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拒绝不了一位身份高贵美妇的殷勤,再说她此刻面带愧疚,态度诚恳的连番认错,那么自然而然的米兰达要给她台阶下,不能再追究她伙同安姆人在暗地里搞事的事情。
因为贵族之间的斡旋,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般干脆利落快意恩仇,其中夹杂着背景、权势、甚至政治等因素,就连与敌国的战争,都可以通过赎买换取战败贵族的性命。
再说,她是芙蕾雅的生母,于情于理都不可做的太绝,且如果一根筋追究其责任与罪责,那么第一关帝国中央就不答应,审核绝对会批不下来,且还会树立一大堆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敌人,这无异于和帝国大多数贵族站在对立面,后期会限制自己领地的发展、经商等事宜。
孰轻孰重她拿捏的很清楚,自然是堆砌起满脸虚伪的笑意,热情无比的上前握住她冰凉的双手。
“凯瑟琳阿姨,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再说安姆人没有得逞,所以,我们翻开新的一页,重新开始吧!”
“不行!米兰达,你忘了城堡里家仆们临死前的惨嚎了吗?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他们是无辜的,这些无辜之人的鲜血与生命难道抵不上你手中的地契!”芙蕾雅立即拍桌而起,原本就闷闷不乐的她,见米兰达如此敷衍行事,不由怒由心生,因为那一夜,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残忍无情的杀戮与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两天,只要一闭上眼,总会梦见他们的惨叫与哀求。
火光中,明亮的马刀不断斩击在手无寸铁的妇孺身上,有孩童、有老人、甚至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曾被放过,杀疯了的士兵们不断地驱赶着他们,直至退无可退背靠墙壁,在饱饮绝望与惊恐中任由长枪贯穿他们脆弱的身体。
鲜血淋漓的残酷现实如同崩紧的弦,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血海深仇至死方休!
见女儿如此抗拒自己的一切,凯瑟琳不由得低下了头,从刚才面露笑容到神色萧瑟,态度转变之快,连被米兰达握住的手,也一并抽了回来,搭在一起无处安放。
“闭嘴,芙蕾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也是陛下的重臣,我不能!我也不可以!没人会听我们的!也没有人会来帮我们!我拜托你理智一点!”
米兰达的心中苦涩又有谁能懂?不是她不想,而是根本做不到!她的头顶还有法尔诺大公,大公之上才是帝国中央!谁会愿意倾听一个乡下贵族的心声为她主持公道呢?没有人!没有人!
“不~提尔冕下曾说过,这世间是有正义存在的,任何有组织的阴谋与罪恶,终将招来正义的神罚,而贵为冕下后裔的提尔人,是绝对不会向残忍的刽子手、险恶的阴谋家低头的,血债应当以血来偿还!所以!米兰达!你是在包庇她!放任她游离在法律与神罚之外!!”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明白!别说了!”米兰达只觉得心口堵上了一块巨石,她根本阻止不了芙蕾雅新仇旧恨堆砌起来的敌意。
话不投机,芙蕾雅怒意尽显,纤指在长桌上犁出数道血痕,死死盯着与自己容貌相近的妇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莫名的战意,朝她歇斯底里地怒吼。
“她不是我的母亲!曾今不是,将来也不是!我没有这样险恶狡诈不择手段不知廉耻的母亲!”
凯瑟琳面对怒吼,没有露出一丝挣扎,立即起身不断地躬身道歉,递过来一卷通文。
“对不起、我不配,如果让你反感的话,我这就回帝都,再也不回来了……这是你的晋升骑士贵族的公文,我特地想在你十八岁生日的当天给你一个……”
“我!不!需!要!你的殷勤!”她挥手打掉递过来的公文,一字一顿的道。
“你别想跑!监狱才是你的归宿!身份不是你逃避审判的理由!”
“滚出去、趁我没有发火之前,滚出去!芙蕾雅,你给我滚出去!”米兰达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手不断地锤在桌上,发出破音的嘶吼。
性子温柔地她从未发过如此的滔天怒意,烧粮那次没有、面对米歇尔的时候也没有,如果放任她说下去,那么自己是阻止不了她们刀剑相向的,骨肉相残是小事,但却会引发一连串的地震,搞不好自己的领地都将不复存在,如此十年来含辛茹苦、省吃俭用的维持都将在女皇陛下的盛怒之下化作虚无。
“快滚,我不想说第二遍!”
“我滚,马上就滚,但我没想到,米兰达……十年来,你胆子还是这么小……我看错你了……”昔日的并肩而行,在此刻看来是非常的可笑,她从没见过米兰达的发火,感受着单薄纤细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似乎再也经受不住下一次发火且有可能随时塌陷,只得委屈极了的起身离去。
她不理解自己的理念,自己也不愿如她那般畏手畏脚惧怕身后势力。
但,时间将会证明一切。
一道无声的裂缝,在两人十年来相伴相依闺蜜情谊中悄然乍现。
倩影交错,表情各异。
米兰达突然瘫坐在靠椅上,捂着额头,开始陷入自责。
而芙蕾雅飞速出了大厅便钻进夜幕,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啜泣,肩头不住的颤动。
而这,似乎也正如某人所愿,她低下的螓首,不露痕迹地勾勒出一抹得逞后的弧度。
“恩,想必哥哥那边也应当得逞了吧……安姆人什么的,无法为我所用,所以还是死掉最好了……”
见大厅回归沉寂,她不甘寂寞的开始秀起了操作。
“米兰达,其实……我知道你们关系紧密不分彼此,但关于我与她父亲的事,我想告诉你,因为我说的话,她是不会听的,你是个很理智的人,所以我打算……正如那日我们母女初次见面的那般不可置信,隐藏背后的事实是……”
“您说……上次我听了个半截,没有理清你与她父亲的关系,所以这会乘着夜色尚浅,我们来细说。”尽管此时了没有任何心思听她说故事,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奉陪,这关系到芙蕾雅的以前,还是马虎不得的。
凯瑟琳眼眉低垂,缓缓道来。
“十九年前,我曾是家族里嫡长女,因为容貌出众有不少的追求者,当然其中包括某些不择手段之人,也就是他,一切罪恶的源头……”
“我哥哥奥伯伦与冒险家的队伍在巨石山脉里冒险,结果遇到一条亚成年的蓝龙,而身负重伤,坠下悬崖,当时浑身骨骼都摔碎了,勉勉强强用魔法保住了性命,但是浑身瘫痪动弹不得,一名路过打猎的骑士救了他……却不知,这次冒险就是他在背后操纵的。”
“一切的一切,都从那刻启开始变得恐怖,那名骑士先是利用哥哥病重的消息,把年少无知的我引到西尔瓦伦,紧接着便是……要挟。”
“说清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当时天真的以为,这位英俊的骑士是出自好心帮助我哥哥,忙前忙后的帮助他偿还用于治疗哥哥的债务,但自从那夜起,我变了,在哥哥气愤的注视下,他拽着我的头发,将我当场羞辱……”
说到着,凯瑟琳不知何时泪水涟涟,哽咽起来。
“事后,还要挟我不准说出去,不然就砍死我哥哥,考虑到哥哥依旧动弹不得,我只得委曲求全答应了他,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地狱一般的生活。”
“各种羞辱过后,他见接受过基础治疗的哥哥一点点好了起来,便将我囚禁在一处昏暗的场所当中,开始变着法子想着用精神控制我,说什么,让我怀上孩子,组建家庭,给予幸福什么的……不然就弄死我。”
“出于恐惧,我答应了他。而那个场所,我至今还记得,耳边有流水声,应该是城中的下水道,如果米兰达你不信的话,应该还可以在他家附近的下水道里找到我数百个日日日夜夜煎熬的残留,那是我在墙壁上用指头一点点抠出来的。”她嚼尽了泪水,露出牵强的笑容。
“弗朗西斯家的旧址,我还是记得的……我这就吩咐人去查看……不过,芙蕾雅的父亲是如此恶毒之人,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他就是一个在床上躺着苟延残喘大限将至的中年人。”米兰达与之谈论,同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免心生同情,搬过椅子靠在她身旁,将她脸蛋上泪水擦拭干净。
……
皎月躲在云层之后,但却依旧散发着余光,城堡内静悄悄地,那些乞丐们已经分配完毕,走上各自的岗位,去监狱的、去城门的、在城堡内部仅留下了20多人,由于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和入职培训,他们巡逻的队伍零零散散,很多阴暗处没有配置人手。
这也给心怀不轨者提供了机会,静悬在天空之上的奥伯伦,瞅准了机会,缓缓落地,抬手对着自己就是一道咒法系2环法术-昏暗视觉,就钻进入了城堡的地下室。
正当他寻找着用于关押安姆人-布奇的地牢时,身着漆黑铠甲的年轻男性此时正从地下室内钻出,两人刚好遇上,大眼瞪小眼,尴尬了一阵。
“您好~奥伯伦法师,我是里根……贝尔卡伯爵麾下的大骑士。”
“您来的有些晚了,布奇干事,这会已经没了!”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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