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虽然没练过,但身子生来就软,或许是个好苗子。”大娘评价道,然后对着巧儿说道。“人是你带来的,好好练练,过一个月再来看看。”
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是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刘昕在督尉那里体验过这种滋味,她低着头扁扁嘴,不过没有说什么。她没有因为曾趁乱杀过几个敌人就自我感觉良好,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资本跟人叫板,总之该认怂的时候就认怂,那样或许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这个世界随随便便死几个人从不稀罕。
韩平堡的上层似乎从未注意到坞堡里面多了几个人,也从没关心过。刘昕莫名其妙留在了这个被她暗自称作‘戏园子’的地方,然后一再遭受巧儿的肢体摧残。
好吧,是百戏和舞蹈的基本功训练,通俗点讲,就是诸如下腰、劈腿、倒立和翻跟斗之类的练习。如大娘评价的那样,刘昕的身体本来就软,作为新手很多姿势她完成得不错,只是巧儿似乎有种急于出成果的心态,见状便加快了进度。
这下子,刘昕真的喊起疼来了。
“要断了、要断了!”
“断不了。”巧儿压着她的腿说道。“认真些,到时真入了大娘的眼,你个小妮子就出息了。”
结束之后,某人直感觉腰下两条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有种仿佛被玩坏的无力感。她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格外想念樱桃。
同样是一等丫鬟,差距咋那么大呢。
这里她似乎遗漏了一个前提,在樱桃那里,她的身份是备受主母宠爱的公子,而在巧儿这里,她不过是个无所依靠的孤女罢了。
之后的日子里,刘昕可以蹦跶的余地很少。空间上在这个地方她不可以随便乱转,仿佛整个人被困在小小的院子里,坐牢似的。而时间上,大部分花费在残酷、同时又极为枯燥的训练之中,至于很少很少的那部分,吃东西的紧张时光又占据了大头,可以说连发呆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有临睡之前,她才有那么一点工夫去后悔。
那天自己怎么就跟过来了?
幸好疲困至极的人同样没有太多时间去懊恼。
单调、枯燥的生活一再重复,没有需要赘言的地方,刘昕被折腾了都快忘记了时间,直到巧儿提醒做好准备,她才反应过来,一个月的期限差不多到了。
“你的眼光不错。”演示过后,大娘对着巧儿点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这孩子天赋不错,也证明了能吃得住苦,很好。”
对于这番评价,巧儿喜形于色,连带之后几天都没那么折腾刘昕。
天气开始逐渐转暖,日复一日,阳光变得和煦起来,刘昕听见庭院之外欢快的鸟鸣才发现冬季似乎已经过去了。她望着围墙之外的天空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又被巧儿拉走了。
“休息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刘昕一脸的生无可恋。百戏的基础中,她最痛恨的是倒立。那仿佛就像是为了纯粹折磨人而存在的,从一开始的靠墙根倒立,之后便是悬空倒立,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头部,而全身的重量只靠两条纤细的胳膊支撑,好重,好重,这就是她倒立时仅剩的念头。
而且这种折磨没完没了,每次需要坚持的时间还在逐渐增加,很多事情都是比较出来的,下腰和劈腿就显得没那么痛苦,至于翻跟头,能动的感觉就更好一点。
真正进入春季之后接连有几个重要的节日庆典,更大的好消息是,由于‘戏园子’的主要成员有节目要表演,所以像刘昕这种年幼的学徒难得可以休息一下。
当然,还是被勒令不得乱跑。
刘昕再次望着墙若有所思,不用担心巧儿姐像催命鬼一样出现的感觉简直好极了。
差不多三个月了,结果对韩平堡的建筑分布还是两眼一抹黑,明明身处其中,但战场迷雾却始终浓重,这简直能要了开地图强迫症患者的命。
“十七姐,你在做什么?”一个绑着两根朝天辫的小丫头好奇地问道,她是刘昕的‘难友’之一,典型的战争孤儿,年龄更小一点,只有八岁。
至于说十七这个名字,因为刘昕自称‘韩十七娘’,大伙嫌麻烦,便直接称其为‘十七’。
“丫丫,你进来后,出过这个院子吗?”刘昕继续看着天,问道。
“出去过一次吧。”被刘昕叫做丫丫的小丫头回道。“去年收成庆典的时候。”
“一年才一次?”刘昕升腾起一股无力感。丫丫是在六岁的时候进来的。
“二姐说,外面不安全。”丫丫喏喏地说道。“坏人特别多,小孩子不该乱跑。”
刘昕突然感觉,这一带的生存风险比渠巨制造的无人区还要大很多。后者但凡有点生存技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注意隐蔽倒也能活得下去,而这里似乎遍地都是豪强或者土匪,压根就没有普通人的生存空间,她怀疑自己就算偷跑出去,大概没过几天就会被人发现抓走。
刘昕并不觉得光依靠投石索和弓箭就能在这个世界自由翱翔。
通过一些‘难友’的经历可知,这韩平堡自己其实也没少干掳掠人口的勾当,有人就是父母被杀后抓进来的,晚上做噩梦时那凄惨的叫声总能让刘昕起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还是看墙吧。刘昕甩了甩头,然后继续面壁思考那个重要的问题。
这墙能不能上去?
从孩子的角度来看,这墙挺高的,不过刘昕仍然很想蹬腿上去。穿越前她曾痴迷于跑酷,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付诸行动,但却收集了很多各种奇人的表现,以至于她现在寻思,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参考复制一下别人的成功。
如果能直接上去,拿么未来多了一种可能。
今天没有太多人,所以她决定尝试一下,只是三次下来,连墙头的边都没有摸到。
丫丫在后面好奇地看了一会,她不明白十七为什么在休息的时候还这么爱折腾。
注意到丫丫面露无趣,刘昕在再一次失败之后,擦了擦手,心说这事不急于一时,跟这里唯一的朋友打好关系更重要一点。
人际关系是需要经常维护的。
可能是刘昕的训练进展迅速,也可能是得到了大娘额外的关注,总之其他的女孩子,尤其是成绩优秀的那几个,总是有意无意地表现出疏离甚至是敌意。有人就有江湖,就算都是小屁孩,该争风吃醋的时候同样是一点都不含糊。
只有原本有些自卑有些孤立的丫丫很开心有了朋友。
“她们都说我笨,拉筋就拉了好久。”丫丫很高兴‘十七’终于愿意停下来陪着玩,这难得的悠闲日子,她叽叽喳喳的就像只聒噪的小麻雀。“十七你好厉害啊,才两个月就能开腿到底了。”
“你学的不是挺好的吗。”刘昕歪着头,安慰道。“真差的压根就留不下来。”
终归是单纯的八九岁孩子,丫丫闻言绽放出属于这个年纪的甜美微笑,然后开心地分享着一些心情。一个生活中只有训练的女孩子,聊天的内容都是些很琐碎细致的小事。刘昕其实已经有些坐不住,不过见人兴致这么高,终归是不忍心离开。
“十七姐,你真好。”丫丫一股脑宣泄了一番,然后带着歉意笑了笑,明明是个懵懂的孩童,却已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莫名给稚嫩的脸庞平添一份老成。
刘昕笑了笑。
“真羡慕十七姐。”说着丫丫眼中有些亮晶晶的神采。“天赋好,模样俊,训练又认真,说不定哪天就被大娘收去做了弟子。”
刘昕不知道众人嘴里的大娘姓啥名谁,而且只言片语中身份也是模模糊糊。巧儿则说大娘的师傅属于宫廷乐班,当初诸王之乱持续十数年,最终连首都也被付之一炬,原本的乐班四散逃亡,其中一批辗转各地流落到山东,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安置到韩平堡了,变成了韩平豢养的私人乐班。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刘昕说着,却没有太放在心上。她并没有做乐伎舞姬的打算,如今只是暂时安置而已,等到条件允许,她自然要逃到外面去。
当然最好是先找到樱桃。‘系统’分配的这条可选任务她可上心了。
悠闲的日子不知不觉就从指尖溜走了,天上的霞光艳丽,檐角和树梢却变成了剪影,听着远处似有若无的喧闹,刘昕微微有些出神,随后叹了口气。
“十七姐,你怎么了?”丫丫问道。
“大自然如此美丽,人心却那般险恶。”刘昕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道。
丫丫似乎听不懂,她眨了眨眼,然后笑了起来。“十七姐,你好奇怪。”
“那必须的。”刘昕面向晚霞叉着腰,心说自己这般经历不奇怪才是奇怪。
“我们该回去了。”丫丫说道。
“好。”刘昕应了一声,然后俯身单手撑地,流畅地做了一个前软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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