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之月,露娜之蚀的第二个阶段,双月于天空相撞。
这个世界的月食并不是一个晚上的事情,而是一场长达几个星期的漫长过程。明亮的月亮与黑色的阴影彼此遮掩着一部分,宛如两个月亮一起高悬天空。
双月之下,更多令人发指的仪式被执行了,成千上万的欧克在被扭曲的森林里狂欢。他们尖叫着,把活着的俘虏当做装满血酒的酒桶,当做还会扭动的菜肴,狂欢的喧闹声越过密林,在山间长久回荡。
在天空中,银月露娜的脸被阴影之月遮住了一部分,欧克们相信这是他们的主人正掀开现实注视着他们。统筹这次黑暗庆典的萨满们汇聚一堂,他站在一个布满符文的古代遗迹上,高举双臂。
在他身后是全巴拉德最高的尸堆,没错,最高的!以后还会更高!腐烂残肢构成的“屋顶”几乎盖住了整个古代废墟,不管是来自人类还是欧克,收集自无数或早或晚的战场。
这种可怕的尸坑的气味,或者是可怖的景象,对大多数人来说绝对是难以忍受的,但对盘角萨满来说,这只预示着荣耀的来临。
今晚的月食已经达到最高点,藏身阴影中的恶魔发出着低沉的咆哮以示催促,萨满们同时从长袍中取下一个小瓶——那是恶魔的鲜血。
九个萨满都将血瓶全部滴在他们尖尖的黑嘴唇上,每瓶共计九滴。恶魔的鲜血产生了奇异的反应,萨满们抽搐着,鲜血从他的牙齿间喷涌而出,顺着他们那虬枝一样错综复杂的长角直冲天空,在整个古代遗迹上汇成了一个巨大而又亵渎的法阵。
白绿色的卷须伸展了开来,每一根都微弱的闪着光,在天空中蠕动,从尸坑中冒出,像是满地冒出来的病态毒蛇。每一条卷须都长长延伸到遗迹的每一个区域,最厚的一条卷须处理在尸山的正中,盘旋着,伸向了那法阵的中央。
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变色了,宛如骨骸一样的病态灰白蔓延大地,仿佛世界都化为了单色,然后随着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一声巨响几乎响彻了整个巴拉德的群山,不管是不是身在此处的欧克都高举武器咆哮!
超过一百个欧克部落的图腾柱爆炸了,在同一时间。通往未知次元的大门取代了亵渎的图腾柱,其大门有大有小,规模全部取决于图腾柱下奉献的恐怖的战利品的多寡。
仿佛是沉闷钟声的声音敲响庆祝,欧克们欢呼着,这个仪式的中心并没有打开传送门,但是诸神的使者早已来到了此处。魔女之夜的陨星,早就已经把诸神的使者送到此处。现在,他!即将!苏醒!
万只肥胖的白色苍蝇旋转着涌向现实世界,一条接一条的罗圈长腿分开尸山爬了出来,一个又一个蛇一样头颅高高扬起。每个头颅都把一个用于召唤他的盘角萨满生生活吞,然后血肉扭曲着,那个盘角萨满的面孔浮现在了新生的头颅上。
九个头颅,十八条长腿的怪物站了起来,其下的尸坑荡然无存。因为一颗陨石自然构不成如此庞大的怪物,它的身躯完全由尸体拼凑而成,每一具完全泛出灰白色的尸体,灰白到其下甚至都能看见血管脉络的尸体,无数具,拼凑出了这个灰白色的绝顶邪恶的怪物。
如果详细描述这个怪物的每一丝细节,大概没有几个字可以通过检查,只能概括一下了这只诡异的“蜈蚣”了。
蜘蛛的身上遍布“毛发”,那些毛发全部都是来自尸体的胳膊或者大腿,它们每一条都没有办法接地,只能宛如吊死者的腿一样在空中不断抽动,或者骨折一般不正常地扭曲着。
一条还好,但是无数条,长的短的,人类的欧克的,有毛的没毛的同时扭曲抽动,哪怕是最勇敢的战士,也难以承受这恐怖的视觉冲击和恶心感。
更可怕的是,这个怪物粗长的身上,还时不时会有着许多张人脸凸现出来,每一个都带着极其痛苦的表情,挣扎着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怪物的身体。
然而挣扎很快就会被抑制下去,一张张脸像是没入水中一样没入怪物的身体,然后更多的脸带着极端的痛苦冒出来,按下葫芦浮起瓢,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红角多拉布里。”怪物的一个头抬了起来,报出一个名字。
角虽然不大但是完全呈红色的欧克分开兽群,匍匐在怪物面前。
“泰伦•蚀心者。”怪物又报出一个名字。
一个角更大一些,但是兽化程度却不算太明显的欧克扔下双手斧跪倒在地。
“瑞卒尔•裂魂。”第三个名字。
一位拄着一根法杖但是头上的角丝毫不盘起扭曲的欧克萨满颤颤巍巍着跪下。
直到第九个名字报出,九位欧克的首领跪倒在怪物面前,哪怕欧克的脑子并不灵光,他们也能明白过来,他们的神明选中了谁。神的使者正在传达神明的意志,九位各自不同的神明各自选出了他们的先锋!
而在赫尔加持,手捧星盘的索克斯米立安正在不住颤抖,群星仿佛都已经疯狂了起来,难以名状的幻境纠缠着她,似乎没有心智更没有固定形体的“舞者”环绕,无可名状的爪子起落起舞,可憎的“歌声”低沉不歇。
“黑潮?黑潮又要来临了吗?仅仅二十年之隔?”星术师痛苦地捂着自己的眼睛,长时间的观测让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不堪重负。在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自己家族先代的星术师们,在观测记录里记下的上一次黑潮到来之前的绝望文字。
双月升起,黑暗的力量装点星空,群星已经开始混乱,天启也已经对于他们关上大门,正是灾难将至的时候。作为预知者,索克斯米立安能看到的东西远多于凡人。
鲜血汇成的雨云席卷天际,五颜六色的火光照亮双月的夜空,云雾和繁星扭曲成邪恶狞笑的脸,他们在见证着毁灭的到来。
索克斯米立安不敢再看了,她现在迫切需要去洛迦那里悔罪与告解,此时此刻,恐怕也只有信仰的力量能够消除些许对于未知的恐惧。
至于希望?也许希望犹存,因为索克斯米立安也只是在双月之下的另一面星空中看到混乱将至,但是还有多久,没人再敢把更多的目光投向黑暗更加浓郁的深空。
索克斯米立安只看到了这么多,这已经是她目光所及的极限。而这个世界的苦难显然更加不止于此,至少在巴拉德山脉,甚至是一墙之隔的只剩一半的埃莱联盟,混乱前奏的第一个音符才刚刚砸下来。
群山间的乱斗还没有结束呢,佣兵,欧克,亡灵,几方势力的绝命乱斗已经乱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无人知晓目标何在,于是只剩下杀戮长存。而无知的人类一无所知,在这杀戮之中,新的屠夫已经登上台前。
在一个叫格劳蒂亚的小城,居民与守卫们惊恐地发现河水化成了一片血红,无数尸体顺流而下。还没有等他们的恐惧发酵起来,恶魔与欧克已经抢先一步发起了攻击,所有的人不分身份高低贵贱,尸体全部被挂在残缺的木墙上随风摇晃。
而在埃莱联盟边境一座叫黑卢的城市,更恐怖的命运则在睡梦中到来。不知信奉哪位神明的邪教徒们靠着渗透早已掌握了城市,为了迎接主人的到来,他们悄然把整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献祭仪式场地,然后他们打开了城门。
嘎嘎狂笑的恶魔同时行走于现实中的街道与居民的睡梦中,这座城市再也没有人醒来,他们的灵魂在梦境中就已经被掳走。充满香味的漩涡回荡在完好无损的城市之中,可没人知道其中的每一个灵魂都将以何种恐怖与多样的方式服侍黑暗之神。
甚至黑山堡都没能逃过被恶魔攻击的命运,塔萨法隆戈与德拉克两位女伯爵亲眼目睹了黑潮的大手是如何在这座城市轻轻划过。暴风雨袭来,尖啸的恶魔大军从暴雨中现身,横行在城外的每一座村庄与城镇。
可当两位女伯爵脸色苍白地看着恶魔即将来到城下时,骤然雨过天晴,恶魔大军消逝无踪。很快,城市里谣言四起,惊魂未定的人们传说着恶魔已经混进了城市里,就在他们身边。于是,才沉寂了没多久的火刑柱又开始了工作,日夜不停的制造死亡。
原本德拉克女伯爵正阴沉着脸,打算启程回李斯特兰向国王汇报塔萨法隆戈女伯爵的无能,以及计划的失败。但是可怖的场景生生打断了她的行程,她也算是明白了,自己和爱德华一样,把自己活生生送进了死地。
一切对外通信全部中断,没有一只信鸽能够回到这里,重金招募的信使也都一去不回,黑山堡俨然成为了一座孤城,无人知晓风暴之外是何模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人察觉到了此处的异变。德雷克的信使已经紧急赶到了施耐德兰;李斯特兰剑桥天空学院的占卜师在连续疯掉了三个后终于断断续续传出了信息;矮人的要塞开始整军备战,长须老兵絮叨着与恶魔有关的往事。
越来越多的目光开始陆续投向了这块他们此前一直忽略的山间。而直到这个时候,另一位刚刚还置身风暴之中,也注定要置身于风暴之中的人才刚刚要重新登场。
“什么人!”隧道深处,矮人喝问着。一排火枪立刻指向了隧道远方的黑暗中。
“矮人朋友,不要开枪!我不是欧克!缇娜,你可没告诉我我们会跑到矮人的地盘上来。”
“哼,你不是跟他们很有交情吗?害怕他们打死你不成?好了,就在这里分别吧,祝你的王位一如既往稳固。”
“怪人……”爱德华嘀咕着,摊开双手走上前去。矮人们举起的矿灯连成一片光芒,其中浮现出了人类国王年轻的面孔。
“那个……矮人朋友们,无意冒犯,我们逃进地道中误入至此。请问,这里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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