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瞧、让我也瞧瞧。”
先行道谢后，叶澜接过萧卿语手中那只细长的梨绒落绢袋，桌案旁的小桃也屁颠屁颠凑前来共睹为快。
“叶公子看看是否满意？”
萧卿语催促道，脸上几乎大写着“甚为满意”四个字。
作为一名曾经的中二少年，叶澜也幻想过拥有一把天锁斩月或是圣剑咖喱棒的王道热血故事，不过眼前这只袋子里盛放的物件，无论从大小长度还是重量来看，都与刀剑的特征相差甚远。
解开束口绳结，映入叶澜眼中的是一只通体洁白、缀有琉璃色挂饰的玉笛，玲珑剔透、触之犹温，纵使天色一片灰暗，也难掩其出尘气质。
“衍星寒长二尺一寸，重二十七两，由龙泉峰上的寒冰石所铸，音色幽远醇厚，是难得一见的好物。”
萧卿语将呈词中的描述简化，满眼得意地做起介绍，一旁的小桃直勾勾地看着这样一件宝物，惊得说不出话来。
即便对玉石没有任何研究，叶澜也一眼看出这只玉笛不是俗物，再听到沈岚汐一本正经地介绍武器名字和来历，颇有一种获得神级宝具的即视感。
“沈姑娘的眼光果然了得，我在朱雀大街上都没见过这样好的玉笛。”
叶澜赞不绝口，不过，这玉笛的价格恐怕远远超出了先前的心理预期，接受这样贵重的东西，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看到两人满心欢喜的表情，萧卿语同样露出了笑意。
“满意就好。昨晚查封潇湘馆，搜出了朝廷大员暗通前朝贵族的书信，圣上下旨严查此事，如今都卫府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坐一会儿就回去。”
“都卫府的差事固然要紧，但是沈姑娘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谈话间，叶澜熟练地新添了一杯果茶，递至萧卿语面前，随后瞄了一眼小桃，说道：“小桃桃，我和沈姑娘谈些公事，二楼书房还有逍遥子未曾发布的书稿，你先去……”
没等叶澜说完，小桃便识趣地站起身，念叨着“知道了知道了，我就不做电灯泡，把时间交给两位年轻人喽。”之类的话，带着意味深长的坏笑主动离席。
“去吧去吧。”
叶澜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从哪里学来这些话的。
看到叶澜这个摸鱼怪自愿加班，萧卿语甚感惊讶，此番前来本无要事，只是听说先前替叶澜定制的玉笛“衍星寒”送到了，想尽快转交给他。想不到他竟会主动遣走旁人，与自己商议“公事”。
萧卿语很好奇叶澜要与自己商量什么公事。
目送小桃上楼后，叶澜的视线才转落回来，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郑重地看向沈岚汐。
“沈姑娘，私通谋反的……真的是赵家？”
“都卫府正在追查此事，如今赵府上下口风一致，坚称毫不知情。但赵家大小姐赵晗雅行踪不明，甚是蹊跷，兴许是她带走了什么重要证据。”
萧卿语抿了一口茶，淡然地补充道：
“倒也无妨，赵晗雅不曾出城，量她也躲不了几天。何况，前两日麟哥已发现了前朝贵族集结兵马的踪迹，待将这些逆贼一举抓获后，栎阳城中的内应一个也跑不了。”
“关于城中的内应……沈姑娘，如今李将军不在栎阳城内，有件事我只能和你商量了。”
叶澜的话语间似有知晓内情的意思，听罢，萧卿语立即追问“怎么了？”。
“本来我是想借手中的线索拜托兄弟帮忙的，现在看来，恐怕等不急李将军回来了。”
停顿片刻，叶澜压低声音，凑近沈岚汐脸侧说道：
“沈姑娘，栎阳城中的内应是谁，我兴许有些眉目。”
？
此话一出，萧卿语瞳孔微缩，愈发凑上前去追问道：“详细说说。”
“先前我意外撞见过两位朝中大员进入潇湘馆三楼的东厢房，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现在想来，似乎提及招募兵马之事。”
“是谁？！”
沈岚汐的语气间难掩激动，然而叶澜并未直接回答，只道“可惜我还没有真凭实据，就算向朝廷告发也不见得会被重视。”
“所以你想把线索告诉麟哥？”
叶澜点头，萧卿语即刻追问：“你想要麟哥帮你做什么？”
“这件事，请沈姑娘一定保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桃她，其实是没有户籍文书的隐户……对于都卫府的大将军来说，用这条线索换一纸身份凭证应该不难。”
事有缓急，叶澜并没有想好说辞解释“妹妹”小桃为什么是黑户，只能在心底祈祷沈岚汐不要过分追问以致露馅儿。
“你要的就是这个？”
见叶澜再度点头，萧卿语眼底掠过一丝讳莫如深的颜色。
“不过是一纸文书而已，这好办。何必麻烦李将军，交由我处理便是。”
“当真？”
叶澜惊呼道。
怪不得都卫府的岗位这么抢手，市井小民束手无策的问题，沈姑娘竟然就可以解决。
萧卿语微微点头，避开了叶澜的视线。
「毕竟只是允诺给小桃身份户籍，其他种种……例如是否要处置她，还未可知。」
“帮大忙了，沈姑娘，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看到叶澜满心欢喜地感激自己，萧卿语没能装出感同身受的欢喜表情。
无论私心如何，于她而言，江山稳固都远比私心重要。
“那……”
她低垂着眼眸，小声发问：
“你所说的朝廷大员，是谁？”
屋外，雨水滴滴答答地敲击在青灰色石板上，将两人的话音掩没其中。
二人靠得近极了，近到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其中一人我并不认识，至于另一人……”
叶澜很清楚，这句话一旦说出口，就意味着出卖陈大人，倒戈朝廷。
“另一人是大学士陈徽。”
“……是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大人似乎很关照你？”
萧卿语并非没有怀疑过陈徽，只是没有料到这句话会从叶澜嘴里说出来。
“不错。但若是隐瞒下去，恐后患无穷。”
叶澜做出了决断。
……
……
这一幕，从一开始就被躲在楼梯后的小桃尽数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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