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在整个世界范围内会引发怎样的混乱,我们先暂且不表。究竟哪座城市遭到了突袭,哪座城市开始了疯狂的女巫狩猎活动,哪座城市又有疯狂的苦行者把自己打的鲜血淋漓高喊末日降临,这都暂时只是后话了。
今夜的巴拉德山脉,注定还会上演更多的麻烦。
“真是一场惨烈的战斗。”爱德华伏在山上的树丛之中,他的侍卫官汉斯紧张地握着剑警惕四周,以让他的国王有余裕去俯瞰下方的战场。
黑夜里的战场确实难以辨认,但是爱德华那双眼睛却没有受到影响。克莉欧佩特拉虽然已经沉寂了下去,顺带着还带走了他那不可思议的愈合能力,但是那仿佛是由神明直接赐予的视域却没有受到影响。哪怕黑月当空,大地无光,爱德华却还是能看清下方的战场。
那是一场人类与亡灵之间的战争。相隔千米,爱德华依然靠着自己受祝的眼睛清楚分辨出人类一方每一面旗帜的归属。那是一支雇佣兵和城市卫队的混编部队,一开始他们有如阅兵式一样沿着这条小河布阵,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在战斗中占据优势。
起初的战况看起来确实如此,一排排弓箭手猛烈开火,染火的利箭在空中的飞行轨迹汇成一条明亮的河流。来自索克森兰善用长矛的雇佣兵们严阵以待,这个将盾牌挂上了自家徽章上的国家盛产持盾的矛手。
火箭引燃了小河边的草丛,连成了暗夜里一条显眼的火线,头顶上是密集的火箭,脚下是被引燃的草丛,跌跌撞撞穿行其中的亡灵军团遭受了严重的杀伤,只有一头扎进河里才让他们能够免于被烈火净化的命运。
倘若是对战能够呼吸的人类,绝望的战况会让上到将军下到士兵全部心生退意,在推进中受到惨烈杀伤,还需要涉水攻击,没等你倒干净靴子里的水,敌人的盾阵就已经顶到了你的头上,这种仗就是傻子都不会去打。
可是无脑的亡灵全无这种顾虑。他们没有生命,哪怕被火烧满全身也不会动摇。他们没有呼吸,走过小河对于他们来说和走过泥泞没什么两样。他们本就已经死去,哪怕被盾阵撞个粉身碎骨也不会后退。
巴拉德军队的指挥官很快发现了情况不对,黑夜之中显然他对于亡灵大军的数目缺乏起码的认知,黑夜中更多的亡灵正在源源不断涌来。
列阵河岸的雇佣兵们以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但是很快他们发现这场“屠戮”演变成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雇佣兵躲在自己的大盾后方刺倒一个又一个敌人,而那些举着破烂旗帜的亡灵源源不断。
战场那一端是绝对的死寂,没有伤员的呻吟,没有战争的呐喊,生者和死者混战一团,刀剑相砺,骨头折断,雇佣兵们忠实地守卫着阵线,但是山坡上的爱德华看得分明,人类正在被逐渐包围。
亡灵的先锋的确被死死顶死在河岸上,可是四面八方涌来了更多的亡灵,一个人类士兵可以打翻一打亡灵,结成战阵的士兵可以砍翻几百个骷髅,可敌人成千上万。
“该走了,汉斯。”爱德华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趣,这些亲爱的“友军”已经帮他们吸引了亡灵的军队,现在不走,那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好心?
“是,陛下。”汉斯压低声音回答,爱德华拍了拍他的肩膀,蹑手蹑脚向后退去,而国王的侍卫官直到最后一刻,都在警惕扫视着四周。
皇家护卫们正在不远处休息,缇娜也在那里。藏身在战场之侧,固然有灯下黑的说法,但是也是无奈之举。爱德华想要脱身,只有引几方势力互相厮杀。
“怎么,见小情人回来了?”缇娜正依着一棵树,慵懒地打着招呼。黑月投下的阴影把她笼罩着一半,黑色的阴影,白色的美人,颇有一种顾影自怜的美感。
“什么小情人?”爱德华奇怪地问了一句。
缇娜张了张嘴,到了最后却是带着恶意的笑容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个答案,还是让他自己去发现最好吧?至于你要承她的那个情,我先借用一下,想必也不会有活人介意了。哼,我说的可是有“活人”。
缇娜直起身,远远看了一眼那远方的其实并看不到的战场,亡灵军团突然转向巴拉德的部队一方面也许是因为爱德华勾引的好,另一方面,那个饥渴的新晋吸血鬼也功不可没。
那个饥渴的吸血鬼,疯狂的饥渴正如野兽一样撕扯着她,正在一点一点撕毁她全部的矜持。有对于鲜血的渴望,有对于复仇的渴望,有对于生者还活着的报复的渴望。
所有的渴望驱使着她,驱使着她,驱使着可以供她控制的死灵,驱使着他们一起扑向巴拉德生者的队列。
啊,又一个灵魂堕落了,本来就是在黑暗中挣扎的灵魂,跌落到了另一个更可怖悲惨的黑暗之中。
比起榨干一个恶魔的精华,还是这等抛弃与堕落的戏码更如同一杯陈年的美酒沁人心脾,令人愉悦。
“算是还你一个人情吧,需要我为你指一条明路吗?”缇娜问道。
似乎是嫌自己的语气不够,她又强调了一遍。
“回家的路。”
“我想这一次的选项应该不包括坐着威廉飞回家。”爱德华耸了耸肩,他开着玩笑,但他开玩笑的水准一如既往的烂。
“你老朋友的路,但是我对你是不是还敢在没有矮人的陪伴下踏入地下很抱怀疑。”而回答爱德华的,是缇娜扬起头投来的倨傲的眼神。
“的确,地下很危险,但是说得好像我们现在不危险一样。”玩笑适可而止,爱德华正色起来。缇娜这个女人就跟那个叫伊蒂可的家伙一样神秘,没准她真的有什么别的办法。
“那好,跟我来吧。”缇娜自顾自走到一边,解下了马匹拴在树上的绳子。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完全不顾及听众的感受,唉,她就是这样一个稀奇古怪特立独行的人。
爱德华摊了摊手,跟了上去。汉斯和一众皇家护卫们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也搞不清楚爱德华对于缇娜的信任从何而来,但是爱德华既然这么选了,他们也只好跟随。
“你还真的敢,没记错的话,我可是刚刚把你的那个小恶魔吃掉哦。如果她死了的话,你也会一块死吧?”缇娜看了一眼跟上来的爱德华,忍不住回头投来了一个轻蔑的视线,语气却是一下子变得婉转挑逗起来。
那宛如恋人耳语一般的语气落入旁人耳中,怕不是要惹得人一番浮想联翩了。可爱德华听着却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他对缇娜的了解,与她这般说话的反差,实在是太过于天差地别了一些。知道她是故意的,爱德华也故意沉默了起来。
缇娜自讨了个没趣,也没有继续再把这个话题持续下去。这个爱德华,他是知道现在他和那个恶魔是一体双生,生死与共的吧?不过他身上那股力量,那个封印……
“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啊,那个装嫩的老女人,居然和你也有关系吗?很好,很好……为了感谢你送我的这份大礼,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继续守着你那可悲的王国吧。”
缇娜的目光扫向了远处黑月下的山麓,不用眼睛看,她也能知晓其中正在发生什么。恶魔,上一次黑潮入侵都没能吸引他们的到来,现实的堤坝依然稳固,但是黑月却让这一份隔阂几乎消弭,这个世界看来又一次要动荡不安了。
本来打算是把你引到欧克那边去的,但是庆幸吧,我改变了主意。信任,那可真是个脆弱又沉重的东西啊。后面那个愚蠢的家伙,你真的知道自己差点错付你的信任吗?
可惜了,被背叛的表情,还是留到下一次再看吧。信任沉积的越久,在被背叛的时分,你脸上的表情,一定也会越发绝望吧?甚至超越那个被抛弃的女刺客千万倍。
缇娜张开嘴,无声地狂笑,没有人走在她的前面,自然也无从发现这个女人的面庞已然扭曲了起来。像是即将伸手推倒玻璃艺术品,却还乐于其中的劣童。
“缇娜?”爱德华总算是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他尝试着出声询问前面看起来不太对的那个女人。
“闭嘴,无趣的小偷,闭上你那烦人的嘴,到了门口了还问东问西。”缇娜一口回绝了爱德华的关切。她拎着剑跳下了马,径直来到了一片生满青苔的岩壁面前。
“卡拉克,安克拉克,埃泽拉克,奥!”
缇娜念叨着有节奏的咒语,同时用手中的配剑敲打着岩壁。委实说,缇娜那缠着都发黑了粗布的剑看起来卖相的确不好,跟一根用了些年头的拐杖没什么两样,而缇娜现在也确实是在拿它干拐杖的活。
用一把价值和自己的符文剑只怕不相上下,威力可能更甚的神器当拐杖,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缇娜她能干出来了吧?而且……
“她说的是矮人语?”由克莉欧佩特拉口中的慈父所赐予的智慧仍在起效,那盲目痴愚的智慧,让爱德华可以直接听出缇娜所说的语言的意思。
而缇娜可不管爱德华听不听得懂,她自顾自吟唱着低沉的歌曲般的咒文,伴随着她的一次次敲击,岩壁上一个又一个符文被点亮了,不是被刻录,而是被激活,缇娜的敲击为这些干涸的存在重新注入了能量。
“哪怕是生命与仇恨一样深远的矮人,也无法抵挡时间的洪流。战火去来,迭起兴衰。”缇娜低低说了一句,踏步迈向前去。当她接触岩壁的那一刻,整个岩壁居然像是波纹一样荡漾了一下,缇娜就像是把手伸进水中一样,轻易穿越了那层岩壁。
“什么?”爱德华赶忙冲上前去,岩壁无言的放过了他,那没准并不是什么岩壁,而是伪装过的入口?
神奇的一幕也震撼了所有的皇家卫队,这是真正的魔法。汉斯走在最后,当他穿过岩壁的时候,他还回头去摸了摸,结果发现岩壁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坚硬,不管是敲是打,都不见动摇分毫,这一次,这岩壁又是真正的岩壁了。
“神奇的矮人。”爱德华举高了火把,看着前方默默说了一句。眼前的景色他很熟悉,那一次在守望堡,他也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踏入了欧克的埋伏。
这里分明又是一条矮人遗弃的地下隧道,当年正是千万条这样的地道,血管一样联通了盛极一时的矮人帝国。难过缇娜会这么说,再次踏入这样的环境,确实是会让他微微不快。
也不知道这一次,他们还会不会遇上欧克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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