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呢，这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一个人，置身于漆黑冰冷的宇宙之中，不受控制，不知目的，漂流。被遗弃了，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从此再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只剩下永远无法接近任何目标地漂流。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单纯的只是胡言太闲了，又开始了胡思乱想。然后，就要开始抓自己的头发。本来就不整齐，现在真可以说是一团糟。内心的平静，看起来并不是太容易就能追求到。
胡言能够感受到，在这个蓝色星球上，与自己这般的人肯定也并不在少数，但是，肯定也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与自己不同。很在意，胡言对昨天蓝海说的话，特别是其中关于何云霓的那部分。这即所谓落差吧，明明平时同自己一样自甘堕落的人，忽然变得上进，只会让自己感到不安。
就在自己无病呻吟的时候，何云霓是不是也在哪个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默默地进行着艰苦的围棋练习？很有可能，大概事实就是如此。那位何同学，果然已经不是园艺部的成员了，园艺部的成员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园艺部的成员会做的事情，只是在南图负一楼没人的位置上，摆弄坐着如玩偶一般的女生。
“今天又怎样呢？”
桃符的热情，看起来至少现在还是没有消减。
“还是先绑个头发吧。”
叶织锦也还是好好地出席了，尽管看起来她内心的想法，大概已经和胡言差不多了。
“今天要往前迈一步。”
胡言和昨天一样，坐在了一个不会打扰到她们的位置。
“今天也请多指教了。”
结果到了今天，蓝海又变回了最初见面的模样，就好像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度过时间而做的消遣。
“换一个花样，绑个丸子头怎样？两个的那种。”
真人绑的双丸子头？总觉得会很奇怪，好像曾经也见到过，但是并没有违和感相关的记忆，难道说其实也还挺正常的吗？要想绑得蓬松饱满，对发量的要求应该不低吧。不过对蓝海来说，这并不是一个问题。
“发型已经是昨天的主题了，今天要换一个。”
“头发下来，那就是脸了。要化妆吗？”
“这个还是暂时算了吧，对我来说，可能是难度最大的一项。”
“我们，是不是太老实了呢？”桃符忽然发出感叹。
“不老实的那个人现在不在这里。”
“谁？”
“只能是何云霓吧，不过你们好像没有见过，现在的她好像也并没有怎么化妆。是吗？”
“何云霓师姐，从一开始就想要说了，不化妆就很漂亮呢。”
大部分人应该都会认可这个结论，但是以前的她，其实还要更精致一些。回想起来，这学期见到的时候，她身上的感觉就已经全然变化了。
蓝海的双丸子头扎好了。
“感觉有些微妙啊。”胡言说。
“怎么了么？”桃符跑到蓝海正面去看。
“好像有一些，头重脚轻。”
盯着蓝海的桃符，一瞬间忍不住笑了。
“抱歉。只是忽然意识到，比起漫画少女，好像更像某只著名的耗子。”
“自己绑的，然后自己这样说，确实是有些失礼了。”
“所以说，抱歉。”桃符双手合十，但是笑意还是没有完全压制下去。
蓝海这次又是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两个球：“没关系，我觉得不坏。”
“那么继续。脸上不搞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话，下来就是衣着了吧。”
“这可是门大学问。”
“但是大家喜好的风格都不太一样，所以感觉也很难得出什么定论来。”
“所以现在要去逛商场之类的吗？”
“要出去么，那还是算了吧。”
“蓝海同学也不喜欢出门啊。”
“啊，我并不是一个宅的人，只是现在，并没有出去的心情，更想要待着。”
“说不定以后就会变成是了。”
“呵，会有那样的一天嘛？”
“下次要买衣服之前，让我们也来参考参考吧。”
“现在的，好像确实也太过简单朴素了。我想可能就在不是太久的将来，就要麻烦给位了。”
“为什么我心中也有了期待的感情呢，明明不是我自己要买。”
“这又是你们女生独有的情感吗？”
“你不能懂的事情太多了。”
是啊，远远不止这些能意识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根本就没意识到的，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不理解也没关系的，不理解就会让生活很难继续下去的。
“衣着那就留到下次，现在就先来说一下举止和言语怎样？除了外在的东西，内在的东西也是很重要的吧，想要变得可爱的话？”叶织锦忽然提议道。
“具体要怎么做呢？”
那些是桃符想要纸上谈兵都做不到的领域。
“我们都不擅长呢。想一想，身边有这样的人吗？”
从有记忆开始，我们到底认识了多少人呢？那么多人之中，肯定什么类型的人都会有吧。会有的吧，会有的。但是，能记住的有多少个呢？
“要看你们对可爱的理解是怎样的了。”胡言说。
“看来这种时候，反倒是你比较有话语权。”
“男生和女生之间对待这些事情的角度，确实会大不相同。”
“为什么总觉得你们话里有话，不要那样看着我，我没有你们想得那样猥琐。”
“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哦。”
蓝海笑了笑，站了起来，走远了一些，然后自顾自地慢慢地绕圈，保持自己在能够听到他们谈话的范围里。
“一种是黛玉妹妹那种，一种是天然呆那种，再一种是故作姿态，矫揉造作的那种。”
“最后一种是怎样？”
“很容易理解吧，有时候会让有些人觉得讨厌，但是也会让有些人觉得喜欢，就是这样矛盾的东西。”
“但是你的用词看起来不是太友好。”
“因为想不到别的什么更好理解的词了。其实，我的心中不是这样想的。说不定我们以为别人故意做出来的样子，就是别人本来的姿态。倒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具体说一说？”
“说不出来。其实你们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大概可以理解吧。”
“这一种的话，我可能无法做到。”仿佛游离之外的蓝海忽然说道，表明自己并没有走神。
“那第一种怎样？”
“当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经常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柔弱，感觉自己就像是故事里冬天树上的那一片叶子，随时都会掉落。”蓝海是笑着这样说的。
“那看来现在就还是不要这样比较好。”
“就剩下第二种了。”
“这个多学习一下，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就成了表演了啊，可不要弄巧成拙。”
“那就不是可爱，而是滑稽了。”
“现在就来练习一下怎样？”
“欸？怎样？”
“部长提出来的，就还是你来解释一下吧。”
“比如说在适当的时候装傻？”
“所以说是怎样的时候？这才是需要说明的事情。”
“就比如说现在这样的时候。”胡言把脑袋往左边歪了差不多六十度：“在别人吐槽你的时候，像这样，然后右手敲一下自己的脑袋，再吐舌。”
胡言本来想要示范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但是一瞬间发觉自己做的话，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奇怪二字可以形容的，会达到惊悚的程度吧。
“你不示范一下吗？”
“反正你们已经擅自在脑海里想象了吧。”
桃符仰起头，重重地吐出一口白雾，那是她在抑制自己的笑意。
“蓝海，要不要来试一下。”
看来叶织锦也不打算把蓝海叫做师姐，本来蓝海在学校里的时间，也就是和她们一样的。
蓝海迈出的脚步很稳健，缓缓地停下来，转过身来面对着叶织锦她们，然后侧过头，就像胡言刚才做的那样，然后又把胡言没有做的事情也做了。
桃符和叶织锦，还有胡言也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发表何种评价。
“感觉有些微妙。”
蓝海的表情和动作都太僵硬了，明明平时还不会这样。所以从她的动作上，完全没有感受到类似于搞笑或者可爱的东西。
“是不是做这样的事情也需要一些天赋呢？”
“看起来可能是的。”
“还是要多练习吧。”桃符说着忽然站起来，就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愣了一会儿，还是又坐下了。
蓝海也晃了晃头，停下来的脚步，又继续起来。另外三个人的视线跟着她，也移动起来。
“算了，这个就暂时翻篇吧。再举另外的例子？”
“唔，再比如说，平地摔？”
“欸？这是什么事情？”
“一般来说在平地上是不会摔倒的吧，所以平地摔会显得人笨拙，会有些可爱的感觉吧？”
三个人又一齐转头望向已经走到了另一端的蓝海。
“平地摔啊，就是要我像这样走着走着，然后忽然摔倒？感觉会有点难度呢，主要是心理层面。”
蓝海看着就要往前倾，然后忽然迈出一只脚刹住了。她自己看起来倒是云淡风轻，一旁的观众们可是惊出了冷汗。
“想要做到，确实还是有点困难呢。”
“你可不要真的做啊，要是摔伤了，我们可就麻烦了。”
“园艺部可能就提前寿终正寝了也说不定。”
“这样的事情还是只能当作个玩笑，在现实世界里面做这样的事情，果然还是会受伤的。”
蓝海看着观众们的表情，然后抿着嘴笑。
“难道说，刚才这是蓝海同学故意的吗？要是这样的话，那看起来应该也不用我们再教了。”
蓝海没有肯定，也不否认，但是停下来脚步，背过身去，看向前面的月升岭：“这也算是可爱吗？”
“应该算是性格恶劣吧。”桃符说。
“不也是挺好的嘛，腹黑可能也是可爱的一种，不是有反差萌的说法吗？”
“那应该还是要看双方的关系。”
“嗯，至少对我们，这样子没什么关系，甚至还挺好的。”
“另外一种说法，园艺部的传统就是要没心没肺。”桃符说。
“差不多算是这样。”
“那么问题就又回来了。”
“发现了一点，在喜欢你的人眼中，无论怎样都会显得可爱，在讨厌你的人眼中，无论怎样都会显得做作。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不是废话嘛，重要的事情不就是要让讨厌你的人也转变看法吗？”
“这样的事情真的办得到吗？”
“感觉很难，而且，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情吗？”
“没有必要。”蓝海张开手臂，微微抬起一只脚，旋转过身来：“我不是为了别人才有这样的愿望，只要自己能够感受到，我真是个可爱的人，那就足够了。”
可能蓝海自己都没有发觉，但是胡言觉得她的这套动作，有些像是什么经典电影里的，就很有文艺的感觉。
“这样的要求，对自恋的人来说很容易呢。”
“蓝海，是觉得自己现在不可爱吗？”叶织锦问。
“可能是这样吧。现在的我，觉得自己并不可爱。”
“这样啊，我们一起努力吧。”
感觉事情要变复杂了，不知道最后会怎样收场，胡言还挺想看到那一天的，那时候的蓝海会与现在判若两人吗？
今天感觉已经很难再继续进行下去了，没有人再说话。桃符双手抱着肩膀，曲着身体，忽然喊了一声站起来。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种四面透风的地方说话啊，冷死了。”
“今天是比昨天冷了很多，新一轮的冷空气又来了。”
“这难道不是你穿得少的原因吗？”
“我们穿得差不多吧，都只是一件外套，你们不冷嘛？冷风一直在刮啊。”
“稍微会有一点，呵。”叶织锦说。
“我觉得很好。我好像既不怕热，又不怕冷了。要是感到冷的话，只要动起来，很快就可以感到暖了。”
“诶？”靠运动取暖，桃符可不想要这样：“我们下次换个地方吧。”
“还有哪里合适的吗？”胡言眼睛瞥向一边。
“去申请活动室啊，那里不是很好吗？”
“太麻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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