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冬天稍微变暖和一点的午后,我一个人正静静地阖眼背靠椅子,享受着难得片刻的宁静。
最近这段时间,诸事纷扰,从放出风声之后,果然不出所料般的引来一大片的反响。
如果是赞同自己的声音的话,那该多好。可惜……
扣扣,轻微的扣门声将我从纷繁的思绪之中拉回了现实。
映入眼帘之中的,是每次都不等我回话擅自打开门进来的助手。虽然自己并不介意就是了
“午安,院长先生。”
“午安,克雷蒙特。”
名叫克雷蒙德的男子是我的助手和我的朋友,他既和善又忠诚。
底端有些自然卷的亚麻色长发,和浓密的胡须是他的特点。
我们一起共事多年,他是我第一届所带的学生,在毕业之后没有选择加入王国任何一股势力,而是选择留校任教。
之所以愿意把他留在身边,更多的是因为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再加上虽然略显迟钝但终究可以理解我的心态。
在漫长的十多年中,假如不是有这样一个可以相依为伴的朋友,恐怕自己也没有勇气走到现在。
“一晃眼12年了”
院长有些惆怅的说道,12年前的自己,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12年后却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稳重的院长,这其中的变化非亲身体会难以言述。
“是啊”
克雷蒙德的话语中也带着些缅怀,想起往昔时光。那消失的容颜,那遗忘的名字。
“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都这么支持我。”
“您过奖了,先生,能够陪伴在您的身边是我的荣幸。
事实上,您别看我如此,其实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我知道我自己并不太聪明,所以想着尽可能的依赖一个虽然不知道可不可靠,但可以放心值得信赖的长辈。
更何况这个长辈不但理智而且聪明,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我的工作。”
克雷蒙德笑了笑,随口打趣自己。
“即使你无法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话锋一转,院长转身拿过桌子上的备案。
那是经由自己起草多年,如今终于打算付诸实践的,必然会激起万丈波澜的草案。
“我只知道您必然有您的考虑,而且绝对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克雷蒙德语气坚定地支持院长,这也是二人多年以来的相处模式。
一方犹豫,一方肯定。
“确实如此……离正式开会还有一点时间,我们两个聊聊天吧。”
克雷蒙德心有所感,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背负了多少。
只是眼前之人过于骄傲或者说过于谨慎,他不愿意将自己内心之中隐藏着的情绪展露于人前。
但包袱始终是要放下的,如今,似乎已经到了那个时刻。
考虑到这大概是长篇大论的前奏,克雷蒙德起身打算去烧水泡红茶,却被院长所阻止。
院长拉着他来到椅子上坐下,桌上是已经泡好并且加了糖块的红茶。
“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
这是一处不经允许,外人不得擅自闯入的环境。
再加上眼前之人,又是自己的学生兼好友,所以院长并没有和他客套隐瞒,只是像聊家常一样的袒露心扉。
看到这些老师如此姿态,克莱蒙德也不再矫情。事实上,其实如果不是顾虑二者的身份的话,他的确有很多心里话想要得到答案。
“恕我冒昧,我不明白您为何如此的执着。”
一上来克莱蒙德就将话题引导向他最在意的部分,他不得其解,院长已经得到一个人一生最想得到的一切名利,地位,财富。
他这一生无波无澜,早年身为贵族子弟。长大之后进入学院,然后毕业。之后被他的老师所看重,顺理成章的结过了他的衣钵,成为了学院的院长。
可以说一帆顺水到令人嫉妒。
然而,正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始终怀揣着一份热枕,不曾冷却。
那是他和他的老师二人共同拟定,共同规划的未来。
哪怕结果是粉身碎骨。
院长并没有直接回答克雷蒙德,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但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沉吟半晌,大概是在思考如何开口。
克雷蒙德在旁边也不催促,他知道但凡院长出现这样的状态,就意味着他所要说的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在落针可闻的寂静环境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克雷蒙德自己也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院长终于打开了话匣,将尘封了足足40年的往事,在克雷蒙德眼前重新勾勒开来。
“说起来,我似乎以前和你说过关于我老师的事情,但却只是告诉你片面的大众所知的信息。
你愿意让我占用你宝贵的时间,听我唠叨一下我曾经的过往吗?”
“洗耳恭听”
克雷蒙德深吸一口气,他预感到自己即将得知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
随着这个秘密的揭晓,世界都会因此而震动。
——分界线——
不同于一般人,院长的家室虽然不算良好,但也远超过寻常人。
他的家庭是世系小贵族,早年虽然有兄弟姐妹,但由于在逐渐成人的过程中,分家之后也断了联系。
父亲是个严厉而又古板的人,坚持恪守贵族礼仪。
母亲是一个虽然不识字,但既温柔而又勤劳的妇女。
他的童年经历和大部分的孩子一样,在父亲的严厉敦促之中,和在母亲的呵护之下得以缓慢成长。
原本他以为这便是他的一生,无波无澜,平安顺遂,没有任何出彩之处,也没有任何遗憾之处。
他没想过应该承担什么,也并不想主动承担什么。
在举办完成年礼之后,为了未来考虑,父亲便让他入读这所魔法学院。
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当时他所入学的这所学院刚好迎来了低潮期。
学院的顶级精英在40年战争中折损殆尽,以至于学院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
学院的新生也良莠不齐,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最开始这所学院其实只有四个班级。
然而精英终究是万里挑一的,在他入读的时候,四个班级的学生没有一个班级是齐装满员的。
尤其是三年级!更是整个年级的人数加起来都没有达到新生的一半。
有人或许会问,那么那些人去哪里了呢?是毕业了吗?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他们并不是自愿的选择从学院毕业,而是为了出于保家卫国的理想,悍然的在还没有学成之际便自动的离校,然后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前仆后继的燃烧在那一场场的战争之中,既可悲又毫无意义。
当时的学院真的是相当艰难,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就连学院的院长都要下来教导学生。
而他有幸刚好就在那位院长之下学习,当时的他成绩并不显眼。
然而就像后来无数人调侃嘲讽他时候所说的,“这个人虽然实力不行,但唯独运气好的出奇。”
是的,因为当时院长所带课的班级,并不是学校的精英班级a班,而是号称吊车尾的d班,而他哪怕是在吊车尾的班级当中,都是属于中下水平。
然而有趣的是,不知为何,院长唯独对他青眼有加。
那是一种把他视作自己传人一般的对待,不仅时刻将他带着身边,并且随时对他耳提面命。
甚至于哪怕无论他的成绩考的有多么的糟糕,院长总是用一种长辈关怀晚辈的那种包容眼神一次又一次的宽慰他。
啊,那时候年仅16岁的他,哪里又会想到之后院长大人为何会对他诸多关照?
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人生轨迹,自从被院长大人相中之后,便已经截然不同。
——
“如果说世上真的存在地狱的话,大概就像我所见的那一幕吧。”
院长的声音充满了深深的后怕,哪怕已经时隔多年,当年的那一幕幕从来没有从他的脑海中抹去。
相反,随着岁月的流逝,愈发清晰。
那一天他真正的见识到何为魔鬼,而且还不止一个。
无论是入侵自己国土的那位疯狂的皇帝,还是执行那一个无比残酷命令的统帅,以及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仿佛与己无关默默旁观的老师。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毕业典礼居然如此精彩,居然一日之间见到了三位恶魔。”院长
语气充满调侃,充满了自嘲。
现在,倘若将这番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诉说,想必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没有人会相信,这所学院的院长居然会有恐惧的时候。
因为在所有人的印象当中,他永远是那么的聪明,睿智,冷静,博闻。
仿佛无论世间任何的疑难,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困扰。
不单单是因为他封号魔导师的实力,也不是因为他贵族的身份。
仅仅依靠他的博闻强识就可以在这个国家中稳居上流。
人们无法想象,无法想象这样的他流露出恐慌。亦或者其他的情绪。
这一定是个玩笑吧,所有人一定会如此设想。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瞳孔映射而来的并非断壁残垣,也不是鲜血淋漓的场面。有的只有一片雪花映射出的极光的白。
之后成为他深深梦魇中的两个场景,就是火花映射出来的璀璨的红,以及这反射性的白,极致的两种颜色。
然而,前者所带来的不是欢欣和喜悦,后者所带来的也不是哀伤与哀叹。
这一次,两者相携而来。
红色映射出来的是毁灭和不甘,而白色则是苍天给予大地的馈赠。
院长用手搓了搓脸颊,顺带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光。继续说道。
“那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有趣的是,他居然是打败魔王,被称作勇者之人。
我不知道那位勇者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的人生是否还有喜乐?或者,连包含喜怒哀乐,所有情绪在内的所有感情,都已经在讨伐魔王之中被彻底湮灭了呢?
你不知道当初在外寇入侵之际,在一个王城百万人口和一个国家千万人口之中,他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前者。
在3万追随者当中和30万老弱妇孺当中,他又一次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前者。——一切仅为了通往胜利之路!
这是那个男人,那个被称作勇者之人,在战争结束之后再被人责难之时,所唯一开口道出的话语。”
为了安抚院长的情绪,克雷蒙德将院长那方已经冷却的红茶倒掉,重新将烧开的红茶倾注其中,默默的推到了院长的桌前。
以此来掩饰他的震撼?
“谢谢!”
似乎因为这样的小举动,院长大人紊乱的思绪稍微得到平复。心境也慢慢的重新变得缓和。
“您说在一日之内见到三个恶魔,不知道您的老师当时。”
克雷蒙德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虽然他知道此时沉默或许更有益于当下,可是依然忍不住好奇。
“是的,你先听我说。”
院长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投入到思绪之中。
那一天真的是极为普通的一天,最开始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即将迎来自己人生中除了成年礼之后,第一件大事——毕业仪式。
他为此彻夜难眠,然而铁蹄踏碎他的美梦!外寇入侵,将他以及他的人生彻底的掰开揉碎,他不知道上层是怎么商讨结果的,他只知道的是,那位被称作勇者的男人,在一天不到时间里迅速集合了愿意参加这次冒险的护国志士——这其中就包括了他的同学以及老师。
所有人都怀揣着一颗爱国的赤诚之心,希冀着这个曾经创造过奇迹的男人再度创造奇迹。而那个叫夏尔的男人也的确不负所望,迅速集合了手中可集结的最大化力量,然而还是差距悬殊。
“你当时的年纪还小,想必不得而知,但当时的我却通过老师的渠道得到了一些信息。
当时的阿芙洛蒂亚,真的是十分危难。
外部环境极为糟糕,所有王国包括曾经交好的王国都选择袖手旁观。而内部叛乱又此起彼伏。
虽然单看兵力的话仅仅差距4万,我们呢虽然只有6万人,但众志成城之下,未必不可一战。
然而那个男人他早就看透了,他知道这场战争只不过是正式战争开始的前奏曲。
一旦这场战争,耗光了国内所有的精锐力量,那么说不定帝国将彻底的崩溃!
而且和四年前不同的是,曾经攻入过王城的那位皇帝这次并非像上一次那孤军深入,这一次是在做好万全准备之后,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的攻陷了北方所有城池,一直打到了王城。前有狼后有虎,就是当时真正的局势。
更糟糕的是,曾经的皇帝,先帝和勇者也不像最开始时。
虽然为了大局,他们抛弃了嫌隙,但终究还是貌合神离。
那个男人他又一次地站在世界的对立面。”
略微停顿,院长大人带着仰慕以及缅怀赞叹的语气补充到。
“他无愧于勇者之名!!!”
但随即话锋一转,充满着怨恨。
“也难怪他能够击败魔王,因为他是比魔王更加狠毒绝情之人。
那场战斗从开始就是不正义的,结尾更是残酷的画上句号。
那场战略就后世人来看,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精彩之处。
然而,考虑到他是临时随机应变所想到的,又不得不赞叹其壮士断腕的果决!”
那一天,那个男人率领所有愿意参加战斗的军队,以及由无数的仁人志士组成的护国军,和敌人在残酷的大草原上放马血战。
结果,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正义而得到最终的胜利。
当然,这一切无出其所料,在夜幕降临之前,借着夜色的掩护。
率领着大部分的军队退入城中,但好像是因为太过于拥挤,最终被敌人趁势抢占。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巷战,就在敌人以为即将大功告成之际,无愧于第一帝国英明皇帝之称的那个皇帝在入城之后,随即发现了一件令其毛骨悚然事情——城里居然没有一个老人,女人和孩子。
这种怪异又得不到解释的事情引起他的警觉心,所以他并没有跟着入城,但胜利的果实又无法让他轻易的抛弃。
他在赌,他在赌那个男人没有那么疯狂。
然而结果是,他输了。
一阵绚烂的火光之后,20万滞留在城里的普通的平民,以及3万由无数仁人志士组成的护国军和对方最精锐的10万人的铁骑部队一同化为灰烬!
在城外,皇帝那不知是喜悦还是愤恨的撕心裂肺的大笑声中,阿芙洛蒂亚又一次获得胜利。
“那个男人在战争开始之前就派出游骑兵,打探到了敌方即将逼近王城的消息,但是他却隐瞒了所有人,他让现如今的骑士团长,当时他的副手,带领着最精锐的3万部队掩护着城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缓慢的退出城池。
在有人终于察觉到城里的异常状况时,他将这个毫无道义可言无限疯狂的计划,告诉给了所有人。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他的生命就已结束了。无论这场战争结果如何,他都是必须送上断头台的人物。
然而时至今日,即便当初与之有血海深仇,憎恶他的人也不得不感叹,在当时那种濒临崩溃的大局面前,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只手遮天。那是两个疯子的豪赌!
皇帝赌勇者不敢做出这种违背天理道义的事,而勇者则通过灭绝人性,彻底的粉碎了对方的意图。
最终的结果就是战争胜利了,而勇者夏尔也最终因为愧疚而自刎,貌似所有人都没有得到胜利,但那个男人却成功将所有人都逼成了失败者。
这便是当初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鲜为人知的是,那个男人其实是有帮手的,除了明面上的他的助手之外,还有一个人在默默的推动着,那个人就是我的老师。”
或许是察觉到院长的语气中包含的复杂情感,克雷蒙德忍不住为了自己内心之中疯狂的猜想,而不自觉的控制不住手部细微的颤动。没有漏看这个细节,院长深深地直视着助手的眼睛。
“如你所料,那个男人被称作一个学院院长的男人,他为了破坏学院固有的系统,最终选择和恶魔联手将自己变成一个恶魔毁掉了这个学院。”
“为什么?”
会问为什么这才是正常人理所应当的举动吧,而克雷蒙德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因为他和夏尔一样,是洞穿时局之人。
是了解并且为了通往最终胜利而付出一切之人。”
阿芙洛蒂亚学院究竟建成有多久了?没有人得知,知道的是,即便是整个国家的悠久历史,和它相比也显得微不足道。
凭借着优良的规章系统,学院一直按部就班地发展着,最终成为炙手可热闻名大陆的知名学院。
很多人不知道是,其实,学院最开始是有点类似于不问世事,埋头闭门造居的封闭似的学院。
而受到国家时局的动荡,曾经那腐朽古板的学院最终迫于时势,缓慢的打开了自己。
然而应该说,终究还是没能跟得上时代吗?还是说那个超越此前一切魔王之人太过于强大吗?
在那场波及全大陆所有国家,所有种族的毁灭性大战之中,学院也无法超然世外,最终随波逐流,但很快的就迎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当时的老院长,是刚刚就任学院院长,意气风发的青年男人。
当时他带领着全学院数百名的精英,加入自己国家所在的讨伐魔王的队伍之中,他甚至披坚执锐亲自带领一只部队偷偷绕到后方,打算突袭对方。
当然,之所以如此大胆,就在于当时他们虽然只有三个人,可他们三个全都是大魔导师。无论哪一个都是属于在任何国家都是国家柱石一般的大魔导师。
有人这么说过,一个大魔导师就堪比一只万人的精锐部队。
更何况是配合默契,并且装备精良的三位大魔导师。
所以自然也难怪他会轻忽此去的风险。
事实上,当时他提出这条战略的时候,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任何势力能够侵吞掉三个大魔导师的力量。
在人们固有的惯性思维当中,大魔导师便是属于至高无上。
所以众人心里的抱着即便偷袭不成功,但哪怕是打探到一点消息,或者迟滞对方的行动,那么终究还是有意义的,最不济全身而退也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最终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此番三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得以归来。
而灭杀其他两个人的并不是多么高明的魔导师,仅仅是一个刚开始学习魔法没多久,甚至无法任意的使用自己的力量,看起来孱弱无比,但最终一举葬送两位大魔导师的人。
“魔王候选人,换算成你们人类的话,大概类似于王子或者太子的存在!”
那一天,他们一行三人穿过中部战场,绕到西方,进入一片莽荒的沙漠地带。
他们一边忍受着气候的炎热,一边又忍耐着饥渴。
虽然不是不可以用魔法缓解,但身处于敌方的地盘上,又不能够任意的施为,耗费自身的力量。
最终他们就像一般人一样,在尽量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缓慢前行。
在前行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一个魔王军的探子。
毫无疑问,对方一定是魔族之人,无论是那两只尖锐的角,亦或者散发出来凛冽的气息,都告诉他们这是一个魔族。
虽然双方的交面是一场意外,但既然已经遇到对方的人,无论是抱着出于自身的安全着想,亦或者此行消息的走漏。
哪怕对方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亦不可放过!他们三个人努力的说服自己。
战斗过程异常的轻松,三个人都几乎没有使出全力。
就这样在沙漠中,上演着追杀和被追杀的猎人和猎物的场景。
最终,前方的人似乎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地,正好让已经不耐烦的两位学生找到空隙,趁机包围着对方。
电光石火之间,在三人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什么时候,只见一道血光闪过,随即一位同伴的生命就这样毫无意义的被夺取。
那位体力不支的少年,就这样冷漠的站在尸体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另外一个人。
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咏唱咒文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眼前伙伴倒地的景象就是他生前最后的印象。
也不可以这么说,因为他和他的伙伴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在片刻毫厘之差间同时被对方抹杀。
只是自己运气比较倒霉,人头和身体分离开来,在意识消失之前看到了这一幕而已。
也就是说,他的生命其实比自己的伙伴还要更早的离去。
少年无视地上的鲜血,仿佛力量耗尽一般,带着紊乱的气息缓慢的靠近为首之人。
“接下来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话语说的相当的平淡,仿佛认识的两个老友在道左相逢。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老院长呆滞的望着这一幕,甚至忘记了反抗。
或者说他也意识到反抗也是徒劳无用,既然对方能够轻易的抹杀自己的两个学生,那么顺带着抹杀自己,应该也不废吹灰之力。
“哈?这很重要吗?事实已经出现了,不是吗?”
然而老院长仿佛思绪已经彻底的紊乱一般,嘴里只是不停地念叨着为什么。
“既然没有做好觉悟的话,为什么要踏入这种战场?”
格雷饶有兴趣地询问着老院长,并非他突然良心发现,只是觉得眼前之人着实有趣,让他不忍心下手。
“我可以在死前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如果你的问题足够有趣的话,说不定我可以放过你。”
“谢谢,然而不用了,我并不打算抛弃我的两个学生独自求活。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仅仅是个普通人,居然可以一瞬间秒杀两个大魔导师。”
对于老院长的问询,格雷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那当然是因为我比他们要强。”
格雷自信的说道。
“你胡说八道!大魔导师是这个大陆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如果和你公平作战的话,那么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输给你,可为什么两个人联手的情况下连挣扎都做不到,就败在你的手里?”
老院长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的说道。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恐慌不安以及对此前自己所得到的一切知识,深深的产生了质疑。
“说好只问一个问题的,不过我今天心情还可以,就再多回答你一个愚蠢的问题,我再说一遍,因为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仅此而已。”
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脊梁,老院长如雷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听着眼前之人又再度开始喃喃自语。
格雷仿佛失去了兴趣,转身直接离去。
“你不杀我吗?”
“应该说我对你没有兴趣吗?应该感谢你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对我释放杀意。
运气不错,老头子你可以走了。”
说完也不等老院长回答,就自顾自的离去,丝毫不担心被偷袭,他有自信,就算老院长真的孤注一掷,他也有绝对的把握将他留下。
“如果我想打败你的话,有什么方法?”
见格雷越走越远,老院长伸出手,想将其挽留下来。
很奇怪,明明应该憎恨对方的,可是,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连他自己也难以言明。
“你有没有搞错,居然向敌人寻找答案,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今天心情很好,那么就最后再跟你说一句吧。
假如你有觉悟可以舍弃什么的时候,到时候或许可以和我一战吗?”
背对着老院长,格雷平淡的说道。
“舍弃什么?”
“舍去你认为无用之物!”
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的变成一个小黑点。
老院长就一直处于原地,默默的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来得及感伤就处在原地,默默的独自思考着。
从那以后,老师他整个人就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朝气不在。
他一直在思考那个和他仅仅见过一面,而且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所遗留下的话语。
究竟该舍去什么,或者换个问题,我究竟拥有什么,可以舍去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他十年,直到他余生下半段即将迎来生命终结之时,他终于有了觉悟。
“你想要守护什么?你愿意舍去什么?”
这是老师临终前告诫我的话,在生命弥留之际,他终于向我坦诚,当初之所以选择是我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原因就在于我一事无成。
就像一张白纸,可以任意作画。
事实上我的确如他所料被他操弄,最终成为了他的傀儡。
在还没来及反抗的时候,已经被他灌注了他全部的思想理念,最终成为了他的继承人。放弃了自己原有的安稳宁静的生活。
“事实上,您和您老师不是同一类人吗?如果把您换做老院长,大概结果也是一样的吧,一样会在那时候做出那样的决断,一样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吐露这样的话语。”
克雷蒙德感慨万千的说道,万万没有想到,院长大人居然还隐瞒了如此沉重的过往。
“或许你说的对吧,然而我并不后悔。”
院长攥紧了拳头,事到如今容不得他后悔,更何况这还寄托了老师和自己的夙愿。
“老师的一生可以说毫无意义,但也可以说是颗启明星。
他被人所赞颂的前半生却是使他最痛苦的阶段,他被人所鄙夷的后半生却成为扭转一切的关键。
他背负世人的骂名,只为了将一切导向自己设想的结果。”
“克雷蒙德,我问你老师的职责是什么?”
“教书育人吗?”
“你说的对又不对!
我认为老师是和父母等同的存在,虽然没有亲自哺育孩子们,但却可以影响孩子们的未来。
如果用接力棒来比喻的话,父母是给了孩子接力棒的人,而老师则是将孩子的接力棒传递过去的人。
因此,与其说是老师,不如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父母。
既然身为孩子们的父母,那么为了让孩子们能够平安的活到最后一刻,让他们即便是在临死之际也无怨无悔。
即便化为恶魔,也不应该有任何的埋怨。”
“哪怕把原本用来教书育人的场所变成一个斗兽场,也在所不惜吗?”
克雷蒙德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院长的思维,机械性的问道。
“是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将不适合的人淘汰,将适合的人培育成精英,哪怕这个世界真的沦为地狱,那么能够在地狱挣扎到最后的人也一定是比恶魔更加恶魔的恶鬼修罗。
哪怕背负骂名,也要挣扎,挣扎着活到最后,挣扎着看到最后。”
“最后有什么?”
“名为希望的未来!”
院长大人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语气铿锵的说道。
在二人的谈话过程中,时间最终迎来了正午。
“走吧,伙计,该启程了”
院长用类似于船长对水手的叫唤,轻笑呼唤自己的伙伴。
“乐意奉陪先生。”
克雷蒙德也站起身来,与院长二人肩并肩。
这不仅仅属于院长的孤军奋战,也是属于他的战斗。
而与此同时
“老大,这里就是名人堂了,一般可进不来,不过今天是我们三个打扫这个地方,因此才能够偷偷带您进来。”
格雷没有理会三人组,而是一步一踱的缓慢地浏览着所谓这个叫名人堂的地方。
名人堂里没有任何的杂物,有的只有一副又一副的画像,象征着这所学校悠久的历史。
没有任何的装饰品,除了画像边缘的相框之外,整个房间既显得肃穆又显得单调乏味。
而就在此过程中,他留心到一个让他感到有趣的地方。
“还真是缘分啊,没想到在这儿居然能遇到老朋友。”
旁边的三人组不明所以,以为格雷是在发癔症,如果院长再此的话,他一定会感到极为的惊讶,因为格雷的视线投注的正是老院长的相框。
“老大,差不多了,我们该开始打扫了,您留在这里太长时间不好,如果被谁发现的话,虽然不一定会有惩罚,但风评肯定会不太好。”
听亨利这么说,格雷便起身打算离开。
然而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对方没有理会自己,而是径自进入名人堂,而且直奔自己刚刚停留的地方。
虽然第一天,对方显然对自己很有兴趣,但既然对方没有主动搭话,格雷也乐的轻松。
和门口的克雷蒙德点头示意之后格雷转身离去。
名人堂内
“老师请祝我一臂之力!!”
院长默默地注视着老院长的相框,现在终于到了履行约定,实现二人理想的时刻!
草原飞舞的蝴蝶,可以给远隔10万里之外的大西洋带来飓风,如今院长选择燃烧自我,仅只为了化为躁动世界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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