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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雇佣兵

218.雇佣兵

一杯酒,敬佣兵公会。

每次打完仗之后,失业了的雇佣兵永远比残兵败将还要麻烦。在路盗劫匪时代,一场战争的结束,总是要伴随着另一场规模一点不小的剿匪战争。

很少有人能被拿来作为一个时代的前缀,但是佣兵们却做到了。在那个帝国诸侯相互攻伐的时代里,农民起义层出不穷,佣兵团伙肆虐猖獗,帝国在内战中风雨飘摇。

农民们群起反抗,杀死他们的领主,佣兵集团跟着蹂躏他们所经过的每一片土地,他们曾经受雇于某一方诸侯,但是在他们短暂的“失业”时,没人可以约束他们。

于是被统称为“路盗劫匪”的佣兵们肆意横行,他们系统性的搜刮劫掠着遇见的所有乡村城镇,这种人为的灾难蔓延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最终使得他们在历史上由此被记下了一笔。

直到贝克领人发明了佣兵公会,将佣兵这个行业系统化之后,这种情况终于告一段落。被登记在册的佣兵团不得不像商人一样开始注重自己的信誉,佣兵劫掠乡间的行为变得鲜有出现。

这就是路盗劫匪时代的结束,贝克领佣兵之城的兴起,佣兵行业大繁荣的开始。毕竟在这个自相残杀司空见惯的地界,佣兵的活永远也干不完,钱也永远挣不完。

所以每一年,都会有很多混不下去的年轻人,退伍士兵,乃至是土匪涌入贝克领,怀揣着各种各样的梦想或者野心,将一个个名字登记在佣兵市场的名册上。

佣兵公会从佣兵那里收取中介费,注册费以及很多其他费用,而且还会拿出诸多条条框框。但是相对的,他们对佣兵提供庇护,对战绩辉煌久经沙场的佣兵团,他们甚至会提供土地,头衔和庄园,极尽拉拢之能事。

所以像那种大型佣兵团,你说他是佣兵团,倒不如说是已经变成了拥有独立庄园的骑士团,而这样的独立佣兵庄园在贝克领以及他各地的飞地足足有一百多个。

所以对于走投无路的人来说,成为佣兵,这倒是一条可以看的见尽头的通天之路。成为贝克领的佣兵骑士候,拥有一处庄园,成为割据一方的势力,总比在地里种田一辈子要强。

所以,哪怕在上一年里,成打成打的佣兵团整个团灭在了巴拉德山脉,销毁的佣兵名册扫出了一炉膛又一炉膛的灰,还是阻碍不了有更多的人投身佣兵行业。就像是马绍尔还是肖尔,不都在这一行里干过吗?

现在,摆在肖尔面前的,就是这样的一票人。圣雕佣兵团,说是佣兵团,但是说穿了,这种新注册的佣兵团跟一群地痞流氓没什么差别,连见没见过血这种事情都要画个问号。

见面的地方也很符合这群乌合之众,远离大路的小镇,狭窄的街道上别说巡逻队,大白天连活人都见不到几个。那座名叫“锤子”的酒馆坐落在一片脏乱之中,肖尔费了好些功夫,才从那块生锈铰链挂着的斑驳木板上认出上面的字迹。

而且说是酒馆,但是肖尔吸了吸鼻子就能感觉到,这破地方以前绝对是从一座牲口棚改来的,老秸秆草草铺在地上,混着污泥发出难闻的气味。

用木板钉起来的墙壁摇摇欲坠,上面没有开任何窗子,大白天还依然需要点灯,牛油蜡烛一边吞吐着微弱的光芒,一边在墙壁上加深着熏出的黑色痕迹。

恐怕也只有这种地方才不会引起贵族老爷们的注意了,肖尔合上门,走入了一片汗臭和劣酒的味道中。这位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靓丽女性自然引起了酒客们的一致注意,在一阵阵口哨声中,几个酒醉的男人已经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走上前来。

肖尔倘若是个正常的女性贵族,这个时候想必已经是脸上写满厌恶了。可是肖尔却突然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以前当雇佣兵的时候,觊觎她美色的人不在少数。而她呢,也由此养成了一个习惯,当她不爽的时候,她就会去酒馆里转上一圈,不为了喝酒,而是为了揍人。

粗鲁且地道的叫骂突然从这位凹凸有致的美女口中迸出,还没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反应过来,他们就感觉到双脚似乎已经离开了地面,然后姗姗来迟的痛觉和坠落的感觉包围了他们。

都不需要拔剑,肖尔用脚就结束了战斗。她轻巧的走过被砸垮的长凳、破碎的坛坛罐罐和哀嚎的男人,径直走到一条长桌充当的吧台边坐了下来。

“罗博先生,恐怕我们的佣兵协议里并没有写这一条,说你的手下可以随意轻薄雇主的使者。”

肖尔的语气愠怒且凶狠,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她也不管眼前的男人是否被这突如起来的一下子吓了一跳,匕首翻花一样从在她的双手之间来回跃动着,这种花活没有什么实战意义,但是用来唬人绝对一流。

“大人,我为我手下的鲁莽而道歉。”留着稀疏灰色胡须的男人赶忙道歉,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流露出的是他只在老牌佣兵身上见过的杀气,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算了,殿下的公事为重,这件事我可以不计较。哦对了,老板,这是你砸烂的东西的赔偿。”

听到道歉的肖尔脸色立刻缓和了,她的本意本来就只是给这帮人一个下马威。真要一撕两段,她还得重新去找一批佣兵,时间可不等人。

一枚银币落在桌上,逸散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酒馆的老板——一个看上去凶巴巴的老女人赶忙一把抓过银币,她咬了一下确认真伪之后,又急匆匆将其塞进了存钱罐里。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无礼了,她又赶忙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虽然谄媚但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还好,肖尔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

“定金佣兵市场的人想必已经交到了你们的手中,但是你们的实力殿下需要验证。换言之,你们需要一个额外的任务来证明,你们对得起殿下付出的这笔钱。”

现在进入交代任务的环节了,肖尔的声音又变得冷漠而又机械。这并不逾越规矩,对新人佣兵团,雇主需要进行测试,这也是行业里潜移默化出的规则了。

“是是是,全听大人差遣。”名叫罗博的男人小心翼翼赔着笑脸,生怕得罪了这个财神爷。作为佣兵团的第一个大单子,再加上之前那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一闹,他生怕把到嘴的金币给玩飞了。

“斯坦伯格,奥斯特恩斯,埃尔森。”肖尔报出了三个地名,她瞥了一眼佣兵眼前的杯子,杯子里的液体连泡沫也看不见,深褐色,说是酒水倒更像是污水,这帮人也真是窘迫。

“什么?”没头没脑的三个地名让罗博有些疑惑。

“你们的首笔佣金,会从这三个地方来,怎么来还需要我教你们吗?能赚多少,能证明你们有多大本事,全看你们自己。非得说还有什么补充的话,你们的雇主更希望看到当地贵族的头颅,多的不用我说了吧?”

肖尔微微眯了一眼眼睛,睥睨的感觉一下子让她的气势凌厉了十倍,也让罗博把后面的问话赶紧咽进了肚子。

“你们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还在这里,希望我能得到一个能让殿下满意的答案。”

最后撂下一句话之后,肖尔合拢起披在身上的斗篷,毫不拖泥带水的起身离去。四面八方的眼神让她讨厌极了,武力的威慑也阻止不了这帮人对她的觊觎。

“下一次化妆的时候,下手再更狠一点吧。”肖尔有些悻悻的想道,可又转念一想,她又忍不住有些更懊恼了。

除非是瞎子,要不然她就是化了妆,残存的魅力都能让人神魂颠倒,可惜某个人为什么就一直不见动静呢?那天那一抱,片刻的肌肤之亲居然就已经是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刻了。

霍诺莉雅似乎很希望她能够取代她在爱德华身边的位置,谈何容易哦……

离开锤子酒馆的肖尔,忍不住幽怨地叹了口气。她依稀记得当场霍诺莉雅说服自己跟爱德华缔结政治联姻的理由里,其中一条说的是倘若肖尔有生之年不曾回归李斯特兰,那起码也要留下血脉保留她的宣称。

天知道爱德华是怎么想的,她身上流淌着的,可是格拉摩根王家的血脉,能通往李斯特兰王位的血脉。在政治军事上锱铢必较的爱德华,居然会对这样一个有利条件视而不见,心上的那一关,真的这么难过吗?

“唉……”又叹了一口气,肖尔丧气地挥了挥手,隐藏在暗处的手下们一个个走出藏身处,有的牵来了肖尔的马,其余的则列队等待命令。

肖尔当然不会孤身一人犯险,尤其是和这种人打交道,当然得留下最后的退路。如果刚刚真的有人想对肖尔图谋不轨,全干掉他们不现实,但是保证全身而退的话,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

肖尔雇佣的是佣兵,但是让他们干的活则是货真价实的土匪的活。她布置的那个任务,说穿了不就是去抢吗?

一伙土匪,一伙路盗劫匪,出现在距离首都不远也不近的地方。他们不可能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一伙劫匪而已,除非恰好劫杀到了某个王位继承人,否则绝无可能影响佩斯兰堡的局势。

充其量,他们也只是一根刺,一根扎在这个微妙局势里的刺而已。疼痛有之,然而绝不会伤及要害,只是如果应用得当,一根刺也能左右局势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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