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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连锁效应

234.连锁效应

斯科兰,公主派领地,布拉格博,谒见大厅——

侍从们推开了大门,供应自己主人的进入。披着红色斗篷的女性大步走过一样殷红的地毯,她似乎想要努力维持自己的端庄与稳重,但是踏出最后一步之前她就已经到达了极限,以一个不太美观的姿势,女人跌坐在了原本属于伯爵大人的宝座上。

这一次铩羽而归让佩斯提伦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在她的脸上,撤退时从马背上摔下留下的伤痕还没有愈合。缺乏休息让她的神经越发脆弱,每当她撑不住想要坠入梦境的时候,脑海中泛起的惊涛骇浪一样的剧痛又将她彻底唤醒。

药剂师和医生们对此爱莫能助,除了烈酒他们拿不出任何可以缓解佩斯提伦症状的良药。然而这种饮料似乎也没起到太多的作用,不管是醇厚的上品还是呛人的下品,没有一种能把病魔从佩斯提伦身上驱离。

佩斯提伦拒绝了医生为她包扎伤口的建议,她不想让自己脸上缠满绷带以至于让她看起来十分虚弱。她更拒绝了医生让她起码卧床静养三个月以上的建议,别说三个月了,三天就足以让她现在的一切都灰飞烟灭。

现在根本不是休息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重新集结他们的军队。但是看着下方已经迫不及待争吵起来的贵族们,佩斯提伦感觉自己的眼皮一下子就有了重量,每一点声音都像是一记重锤那般砸向她的脑袋。

南方教区的斯莱文主教正在大吵大嚷着,他要求得到补偿。因为在斯科兰堡下转身逃走的时候,被丢弃在战场上的正是他的部队。

“至少你的孩子们的死让我们安全回到了这里,但是在那之前,我们不应该先讨论一下为什么敌人会神不知鬼不觉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来吗?!”

布拉格博伯爵大声斥责道,一回到安全的地方,贵族们内斗的本性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谒见之厅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场景,中间的红毯直通统治者的宝座。而廷臣则分列两边。这道红毯就像是天生的分割线,把争吵的人划分在两边。

布拉格博伯爵的话语引起了几位骑士团导师的共鸣,在骑士团大团长不在的情况下,几位骑士团导师也忍不住加入了骂战,与布拉格博伯爵一起声讨起教区部队的麻痹大意与轻易溃散。

得到了盟友声援的布拉格博伯爵从气势上就占据了优势,佩斯提伦看着他一仰头,用跟那啤酒肚成正比的巨大声音叫道:

“忘了你手下的那些废物吧!如果你想证明你自己,你应该重新去战场上,用货真价实的成绩证明自己!而不是在这里喋喋不休!”

“你是在强人所难!我们的神殿现在都已经无人打理,教区里,我成年的孩子们都拿起武器上了战场!没有了神殿,我们什么都不是!”

斯莱文主教的声音弱了一些,一提到要自己顶在前面上战场,这谁愿意啊。

“那就闭上你的嘴!说得好像维护神殿就能让我们打胜仗一样!”

伯爵的话引爆了更多人心中的火气,要说这一次失败,那可有的争论了。那边斯莱文主教刚刚嚷嚷着什么这是异端行为败下阵去,那边卡伦堡伯爵又开始指责起是谁弄丢了大炮,并演变成一场漫无目的的谩骂。

地方贵族,宗教代表,军事将领,争吵一旦开始就再难停止。

“我们现在应该先把那些受了伤躺在地上叫唤的两脚牲口从城市里移出去,以免他们把什么病传染给其他人!”

“只要把你们那些神父的爪子从小男孩身上拿开,这个世界上能减少一半的疾病!”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敌人都快打过来了!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能握的住刀剑的人!”

“我建议我们应该派出一支军队,把我们补给线上的每个角落都好好搜一遍!只有这样才会保证大炮的事情不会再一次上演!”

“你疯了!你知道这么做要多少人吗?在这个要紧的时候!”

这帮家伙就没有统一的时候吗?佩斯提伦感觉自己的头疼得更厉害了。她想要起身说些什么,但是沉重的身体把她的灵魂锁死在了座位上,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佩斯提伦只是想抬起一只手都变得如此困难。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拿出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混乱的场面,她现在明明应该拼命抑制自己的愤怒,为这毫无意义又永无止境的谩骂。如果拔出剑刃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去做的,但是疲乏和无力感彻底淹没了她。

“佩斯提伦殿下!好消息!好消息!”

一片混沌之中,一声急促的呼唤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阴云,佩斯提伦挣扎着,与沉重的眼皮搏斗,想要睁开双眼看个清楚。她看到争吵的贵族们都忍不住停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冒失的年轻侍者身上。

“来自索尔要塞的消息!查理曼海姆国王拿下了索尔要塞!他提出要用物资来交换这座要塞!”

“什么?!”

那是现在视线模糊的佩斯提伦无法看到的奇景,这个惊人的消息像是有魔力一样带走了所有的争吵,不同的脸色与情感走马灯一样在每个人脸上变幻,这个消息过于离谱以至于无人相信,直到侍者拿出了那封烙印着查理曼海姆徽章蜡封的信。

靠近的几个贵族差点一把将信抢过去看个究竟,直到他们想起这封信应该先给佩斯提伦阅览。于是这封信被送到了佩斯提伦身边的近侍手中,被这一惊好说歹说缓过来一点的佩斯提伦用颤抖的手打开了信封。

索尔要塞被攻破了?这个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啃的硬骨头居然被攻破了?开战之前就收集过查理曼海姆情报的佩斯提伦本能不信,但是事实就在眼前。打开信封,白纸黑字的信纸上,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战锤的印记,那是索尔要塞的印章。

“神奇的男人……他是如何做到的……你明明比我更清楚那座要塞的坚固……”

强撑着头痛欲裂的折磨,佩斯提伦快速浏览完了整封信件。在信的开头,爱德华除了附上了索尔要塞的印章,还用上了一个不知道佩斯提伦要如何评价的称谓——亲爱的佩斯提伦,我的未婚妻。

说来好笑,在爱德华未曾响应之前,佩斯提伦拼了命的各种暗示。但是现在爱德华响应了,却没想到一上来就如此直白。

之前佩斯提伦数次暗示爱德华,是真的需要她帮助吗?需要帮助是肯定的,但是才不是真的需要爱德华呢。习惯了两头下注的她很清楚此刻爱德华的虚弱,她向着爱德华示好不过是为了做样子给施耐德兰人看,你们再不帮助我,我就只能去寻求查理曼海姆的荫庇了。

现在爱德华真的“上钩了”,佩斯提伦的心里反而没底了,不管是霍诺莉雅还是爱德华,这种人精肯定早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啊,是了,用物资交换……呵呵,这并不是查理曼海姆介入了斯科兰,这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但是你这交易的目的可不纯。就像施耐德兰已经暗中派了几波人一样,只要我没有明面上宣战,在战争的红线之前,我可以为所欲为。

爱德华选择的就是中间这样一个点,一个很好的度。他承认了佩斯提伦与他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有必要,他肯定会打出这个旗号参战。但是在那之前,他只是个来完成交易的商人,至于这个称呼,大不了推脱说得意忘形写错了呗,毕竟两个人的关系从未公开。

“切……狡猾的猎鹰……”

佩斯提伦把信重新交给近侍,示意近侍将信拿下去给众传阅。现在不是害羞那个暧昧的称呼适不适合见人的时候,她需要以此来安定人心,人心!在这个要紧的时候,再不能团结好手下的人,那她只不过是把死期推迟了几个月而已。

爱德华的信就像是一针强心剂,直直打进了每个人的心脏。所有的争吵都在一瞬之间消失了,爱德华在信里称呼佩斯提伦为未婚妻,那么就意味着查理曼海姆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所以现在形势……其实还好?对面的达拉第身后站着勃兰登堡三国和李斯特兰,而我们的身后本来就已经站着施耐德兰,再加一个查理曼海姆,那不还是五五开的局面吗?!是,爱德华的话是说的模糊,但是架不住人往那边揣测啊!

不管怎么说,人总是会希望事情往好的那一面发展,不是吗?他们难道不知道打下索尔要塞的不是他们自己?但是他们看到了爱德华会送来物资,看到了爱德华拔掉了他们背后的一根钉子,这就够了。

只有佩斯提伦自己心里清楚,爱德华在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有动作了,施耐德兰人不会再允许他有更多的行动。但是相对应的,他们也该是时候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在这盘棋局中展现自己的力量了。

不过大概佩斯提伦自己都没猜到,施耐德兰的“诚意和决心”,到底有多么巨大。

一封信穿越了贝克领的山川,穿过了从西到东的整个查理曼海姆的土地,来到了此时仍停留在索尔要塞的爱德华的手中。在这封散发着百合花与蜡烛清香的信笺上,羽毛笔留下的墨痕彰显着写信者的名姓。

雷诺,施耐德兰的国王,他亲笔写下了这封信。爱德华自动略过了“以父及子及圣神之名”之类的废话,直接看向了信件的主要内容。

一支齐装满员的施耐德兰军团需要借道查理曼海姆前往斯科兰,当然名义上,这是以斯特拉斯堡伯爵个人名义出的兵,雷诺只是负责为其牵线搭桥。

除此之外,雷诺希望靠着这个契机,与查理曼海姆缔结更进一步的联系。所以此次借教皇沃斯卡娅举行圣猎的机会,雷诺诚邀爱德华前往施耐德兰参加圣猎典礼。

“说得好听,其实只是想找借口把我调走,然后趁机进场摘取胜利果实吧?”

爱德华松开了手,信纸飘落在壁炉之中。爱德华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跳动的火焰,看着信纸在炉火中慢慢蜷缩成黑色的灰烬。

无论如何,这一遭是非走不可的。人家都已经把无声的警告做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去,那岂不是不识好歹了?

不过雷诺,你不会以为只靠着一个军团,就能摆平斯科兰的乱局了吧?现在斯科兰已经不是区区一个皇子一个皇女争夺王位的战场了,那可是你跟李斯特兰角力的棋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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