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伯爵，我想在那之前我们有话要说。”
“我已经听过你的意见了！”
“不，路易伯爵，我想威肯子爵的意见我们都还没有听过！”
…………
整个谒见大厅乱成了一锅粥，虽然脑子很捉急，可是就解密的角度来说，他干的实在是太好了。暴露了自己的智商不说，还把施耐德兰人内部的派系矛盾引爆了出来。
很难让人不相信，如此直白到如同自爆的做法，这个叫路易是不是真的是卧底。
“夏尔将军是陛下身边经验丰富的将军，他的见解对我们肯定十分重要。我们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现在不是谁要出来出风头的时候吧！”
感觉到情况完全已经失控的路易陷入了无能狂怒之中，他那怒气冲天的眼神仿佛能将岩石化为熔岩，而很少有人还能用假装出的温顺来回应他。
“伯爵大人，统帅大人，您应该知道这么说会是什么结果吧？”
夏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以一种不知道算不算徒劳的固执，试图还打算说上一些什么。
“我知道！我们会拉开一个新时代的大幕！我们会用火与剑重整这个帝国！让他迎来新生！”
“？？？”
路易伯爵的话不能说是毫无自知，只能说是完全蔑视。此话一出，倒吸一口凉气和皱起眉头的人更多了。
沉默中的佩斯提伦感觉自己已经快受够了，如果之前的发言只能说明这个货没脑子的话，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就是把整个布拉格博的面团全部加到一块，都不可能有如此膨胀吧？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饶是如此，场中佩斯提伦居然还能听到赞同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正混在人群里大声宣扬他的观点：
“施耐德兰当然需要扩张！敌人不可能把资源自愿送给我们，我们只能先赶走他们！难道我们的土地，是靠着在女人肚皮上打滚挣来的吗？”
佩斯提伦还以为施耐德兰人全部都是把战场上抛洒的热血当荣耀的人呢，看来其中也不缺乏贪婪和自私。但是如此轻慢一场战争，还是让她感觉气血正在不断上涌。
“够了，你闭嘴！”
“这不是用拳头说话的地方，老爷！”
混乱越来越大，佩斯提伦也许不知道，在遥远的施耐德兰，有一种叫做沙龙的地方。各种派系各种目的的人都在此汇聚，抒发己见，阐述理论，甚至是大打出手，掏出枪或剑决斗。所以施耐德兰人这样吵成一团，也许算是……正常？
然后果不其然，混乱扩大，再加上路易无力阻止，最后混乱演变成了群殴。一群施耐德兰人，在商讨对李斯特兰人重拳出击，然后在斯科兰人的地方打了起来，别的不说，这还真有点黑色幽默的感觉在里面。
“真是摊上事了。”辛迪娅和绝大多数斯科兰贵族一样，选择走为上计。跟着你推我搡的人流，辛迪娅算是“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回头再看一眼，里面的群架似乎还一时半会没有结束的趋势。
在家族长辈的描述中，施耐德兰人是一群无情的铁皮人，他们的步兵宛如墙壁一样前行，他们的骑兵宛如飓风一样无情，这一点她在战场上也曾见识过。但是……这……眼前这群打群架的家伙作何解释？辛迪娅的认知在不经意中承受了一点“小小的考验”。
正思考间，一道红影来到了她的面前。佩斯提伦，这位公主此刻已经卸下了脸上的灰败，又是一副笑脸迎人。看样子，她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爱德华说过，这个女人最喜欢两头下注了，也许是施耐德兰人的混乱让她产生了危机感，她开始想着再反复横跳，又要把一只脚踏上查理曼海姆这条船了。
“辛迪娅女伯爵，看起来里面的战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那在那之前，有空陪我走走散散心吗？”
“当然，我的公主殿下。”
爱德华此前第一次与佩斯提伦见面，是在继承人战争结束之后的和会上。记得那一次初见面，不管是霍诺莉雅还是爱德华，都对她有一个深刻的第一印象，这是个霍诺莉雅一样的聪明人。
然而现在回看过去，这个评价看起来要随着了解的加深而一路走低了。她的脑袋也许很灵光，可是她也有着很多的局限性，这些局限性让她可能究其一生，也无法赶上霍诺莉雅半点。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可是霍诺莉雅！
“阿嚏！”
被念叨着的霍诺莉雅，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姐姐，您可得悠着一点，毕竟也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了，要是再来一次上次的情况，是不是要出手救你可得看我心情了。”
伊蒂可在旁边悠哉悠哉说着风凉话，今天的她没有身穿女仆装出现，而是换上了一身一看就很保暖的满是毡子的衣服。这是北方特兰领人的服饰，她这两天突然喜欢上了这种游牧风情。
霍诺莉雅懒得管她，这个小妮子不玩人格百变就玩起了衣着百变，前两天她不是还给自己做了一套据说是古埃斯兰艳后的装束吗？现在也没看见她穿了。
不过有这么个小妮子在，周围的情况再怎么诡异倒也不算那么恐怖了。一方面吗，是因为她的插科打诨，另一方面吗，则就是她的实力摆在那里了。有一个自称为神的人站在身边，心里的底气总归足够。
霍诺莉雅站在一片麦田里，初看之下，这片麦田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只要你定睛细看，你就会发现那埋藏在正常下的恐怖。每一粒麦穗都发生了奇诡的变异，每一粒麦穗透着不符合这个时节的饱满，但是上面都长着一张人类的面孔。
这不是巧合，而是这一片麦田都是如此，欧克虽然已经被击退，露娜之蚀也早已结束，但是黑暗染指的痕迹依然残留在这片大地之上。
根据战报，就在这亚楠城之外，爱德华结束了对欧克的最后一战。那个只在话语中流传，而无人敢用图画记录的恐怖怪物被爱德华一剑终结，那个怪物，据说它正是由无数尸体组成，无数张死者的面孔在它的身体上浮现与消失。
“把出现异常的麦田全部烧了，造成的损失由我们弥补。还有，这一片土地全部都需要火焰的净化。”
霍诺莉雅冷着脸下了命令，远处，水滴村的废墟正默默伫立着，等待着烈焰的收尾。这些残骸曾经见证过欧克在此的暴行与人类在此的奋战，现在它们还将见证黑暗的污染与人类的抗争。
“没用的，我亲爱的姐姐。黑潮漫过大地，就像洪水流过，留下的烂摊子有多难收拾，不用我一遍遍科普吧。”
伊蒂可则继续说着风凉话，她甚至有兴趣凑近麦穗，一片片仔细观察。似乎是想把每一个没有进她肚子，而是被黑潮带走的灵魂全部记住。
“这种腐蚀应该如何清除？”虽然知道八成不会得到答案，但霍诺莉雅还是这样问道。
“你不是求助过那些施耐德兰的女巫猎人了吗？虽然在我看来，他们只会把整个村子整个村子烧掉，以此来显示他们成功杜绝了腐蚀。就像为了治疗花粉过敏，他把人杀了而不是把花拔了一样。”
果不其然，伊蒂可只是撇了撇嘴，然后给出了一个相当耸人听闻，但是细想又好像没什么问题的回答。
“那就再加一条，把这附近全部划成禁止进入的禁区吧。”无可奈何，霍诺莉雅只好先自己给出一个权宜之计了。
“好啦，姐姐，别把心疼写在脸上了。我知道，你还对那已经化作废墟的一半埃莱领土地恋恋不舍，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等到你的牧师们靠着年复一年的虔诚祈祷，最终真的净化了土地，那又怎么样呢？那个时候怕不是你的那位陛下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身后又传来了伊蒂可那看似安慰，实则说着风凉话的声音。如果她愿意动动指头，想必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不过霍诺莉雅也没有去求她的打算。
不能事事都依靠外力，在这一件事上，爱德华不愧是霍诺莉雅一手教出来的。爱德华鲜少向克利欧佩特拉请求援手，甚至会对送上门的助力刻意回避，霍诺莉雅也是如此，就算知道伊蒂可手眼通天，不到万不得已，她也很少会找她求助。
当霍诺莉雅走出麦田后，等待多时的士兵们立刻投出了火把，整片麦田不多时就被烈焰彻底包围。
周围这些士兵都是当地人，但是她们对于霍诺莉雅忠心耿耿。霍诺莉雅来的时候只带上了自己的那些侍女和一小队士兵，但是现在她已经坐稳了整个埃莱领。
曾经盘踞在此地的贵族与商人如今只是她的应声虫，他们如果只是甘于听命办事，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坐享其成。但是如果你图谋不轨，那么不久之后你的一切都会被其他人吞噬瓜分。
大刀阔斧的改革在整个埃莱领上下进行着，同样是一片百废待兴的领土，但是这一次霍诺莉雅的手段显然比佩斯领内战之后老辣了百倍。
大量的民兵团在埃莱领各地被建立了起来，但是这一次，他们全部都被霍诺莉雅攥在手中。这些民兵自然不会算进条约规定的数目，他们甚至连武器都需要自行准备，但是因为有免除赋税的诱惑，外加此前欧克入侵的恐惧驱使，参军者居然络绎不绝。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短短时间，要是只看数字，霍诺莉雅居然已经拉起了整整四千人的军队，这已经跟一般的行省军团相当了。
霍诺莉雅就这样一直站在路边，亲眼看着整片麦田逐渐化为灰烬。就像野草根植大地，黑暗的污染潜藏在表象之下，难以根除。
“传我的命令，对于谷物粮食的流通严加检查，一旦发现类似的邪祟之物，立刻烧毁，一定要阻止这样的粮食进入磨坊。只要磨碎了就可以当成没看到，就可以做成面包卖出去，那些商人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残存的火光跳动在霍诺莉雅的瞳孔之中，查理曼海姆的宰相语音平静，然而如果她所说的事情真的实现，那她还会用一样平静的口吻来下达死刑的命令。
一个士兵领命而去，而在他远去的方向，还有一匹驿马正疾驰而来。信使急匆匆停下马，举着信筒来到了霍诺莉雅面前。
“霍诺莉雅大人，来自陛下的信件！”
“哼。”听到这个名字就不爽的伊蒂可偏过了头，用一个鼻孔出气的单字音表达了自己的心声。
霍诺莉雅则是默默接过了信筒，信通的蜡封上插着一根黄色羽毛，这代表着信件较为紧急。之前爱德华写来的都是寻常的问候信件，上面用的都是白羽毛。
不好的预感出现在霍诺莉雅的心中，信筒都没有打开，但是霍诺莉雅已经猜到了爱德华发信的原因。过去了这么久，爱德华一定又开始压制不住他对斯科兰蠢蠢欲动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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