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导，编导，编导...整天就知道编导，这能当饭吃吗？”
高三教师办公室内，若黎的班主任尚静呵斥道。
正值下午的自习课，
但高三的自习课吗...莫不如说是给各科老师争抢课时的战场。
这种争抢在若黎就读的市重点高中尤其激烈。
不同其他高三班级的班主任，带着火箭班的尚静是出了名的随和。
加上火箭班的优等生都懂得自主学习，基本不需要老师操心。
任教数十年，基本没有人见尚静因为学生的事发脾气。
但自从接手若黎所在的班级后尚静发脾气的次数呈指数上升。
说到底还是因为若黎追求的编导梦。
抢课失败的老师们抱着练习册进入办公室，又看到尚静狰狞的表情。
“老师，我下课时间出去有什么问题吗？”
平时作为乖乖女的若黎把四天见不到知音的烦恼化为怒火，破天荒的向班主任回嘴。
“你...好啊，好啊，我就后悔没有早点把你抓住，现在都学会跟老师顶嘴啦？”
“这不是顶嘴，下课时间出去有什么不对吗？”
若黎紧紧抓着手中准备交给浮羽的笔记本，里面记载着她几年来对于编导的所有尝试。
“你都高三了，还分什么下课不下课的，前阵子跟我约定好的，兴趣爱好高考结束后再培养，现在怎么食言了呢？”
若黎的确跟老师约定好了，不过那是遇到浮羽之前。
感受着手中笔记本的厚重，若黎鼓起勇气反驳道：“我觉得下课时间出去不会影响我的学习。”
“那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就反悔啦？”
尚静不知道本来答应好好备考的若黎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忍看到一个学霸在高考前的最后几个月掉链子。
气从中来，将手中的中性笔摔在地上，笔壳破碎。
“你现在学编导有用吗？这个环境能支持你学这些吗？考上一所好大学，到时候大学里的资源可以随意支持你的梦想。”
也许老师说的是对的，可上再好的大学也难以遇到一个和自己同样喜欢编导且对编导的看法完全一致的知音。
“不，课我会好好上的，但下课时间我还要出去。”
若黎不想考虑虚无缥缈的未来。
如果抓不住现在，未来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要抱着悔恨走向未来吗？
“你...真是说不动你了，把你手中的笔记本给我，我没收了。”
那个和蔼可亲的尚静老师都要没收学生东西了？
旁边吃瓜的几位老师觉得很离谱。
可能是因为若黎是近几年难得有可能考上华清的学生吧。
对于一个普通的市重点来说，能出一个华清学生是件天大的喜事。
可若黎最近的状态实在让尚静担心。
既然劝说已经没有用了，那就直接从物质上掐断她的念想。
这个本子若黎一笔一划在上面足足写了七年。
这是她唯一的底线，
是她囚笼般的生活中唯一的光。
“我不！”
若黎死死抱着本子后退道。
“你这样我可要给你家长打电话了！”
即使目前父母都在外地出公差，若黎仍然对他们很忌惮。
一路上听着父母安排长大的她，无法想象违抗父母的样子。
看着呆在原地犹豫的若黎，尚老师伸手想把本子拽出来。
“不要！”
不管怎样，笔记本是不可能给别人的！
若黎从犹豫中惊醒，使劲拉住即将从手中脱离的梦想。
“噗呲。”
笔记本被活活扯成两半。
看着散落在地的残页，若黎木讷的杵在原地。
尚老师没想到这个笔记本在若黎心中的分量有这么高，宁愿被通知家长也不愿交上来。
不过大多数老师总是要维持高于学生的尊严，尚老师也不好意思说出对不起这一类的话。
两人就这么尴尬的站着。
一个英语老师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残页。
不就一个涂鸦本吗？
“若黎啊，尚老师是为你好，这些有没有无所谓的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弄的。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重才对啊。”
说着就把残页扔进垃圾桶。
尚老师在今后的日子里无数次回忆，
如果她这个时候她制止住那位老师，对若黎说句抱歉，往后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可人生无法重来，有些路走了就无法回头了。
其实说出对不起这类的话也没有用了。
这就好像我扇了你一巴掌，说句对不起就可以磨平痛感吗？
当然，就算抹平了痛感，那份被践踏尊严的痛又如何填补呢？
人不同于动物，人活一口气。
对一些人来说这气就是活下去的目标，是理想，是支撑继续前行的动力。
理想被否定，甚至被践踏，没有比这更伤自尊的了。
既然连我活下去的意义都被践踏，那已有的约定俗成又何必在乎呢？
若黎红着眼转身摔门而出。
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在身后指手划脚，他们都把若黎看成一个暂时喜欢编导热血几天的青春期孩子罢了。
今天，他们茶余饭后的闲聊又多了一个话题。
一层...二层...三层...
浮羽爬着楼梯。
这所学校分初中部和高中部。
不比高中毕业班的紧张，大部分只想留在本校的初三生并不需要考到太高的分数。
作为大部分中的一员，浮羽自然感受不到毕业班的压力。
而且初中部放学比高中部早很多。
若不是听到若黎被老师叫去的消息，这个时间点浮羽已经快到家了。
他记得高三的教师办公室在四楼。
结合若黎乖乖女的设定，大概率会安静听完老师的教导，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可以碰到......
“嘭！”
正想着，浮羽和一个飞奔的身影相撞。
“对不起啊同学。”
睁开眼，是红着鼻子的若黎。
“你...你为什么好几天不来找我啊！”
巨量的委屈终于找到发泄对象，若黎粉嫩的双拳不断捶打推搡着浮羽的胸口。
真奇怪，明明是一个快要成年的少女，竟然丝毫推不动一个快要上高中的男孩。
观察到若黎手中空空如也，浮羽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了。
“笔记本被没收了？”
一听到笔记本，若黎鼻尖的鼻涕和眼角的泪滴又挂不住了。
不就是笔记本被没收了吗？
浮羽平日里上课因为偷看被没收的小说数不胜数，也没有若黎这般伤心。
不过就是一本关于梦想的涂鸦罢了，有或没有又怎样呢？
“好了，不就是被没收了吗？会还给你的。”
若黎打累了，垂下双手两眼无光呢喃着，
“没了，不会还给我了。”
“没了？”
难道给扔了？
浮羽追问道：“扔了？”
若黎仍然沉默着，苦笑几声，躲开浮羽向楼下走去。
不好，这么下去我还如何接近她呢？
转身拉住若黎，浮羽盯着她的双眼。
“是不是给你扔了？”
若黎苦笑道：“没了，都没了，编导什么的...”
看着若黎无神的双眼，浮羽啧嘴道：“你还没有为你的梦想付出过什么，就因为几个无知的老师放弃了？”
“那...那能怎么办，他们...他们都反对我，我...也许我错了...”
也许我错了。
多么熟悉的感觉。
在曾经无数个黑暗的夜晚，浮羽也这么麻痹着自己。
看着眼前压抑着抽泣的女孩，不得不说她哭起来更美。
但浮羽不想再看她哭了，
不想再看到曾经的自己。
浮羽有些明白了，这本涂鸦，就像他十二岁时期待的光芒。
使劲拍了一下若黎，浮羽喊道：“你错？去TM的你错！”
“嗯？”
女孩显然被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孩震慑了。
“你要知道，追逐梦想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若编导真的是你的梦想就要拥有为它付出的心！”
“为它付出的心...”
“既然你不了解，我就先给你示范一次！”
“诶，你去哪？”
“去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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