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符几乎就是惊醒的，忽然就从床上直起了身子。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脑子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看了一眼手机，距离设定的闹钟，竟然还有一个小时。
大概是因为太过恐惧，就连冷都被忽略了，外套都没穿，就翻身爬下了床。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还在床上，又得爬上两阶台阶，把衣服拽下来。洗漱完，赶紧跑回到自己的桌子前，翻出课本，打开电脑。
然而看不进去，只是在坐着发呆。眼皮实在是太重了，脑袋感觉也是，大概里面都是水。桃符已经不介意如此自我吐槽，也足以见事情的严重性。
为什么要忽然这么紧张地学习？
当然是因为上午的第一节课就要进行测试。
为什么要这么慌张，不早点准备？
因为老师是上周的时候说的，但是桃符转眼就忘了个精光。要不是昨天晚上睡觉前，舍友随意说起，大概桃符现在也还是和舍友一样，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好像似乎这样还比较好。
为什么就要测试？
也可以说，其实不是测试，只是老师突然想起来这学期还少了一次大作业，所以就拿测试来替代。而且还非常贴心的表示不愿意让作业占据大家的课余时间，所以直接在课堂上完成。啊啊啊，为什么要这样。自己的课余时间太多了，不在乎被占用一点。要不还是换成课余作业的形式吧？但是没有人给桃符回应。
为什么……
你的问题太多了啊，现在没有时间一一给你解答。现在脑袋都要爆炸了，就不要再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是明明，一直就只是桃符自己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最关键的问题，桃符反而纠结半天，也得不出个答案。
完蛋了，这下肯定是完蛋了。还不如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然后回去床上继续睡觉。
不可以不可以，这简直就是恶魔的低语。
要让身体冷静下来。这件事，在冬天似乎比夏天容易一点。桃符透支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勇气、果敢、勤奋等等美德，让自己什么都不存在的脑子里面，开始装进点知识。
睡眠不足，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只有亲身体会，才能铭记。但是其实好像也不是，即使知道，熬夜的人却还是那么多。
测试姑且算是做完了，但是从那之后，桃符的意识就不知所踪了。失忆了，一定是失忆了，桃符是这样说的。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啊。说是失魂落魄，好像更形象一些。
“怎么了？”叶织锦问。
园艺部的人又在老地方见面了。说是老地方，其实也就才确定没几周，就是南图下面。才来了几次，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桃符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没问题吧？”蓝海也担心道。
“我只是太累了，太冷了。”
“要睡觉就回去宿舍。”
之前是不是也说过这样的话，胡言好像有些莫名的既视感。
“这是昨天那么放肆的报应吧？”
桃符的思绪很乱，大致乱讲一通，也算是把事情的大概说了出来。
但是大家好像都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只能是尴尬地笑。
“不用管我，我只要趴一下就好了。”
桃符说话的声音是渐小的，感觉说完，也就睡着了。
睡着了，又好像没有，还能听见蓝海她们说话，但是说的是哪国的语言却不知道。
感觉自己已经好好地睡了一觉，至少是好几个小时，但是起来看一眼时间，却只是二十分钟。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胡言开玩笑。
“还以为你至少要到午饭时间才会起来。”
“真的不用回宿舍休息吗？”
这下听懂了，说的是标准的汉语。
“今天很重要吧？”
“我甚至连想象都做不到。想象不出来，我们能有什么事情会是重要的。”
“今天不是要来看蓝海……”
但是蓝海只是和往常一样。
“不明白，为什么就要看蓝海？”
“不是说，今天就要换一种打扮吗？”桃符鼓起腮帮。
“我的心里，可能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样可不行，还是要我们来推你一把。”
“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胡言说。
“那么，蓝海觉得呢？”桃符问蓝海。
“嗯，我想，就还是再麻烦你们一次吧。”
蓝海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但是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是这么沉重的事情吧。”叶织锦说。
蓝海笑了。桃符也笑了。确实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那是不是又不关我的事情了？”
“你也来在一边做参考吧。”
结果，就又走到了南区，蓝海的宿舍下。桃符跟着蓝海回去了宿舍，然后叶织锦和胡言待在了下面。
俗话有“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个女人一台戏”之类的。现在桃符、叶织锦和蓝海也是三个人，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桃符现在的状态是累，但是兴奋着，就像是在该睡觉的时候喝了运动饮料，或者咖啡。衣服洗了在晒，但是还有很多别的，一些小的物件。着实买了不少，现在来看。是因为看到什么都觉得很好，然后就有一些刹不住车。
不过都是可以用得上的，所以也不算浪费。大概。
胡言不知道她们到底都买了些什么。他对美的感受，一直都是纯主观的，不会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去判断。所以其实还稍微有些担忧，怕自己无法认同桃符她们认为的“美”。但是好像也没关系，自己一个人的感受并不一定对，而且也并不重要。
桃符和蓝海，没有上去太长时间，很快就提着个纸袋下来了。
“首先是发卡，还有发圈。”
桃符开始从纸袋里往外掏出点什么。
“所以又要从头发开始摆弄？”
“让我想想，冬天，还是就这样放下来比较好吧？夏天可能扎起来才好。”
“有什么科学道理吗？”
“因为冬天要穿得多，头发放着，看着不会上下失调，而且，这样看着也比较暖，不是吗？夏天穿的清凉，发型也可以搭配清凉的。”
“你还挺有研究的。”
“只是我自己的感觉而已。”桃符一边说着，一边就动起手来了：“但是，刘海可以用小的夹子往一边收一下，露出一些额头，人会显得精神干练。冬天的话，可以用些鲜艳的颜色。比如说橘色？”
“好像可以。”叶织锦说。
“就这样吧，我也觉得很好。”蓝海也说。
“可惜帽子还晒着，不然可以看一下效果。”
“还有帽子？”胡言说。
“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只是这里没那么冷。”
“不影响人戴帽子。”
胡言只能笑一下，无话可说。
“然后是耳夹。”
桃符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了新的东西。
“耳夹是什么？”还是胡言问。
“就是不用打耳洞也能带的耳环。”
“让我看看。”
“不可以！”桃符严词拒绝了。
“有什么顾忌吗？”
“没有，但是，被你碰了就不干净了。”
“……就当作是我唐突了。”
“但是可以让你看看。”
桃符把一对耳夹放在手心，伸到胡言面前。
结构并不复杂，顾名思义也就是夹在耳垂上佩戴，看一眼就能理解。
“那么耳夹要用什么颜色？”
“蓝海的皮肤偏黄一些，用亮白不是太适合，用米白应该好一些。”
“这种时候又不用暖色了吗？”
“小件的配饰，应该要简洁素雅，不能喧宾夺主。而且太夸张的话，会有沉重的感觉。”
“那带耳夹的意义又是什么？”
“动物的本能就是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我觉得钻石很漂亮，那种多边形的，一边旋转，一边会不同的面闪光。”叶织锦说。
“这种喜好，还挺费钱的。”
“天然的不行，可以买人工的，至少看起来还是一样的。”蓝海说。
“我觉得可以。”叶织锦笑了。
桃符选的耳夹，好像有一些透明，在特定的角度下才能看到光芒，正面看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
“橘色的发卡很有青春活力，耳夹则有点成熟的意味，混在一起，倒也不是太坏的样子。”胡言说。
桃符也走到正面，端着双手，仔细地盯着蓝海的脸看。
“头发稍微会遮住一些耳夹，所以也并不会太突兀吧。”
“我不是说有什么问题。我是觉得还挺符合现在这个人生阶段的。”
桃符打了个响指：“那接下来就是脸了。”
“不是说不化妆吗？”
“不用太复杂的，但是冬天脸上肯定是会干燥，所以至少还是要抹一层护肤霜，这样多少有光彩一些。”
“油光发亮，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意思？”胡言忽然想到。
“不是！完全不一样！”
“只是开玩笑而已。”
“无聊的玩笑到此为止。最后，就是口红。”
“口红啊，颜色是关键吧。”胡言只知道这个。
“还是就用浅樱粉，不是太明显，只是增添一些光泽。”
一直都是桃符在动手，全部下来，还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但是在最后做完之后，感觉很满足。
“怎么样？”
“很好啊。”胡言说。
“你也就只能给出这样的意见了。”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对我来说。。”
“是不是还差一点什么？”
“就这样，还差什么吗？”叶织锦摇了摇头。
蓝海还是拿出手机来当镜子，也是摇了摇头：“感觉已经同之前的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要不要再用发带绑一点什么？”胡言忽然说。
“虽然是出自于你的口，但是好像还算是不错的建议。”桃符仰起了头：“那就还是用橘色的细发带，在后面缠绕一条细辫子？”
“你们还真的是什么都有。”
桃符拍一下掌，马上就又动起手。
叶织锦看着觉得好像有些不好，但是实在是没有自己能插手的地方，站起来，又只能坐下。胡言倒是没有任何的愧疚感，因为他就是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观众的位置。
绑好了。桃符的手法，好像也熟练了不少。
“好像不如混染的效果。”
“你个在这里看的，就不要要求太多了。”
“那就，真不错。”
一直站着的蓝海，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她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摸了摸后脑勺。
“比起染发，这样的成本更低。”
“是不是还可以绑出很多的花样？”胡言又说。
“你是不是对发带，特别情有独钟？”桃符给了胡言一个蔑视的眼神。
“不可以吗？”
“那下次你来绑吧。”
“这就不必了。”
“噫。”
叶织锦也站起来：“来拍照吧，不要浪费了。”
“但是还有买的衣服没穿。”
“现在算是‘初稿’。”
“没关系啊，女生打扮，十分之九的意义都是拍照。”
胡言这样不喜欢拍照的，好像格格不入了，就让她们去吧，自己还是只是当个沉默不语的看客。但还真的是看到了“一出好戏”。结果还不错。
“这样就可以了吗？”桃符在最后，这样问：“但是可能，想要再进一步，我们也已经做不到了。”
“我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
“那就周六？”
蓝海点了点头。
这副场景有点煽情，但是没有背景音乐。也很好。但是为什么，像是要生离死别？还没有，还远不到那个时刻。
胡言有点困惑，周六干嘛？大概是自己什么地方听漏了。不过也不想问了，什么事情都没关系。
桃符结束了这一天的上午，回到宿舍也不过才一点，但是感觉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天。是的，这一天太漫长了。漫长到要叹息，漫长到想要哭泣。原来太累了，也是会想要流泪的。
下午一二节有没有课来着？没有吧，肯定没有吧？桃符神经都衰弱了，还要再看一眼课表才能确定。还好这个没记错。
瘫在椅子上，就连爬上床都有点不愿意。但是发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躺到了床铺上。闭上眼睛，脑袋却有点疼，不知道为什么，脑子还是乱糟糟的。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并不是。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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