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营地里,气氛有些压抑。
李二婶的脸色非常难看,她哆嗦着张张嘴,看向自己的丈夫。
“要交这么多东西,孩子们吃什么?”
李二叔的脸色也没好看到那里去,面对妻子的质问他沉默不语,半晌过后才说了一句。
“只要还活着,总有办法。”
刘昕跟其他孩子站在远处,看见大人们拉长的脸不敢多言语。而虎牙妹李小华则在小声哭泣,因为她一直照顾的小黑猪也要上缴。这个世界的猪不是又白又胖的那种,相反又黑又瘦,但就这样没了同样很让人伤心。
拖家带口终归是牵挂太多,妥协派略高上风的结果就是按款赔礼,而且还得自己把清单上的东西运过去。只是,事情到了下午却变得奇怪起来,李闵突然变了卦,不但派人追赶召回了已经出发了大半天的送货队伍,而且宣布了紧急通告。
“要开战?”刘昕诧异地从李二婶家的长子李勇那里得知消息。
“是的,不过大伯说了,妇孺都要躲进山里去。”李勇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
“妇孺?”刘昕看着他拿起一把带鞘的剑,问道。“不包括你吗?”
“没错。”少年扬起头,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派头。“我现在是大人了。”
“你才十四岁!”刘昕叫了起来。这才初中生的年纪。
“李特哥哥在这个年纪已经杀过人了。”李勇把剑抽出来,仔细检查擦拭。“他曾用箭射死了一个马匪。”
其实李特现在也不过十五岁。刘昕张了张嘴,不禁暗道人跟人的差距真的很不一样。她记忆的十四岁可是连架都没打过。
男人们集合之后,营地里仿佛只剩下女人和孩子,好吧,还有几个实在拿不动武器的老人。对于李勇的出征,李二婶倒没有说什么,她麻利地为丈夫和儿子准备着所需物资,已经忙得都顾不上说话。那几个更小的孩子则交给了虎牙妹和刘昕照顾。
这并不是件轻松的活。
“他们有多少人?”刘昕喘了口气,一边安抚哭着要妈妈的孩子,一边问虎牙妹。
“大家说 至少两千人。”
“那我们有多少人?”
“听阿母说,有五百人。”虎牙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脸上写满了不安。
“算上李勇哥哥和王大爷他们?”刘昕苦笑着。去掉少年和老年人,真正的青壮年大概也就四百来人吧。
“阿父说我们会赢的。”虎牙妹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说道。
刘昕看了看她的表情,没有说风凉话。李二婶一家对她挺好的,她当然也不希望她们遭受失败。
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
第二天的早上,男人们又在外头的空地做简单的操练,莫名给刘昕一种大考前夕临时抱佛脚的荒诞感。
她甩了甩头,沉下心来投入到家务当中。大人们被战争的预备工作拖住了,于是很多‘小事’自然就全落到大大小小的孩子身上。
也好,忙起来就没时间想东想西了。
等到好容易寻到个空闲,几个熊孩子才有机会聚在一起说上几句话。
在这里,刘昕听到了让人在意的消息。
“猴子,你说你昨天看见有外人跟李大伯说话?”
“是啊,那几个外人神神秘秘的,很快就骑马走了。”
“是什么人,看清楚了吗?”刘昕好奇地追问道。
“不认识的人,穿得还不错,走路也奇奇怪怪的。”猴子挠挠头。“反正不是我们的人。”
“是本地人吗?”其他小孩也插话道。
“应该吧。”
似乎跟之前带着一队骑兵趾高气扬送来使者头颅的人不是一路人。
到了动员的第三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男人们吃过东西带上少许就出发了。这次可以说倾巢出动,几乎带走了所有的壮丁,营地里面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剩下的老弱妇孺也没有继续在营地里待着,而是分散往山林里躲去。孩子们聚在母亲周围,忐忑不安的氛围下连嬉闹声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或许是气温随着太阳的移动而爬升,一些小屁孩终于坐不住了。不过,也不算是去玩耍,而是试图扮演侦察兵的角色——爬树眺望。
刘昕抬头看了看树,然后灵活运用学到的技巧,沿着又直又高的树杆往上爬,直到坐在一根结实的枝杈上。
我已就位,视野良好。朝其他孩子比划个手势,刘昕分到的方位正好可以远远看见营地。
或许所谓的打仗大部分时间都是很枯燥的,精彩片段全在预告片里,日头已经到了中午,周围的一切依旧平静。刘昕在枝杈上找了个树荫,一只脚无所事事地晃荡来晃荡去。为了打发无聊,也为了缓解紧张,她轻轻哼唱起些不成曲调的童谣,都是在这段时间学的,倒是朗朗上口。
进入下午,远处的林子惊起一些飞鸟,刘昕捕获到了变化,她转过头,朝最近的同伴发出鸟鸣声。那是警告的意思——有人来了。
过了一会,居高临下的刘昕看清了来者。新出现在营地附近的显然不是流民,他们身上的装备明显要好很多,头盔几乎人手一件的,铠甲则只有部分才有。至于武器,大部分是是长兵器,另一些似乎是远程武器,弓居多,还有极少量的弩。
这就是敌人了吗?虽然可能没有传言中的两千人,但应该也有上千。刘昕再次以鸟鸣提醒小伙伴,然后趴在树上以隐蔽身形。
话说为什么敌人会出现在这里,我们的人呢?
脑子开始胡思乱想,不安的情绪更甚。刘昕发现自己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是不是我们已经败了?
李二叔呢?
李勇呢?
李特呢?
担忧和恐惧越缠越紧,直到让人喘不上气,刘昕恍惚了好一会,才被营地里的动静拉回思绪。那些敌人没能找到人,不过他们似乎被扔在那里带不走的物资吸引走了,接下来那个场面像极了某些坏人下乡扫荡的样子,一时之间那是鸡飞狗跳。
里面真的有鸡和狗,还有猪。
发生在营地里的劫掠持续了好一会,敌人的军纪显然不怎么样,几个像是军官模样的人都不能阻止混乱的蔓延,里面甚至因为相互争抢而发生了零星的内斗。刘昕见状大喜过望,心说只要有一道奇兵突然杀出,怕不是就能反败为胜?
难不成李二叔他们就是在等这一刻?
然而她在树上趴了小半天,什么变数都没有发生。
难不成,我方真的败了?刘昕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心情大起大落,从刚才的兴奋再度回到怀疑的谷底,明明时节已近夏日,手脚却都是冰冰凉凉的。
败了?
败了?
太阳开始西斜,流民的东西本来就不算特别多,这个时候敌人已经收拾完战利品,准备返回了。他们慢悠悠的步伐仿佛就是参加了一次野营。
混蛋,那是小华的小黑猪。这具身体视力很好,刘昕在混乱中认出了某个敌兵拖拉着的战利品,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
等到天终于黑了,刘昕趴下了树,跟另外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孩子偷偷摸回营地查看。
“****,全拿走了。”大六哥的脏话非常粗鲁,他恨恨地踢飞了一块石头。
“带不走的也毁掉了。”猴子捡起一个被砸烂的家什。
刘昕蹲在一处还在冒烟的地方叹了口气,那些混蛋甚至还放了几把火。“李特哥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肯定没事。”大六哥跳了起来。“他们一定埋伏在哪个地方。”
但愿吧。
敌人似乎已经走远了,不过躲在山林的妇孺仍旧不敢回营地去,他们哆哆嗦嗦躲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还有孩子的哭闹声。
黑乎乎的夜路不好走,刘昕花了不少功夫才回到李二婶她们躲藏的地方。如今众人身上只有临时带走的少量物资,前途叵测的未来如同一道黑云压在头顶,没人开口说话,空气里到处都是沉闷的味道。
到了后半夜,间或的噩梦扰得人睡不踏实,刘昕半醒半睡,隐隐约约听见些异样的动静,搬下某个臭丫头搁在她脸上的脚,慌慌张张站了起来。
“刘昕?”是二婶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刘昕揉了揉眼睛,喃喃问道。
“你听。”
夜晚的山林刘昕体验过很多次,这一次她听见营地的方向似乎有人在大声叫喊,仔细听了一会,好像是……“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二婶显然不大相信。
刘昕同样不大相信,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什么陷阱。那么答案究竟如何,最好还是亲自确认一下。
“刘昕,小心些。”二婶担心地嘱咐道。
“我没事。”
回头笑了一下,刘昕小心翼翼摸了过去。路上又经过几处流民躲藏的地方,增加了几个小伙伴,然后还没到营地,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几个四下喊叫的人。
是自己人。
“我们赢了,快让大伙出来。”来的几个人手舞足蹈地大喊道。
“什么?”刘昕仍然有些不大相信,她愣愣地反问道。“赢了,怎么赢的?”
然而胜利的信使只顾喊着,具体细节根本说不清楚。
其他孩子没想那么多,见都是认识的人也就行了,转身往回跑,一路上也是大呼小叫。
“我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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