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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不给孤独留余地

-44°不给孤独留余地

明天的列车,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站呢?

回首这十几年的庸常岁月,我似乎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明天的脚步赶紧到来。

我昂首站在云层之巅,一遍又一遍地朝远方招手呐喊着,大声呼唤着。

要等到铅灰色的天空渐渐泛起柔软蓬松的鱼肚白,等到太阳不疾不徐地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等到槐树的影子踮着脚从西边绕到东边……也许,我就能真真切切地见到陆迟舟了。

这是我们临睡前约好的。

我本来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的。譬如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寄人篱下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可还记得温暖明媚的港城……再譬如,我陪他走过的路,他有没有全部忘记呢……

我承认,关于他的一切,我都迫切地想要了解。

可陆迟舟却说,“我也有好多话呢……可我想留着,明天要当面对你说。所以,小不点,我们睡觉了好不好?”

我似乎能想象得到他在打这行字的时候,唇角轻勾起温柔弧度,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的样子。

于是我说,“好。那,明天见。”

晚安了陆迟舟。

晚安,我念念不忘好多年的干净少年。

“我终究还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

我知晓我这会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心头上那点欢快起舞的激动了。即便在黑夜里闭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也要枕着微凉的手臂辗转千百回,直至走到黎明前那一段深沉浓重的黑,方才堪堪入睡。

像是一头装了满腹心事的鲸鱼,独自在墨色的深海里游了一整夜。

失眠的夜里,我忽然记起了好多人和事。过往那些转瞬即逝的,被流年刻意模糊掉的画面,此刻像被什么东西定格住了一样,而后竟缓缓地拉长了,放大了。

曾经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那些还未来得及紧紧拥抱的人,是否还有重来一遍的机会?

我记起母亲在我年幼时,曾用彩色的水彩笔在我的手腕上画了一只独一无二的手表。我几日未舍得洗去,只期盼着有一天,它能瞒着我悄悄转动起来,然后带我乘风远扬,到达有他的遥远未来。

我自是知晓它从未走动过,可淡漠的时间还是转身飞逝而去了。

如此,我只好暗暗在心底虔诚地祈祷,求它不要把出现在我梦里的人一声不吭地带走,然后就再也不归还给我了。

明日清晨。辽远的天幕瓦蓝瓦蓝的,万物晴朗,恰好有金色的秋风穿堂而过。

祝谣捏着一支子弹头在我的嘴唇上轻轻涂抹着,尽量按照我的要求涂淡一点。

修眉上妆这些技术活都搞定之后,她笑着冲我眨了眨眼,而后抱住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问道:“小乌龟,过几日还要和你去剪头发吗?”

“今年,就不剪了吧。”我望着她那一头好看的茶色波浪卷,又瞟了一眼镜子里面自己头上那个俏皮的半丸子,红着脸轻轻摇了摇头。

中考前特地剪的短发如今已及肩。我早已习惯那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可我犹然怀念几年前那个绑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望见喜欢的人便会立马眉眼轻弯的小女孩。

而陆迟舟,是否也是如此呢?

“知归姐!”

我陪着祝谣走出校门口后,本想与她直奔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却在转身时,听见了一声熟悉而张扬的呼喊声。

我闻声抬头,第一眼便望见了从对街那边快步朝我走来的常江。

我稍稍愣了一下,而后轻眯起双眸,凝视着在阳光底下行走的常江,挑眉略微惊讶道:“不是明天才上课吗,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话,大概多少带着点明知故问了。

常江轻抿了一下沾染上些许疲惫的嘴唇,继而颇为无奈地把手里拎着的那盒双黄莲蓉月饼,还有一个装满马蹄糕和钵仔糕的保温盒递到我面前,翻着白眼对我说:“还不是某叶大小姐,中秋也不知道回家。喏,阿姨让我带给你的。”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却没有接过他手里的甜食,而是手疾眼快地把手伸进他的黑色牛仔外套口袋里面,然后熟练地掏出了两包黄鹤楼。

“我说江哥,你最近挺飘呀。一天抽几包,不要肺了是吧?”我抬起手用手肘撞了撞他结实的胸膛,皮笑肉不笑地瞪着他。

“我爸那些朋友硬塞过来的。知归姐放心,我自制力好着呢。”常江尴尬而无奈地耸了耸肩,而后迅速转移了话题:“不对劲啊知归姐,你出门捡到钱了?咋笑得跟路边的花一样。”

我这次难得没有给他翻白眼,而是笑眯眯地朝他勾了勾手指。常江顿时默契地俯身凑了过来。

我轻轻靠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跟他分享我的喜悦,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我说,“我找到陆迟舟啦!”

常江听罢,全身蓦然一僵。他轻轻扫了一眼我脸上的淡妆,好半晌才从嘴角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笑着祝贺道:“是吗?那我知归姐可真够幸运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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