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智慧超脱光与暗的领域，他的目光直达最深的太虚
他的宫殿是水晶的迷宫，是万世宇宙之中最肃穆的墓地
超越时间，超越空间，四十亿个次元的智慧在此处回响
普世之中所有愿意向慈父学习的孩子，水晶的宫殿向他们永远敞开大门
在这里，你能获得你所渴望的一切
吾父无所不知，无所不应，但是只有最聪慧的灵魂能得到吾父的救赎
将你虚弱的血肉在此埋葬，你将在无尽的知识中升格
为你能埋葬在水晶迷宫而骄傲吧，只有普世的佼佼者有幸寄身于此
学习，思考，直达无尽的永恒
…………………
这里是梦境吗？不，这里爱德华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间的词汇无法描绘其万一，人类的眼睛不足以窥伺其中的沧海一粟。四十亿个次元的历史与智慧在他身边流过，而这只是尊父手中漏下的一缕沙砾。
不，他还没有承认，那不是他的尊父！
不，不能去看，那浩瀚仿佛无垠宇宙的知识会撑爆他的脑袋！
“任性的孩子，所幸，慈父会包容尔等的叛逆，毕竟越聪明的孩子，越是让人头疼的刺头。”黑色的霍诺莉雅出现在他的身边，但是这一次不再咄咄逼人。
“吾父的智慧浩瀚无际，而他乐意为你解惑，哪怕你只是无尽世界与轮回之中的一个小小存在。爱德华呦，说出你所渴求的东西吧，织命者愿意将你的命运重新编织。”
“我所渴求之物……”爱德华发着呆，不敢直视这个黑霍诺莉雅，更不敢直视周围的一切。在神明的领域之前，没人可以保持镇定，哪怕他曾经已经窥伺过其中一眼。万世轮回尽在眼前的浩瀚，哪怕是傻瓜都会沉浸其中。
不，不要去看！爱德华拼命按住自己的脑袋，闭上双眼，可高天之上无数语言编织的教条依然回响在耳边。
“不必着急，你有大把时间可以重新想象。而我，愿意为你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黑霍诺莉雅从虚空之中信手一捞，一本纯银制作封面的书籍已然出现在她手中。繁复的条纹与符号纵横在书籍之上，记载着普世举足轻重的知识。
“你，想要杀死那个叫伊蒂可的人，没错吧？”
“像我这种你口中的恶魔也好，神明在凡间的化身也好。当他们愿意屈尊来到凡世，屈尊的结果，就是权能的减弱。你当然无法杀死甚至是哪怕伤到神明本身分毫，可是这种弱化版的存在，哪怕是你也可以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因为智慧的力量，无穷无尽。有些知识被视为禁忌，当然拥有禁忌的力量！”
“接受这份恩赐吧！世界将聚焦于你！”
………………
爱德华从睡梦中醒来的第一刻，就感到了手上那坚硬的冰冷，一本纯银的书籍正在他的枕边。书的封面上玄奥的线条纵横，刻录着无数细微且清晰的文字。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文字，但是爱德华接受过来自织命者的恩赐，哪怕半个字都不认识，他却能直接洞察其中的含义。
“接受这份恩赐吧，凡人，顺便，晚安，哪怕是在我最勤政的时候，我可也没有熬过夜。”耳边又传来了那个黑霍诺莉雅的声音，仿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爱德华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只是看那统治者的气场，她升格为恶魔之前应该一样是一位君王吧，也许吧。
但是她在梦境之中所说的话……爱德华轻轻拿起那本书，纯银的书本入手的时候极为沉重。
“杀死伊蒂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吗？”爱德华问自己，然而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敢给出完全否定的答案。这个从他手中硬生生抢走了霍诺莉雅的神秘女人，爱德华固然敬而远之，但是内心深处，你就真的不想杀死她，终结这段扭曲的联姻吗？
征服乃是国王必备的野心，占有欲方是国王应有的美德。披荆斩棘，竭尽全力，行走在欲望与实际的边缘，让一切阻挡自己的东西被踩在脚下，那才是国王应做之事！
黑霍诺莉雅虽然说去睡了，但是她嗤笑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爱德华•查理曼海姆，扮演那所谓的圣徒太久了，你就真的当自己是个圣徒了吗？你有野心，你有欲望。你也许可以恢复自己的国家，可惜，那个王后的座位上，坐着的人永远不是你所爱之人。
哼哼，就不会觉得……空虚，以及无趣吗？你能占有无尽的土地，但是你只能看着你所爱的女人和另一个女人耳鬓厮磨，与你无关？
知识就是力量，而这力量之下，万物皆允！
这力量如此庞大，万世都会为之疯狂！
而你，则拥有这力量！而且触手可及！
寒月冷冽，万籁俱寂，爱德华伸手抚摸纯银的封皮，久久不语，他的手摩挲着书本，一遍又一遍。
你真的了解自己吗？你所求乃是何物？好好询问你自己的内心吧，答案与这力量同在，触手可及。
第二天早上，一如既往和平的一天，也许吧。
爱德华将自己的家纹戒指轻轻按到了信封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猎鹰纹章蜡封。
这是给布伦希尔德女王的回复，这件事还是要一丝不苟回应的。内容和之前预订的一样，出于对两位老国王之间友谊的考虑，查理曼海姆会考虑此事。
他的手边堆着高高的文件，这是爱德华用来麻痹自己的方式。之前隐瞒自己死而复活也好，看过了不知是死后还是魔域的世界也好，爱德华都会立刻将几乎无法承受的压力压在自己身上，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一次也一样，这也许应该算是逃避吧。逃避虽然可耻，但是至少有用。否则，爱德华怀疑自己会在几年前就疯掉。
“偷了领主的粮食，居然只判了一个月的劳役，你可真够大方的，对付这些刁民，就应该重拳出击，比如让他的脑袋搬家。”黑霍诺莉雅无趣地看着爱德华批阅文件，今天爱德华需要处理掉的文件不少，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劳伦领各地监狱里爆满的囚犯的甄别。
这些犯人们的罪状五花八门，如今城头大旗变化，自然需要处理。
这些人当中有的是因为偷窃获罪，有的人是打家劫舍，也有不少是因为交不起税被抓进来的。爱德华一律释放的态度释放的是爱民的信号，但是黑霍诺莉雅对此很不以为然。
“国无法不立，法律条文写在那里，就是国王的意志。胆敢逾越的人，都是对于国王威严的冒犯。既然你胆敢冒犯国王的威严，那我为什么还要心慈手软？”
黑霍诺莉雅说着和那个真实的霍诺莉雅完全不一样的话，而且自信满满，仿佛理所应当。
爱德华一言不发，他暂时不想搭话。大概他也明白了，和这个家伙多说一句话都是给对面露出破绽，言多必失。
“死犟的样子和我当年如出一辙，我曾经自然是和你想的一样。可是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人生在底层，那是他们罪有应得，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就应该一辈子趴在烂泥里被踩在脚下。”
黑霍诺莉雅对于爱德华的无视很是不爽，女人的报复心忍不住作祟着，更何况爱德华无视的还是一位女王。但是直接发作那也太掉价了，她知道爱德华听不进她的话，可没关系啊，你不听是你的事情，那你会想吗？
“我倒是很好奇呢，你现在定税这么多，日后万一危机到来，国库入不敷出，你想要加税，会发生什么事呢？有多少人会看到危机将至慷慨解囊，又有多少人会勃然大怒揭竿而起？”
“古往今来，明君几何，暴君几何？明君功绩如何，暴君功绩如何？你宽于待人，人又会宽于待你吗？为什么那么多国王宁愿去当暴君呢，难道都是凶残无道？当你遇到背叛，你还会相信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爱德华继续一言不发，自顾自在一份份文书上落下自己的名字。而黑霍诺莉雅说完话也不再多说，只是自顾自诡秘笑着。
查理曼海姆当年面对着兵临城下，国难当头，不一样也面临过危机四起，叛军遍地？那些人可顾忌过家国分裂？哪怕到了佩斯领内战时期，这些人的目光也没见的有多长远，一样会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就倒戈相向。
能和聪明人打交道的自然是另一个聪明人，爱德华敢于无视黑霍诺莉雅的话语，那么黑霍诺莉雅自然有办法见缝插针报复。她知道爱德华会把自己的想法锁死在内心深处，可没关系，你能锁死自己的想法，可不代表你的心中就真的毫无波澜。
哼，谁让你无视我。
这种死犟的脑袋，最后肯定也会和她一样，被现实打的粉身碎骨。
“陛下，霍诺莉雅女士到了。”汉斯禀报道，爱德华好奇地抬起头，今天他记得霍诺莉雅应该是去巡查哥伦堡了，怎么回来了？
“陛下，施耐德兰那边的消息，教皇沃斯卡娅为我们指定了一位大主教。”霍诺莉雅从房间外走来，这么紧急，一如既往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哈，靠着宗教势力，现在要受宗教势力的管了。”黑霍诺莉雅忍不住在耳边笑了一声。
何为大主教，差不多你就理解成一个国家的教区领袖吧。根据以往的案例来看，这根本就是施耐德兰在用阳谋往他们的王国之中插下了一根钉子。
大主教吗，既然是宗教领袖的代表，那自然要管理教会财产，教堂所交的税自然也就没了。
还不止，大主教要管理宗教事务是吧，比如什么异端审判，那么你还能保证完整的司法权吗？当那些教士拉着一个人来到你面前宣称这是个异端，你是烧死他还是不烧死他？
甚至于，这个大主教还会动摇爱德华的军权，比如斯科兰德桑娜骑士团，那可是宗教骑士团。爱德华的什么瓦尔基里姐妹会，那也都是名义上的教会军力，这要是争夺起来，那又是大事一件。
很明显，雷诺虽然默许了爱德华吞并劳伦领，但是他也不想爱德华肆意扩张自己的势力，于是他就拿出了这个办法来试探爱德华的态度，这是在敲打自己啊。
“看样子，我们的老朋友对我们很不放心啊。不过，这招数未免老套了些，霍诺莉雅，既然是教皇的代表，我们当然要接受不是吗？”
爱德华丢下笔想了想，也不待霍诺莉雅或者是那个在他耳边逼逼叨叨个不停的黑霍诺莉雅发话，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办法。
“霍诺莉雅，查理曼海姆从来都不是一个单宗教国家，不是吗？劳伦莱斯大教堂正好缺个专业的人来打理，来得可正是时候。”
“陛下，您想……驯服那个大主教？”霍诺莉雅一时被爱德华提出的疯狂想法震惊到了。老实说，霍诺莉雅原本的想法是先接受，然后慢慢架空这个安插到查理曼海姆的钉子，结果爱德华的想法比他更疯狂。
“霍诺莉雅，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当头一棒，给个蜜枣，收下当狗，把问题一块解决。如果他不愿意，哼，我看劳伦莱斯大教堂的图书馆倒是挺缺人的。”
爱德华双手交叉，轻轻转动着手指，显示着他心意已决。
“呼，有魄力啊，不过你知道的吧，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办法，你这么做会让那个雷诺不是很爽的吧。”
黑霍诺莉雅扬了扬手，半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倒不如说她对于爱德华靠宗教来辅佐国家的办法本身就嗤之以鼻。侍奉于真神的人，又怎么看得上这凡间的伪神？
而搭眼看去，下面站着的那个对爱德华恭恭敬敬的女人也正在看着自己。黑霍诺莉雅继续冲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小丫头有意思倒是有意思，不过你是想要跟我比抢男人的功夫吗？
慈父所看上的人，哪会这么轻易就被你给抢回去。要勾住一个男人，靠你的那点小手腕可是不行的～你也许是个比我更优秀的政治家，可是呢，我比你更懂男人的心思。
黑霍诺莉雅抬起手，一把完全不同于帝国人类的折扇出现在她手上，啊，元素风暴隔绝世界的当下，哪怕她的王国还在，想要从遥远的东方商船上得来这折扇，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黑霍诺莉雅轻摇折扇，掩嘴娇笑，小丫头，你和你的死神要怎么从她的手里抢人呢？这个问题想想看，还真是让人愉悦呢。
来吧，告诉我，你们会如何选择？直到死亡分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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