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 内守备府 正殿
明朝内部在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政治博弈后,此时已经相对稳定,福王朱由崧也如愿以偿的站在了最高处,但,此刻还没正式登基,只是监国,无法入住紫禁城,于是理所当然的将朝议放在这内守备府中进行,今日这朝议上,将会进行一场廷推,职位的便是明朝最有权力的位置,即内阁大学士,与一般三品及以下官员不同,那些官员只需吏部铨选。而内阁大学士则是将候选名单交与皇帝,皇帝觉得可以便举行廷推,得票最多者即为内阁大学士,此便是增补内阁大学士的流程。而如今只有福王监国,且朝堂初立,一切便从简,所以修改了些许流程就在这大殿之上直接推举辅臣。
此时大殿内没什么声音,福王正端正的坐在最上首的一张椅子上,殿内则是站着整整齐齐的大臣。福王见其他议题基本结束了便说:“接下来便开始廷推吧。”
于是几个太监便拿出并放下早已准备好的箱子,而箱子旁边有两个罐子,一个罐子里装满了红色的圆球,另一个则是白色,红色的代表同意,白色代表否定,不允许弃权,票数超过三分之二则为通过,再由皇帝当然此时是福王决定,是否行使一票否决权。(这种投票制度确实存在于明朝廷推之中,有史料记载,我这里只是借来改改用用。)福王眼见准备就绪便说:“此次廷推候选人当廷直接推举,推举之后无异议便投票。那么开始吧。”
福王一声令下,大殿中的大臣们便开始与左右低声讨论,当然这样的推举私下里早就定好了人选,很快便有一官员出列了:“臣推举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
此官员还未退回,另外一边也有一官员出列说:“臣附议。”
一个接着一个的官员出列“附议”,但没人感到惊讶,因为史可法不管是资历还是功劳都是能让人心服口服的,甚至,还有战功,于是史可法出列说道:“臣蒙各位厚爱,自当勉力。”
福王没什么表情,他不太喜欢这个史可法,但是刚上位的他根本压不住这个史可法,这时有一身着二品官服的官员出列:“史尚书公忠体国,当为礼部尚书加东阁大学士。”
福王没等人回答便说:“开始投票。”
于是除了史可法以外的官员走向投票的箱子,一个接着一个的从罐子里拿出圆球,投进箱子,很明显基本所有人都拿起了红球。
很快众人投过票回到位置,等着太监唱票,今日出席廷议的只有不到一百人,所以票数超过七十即可,无可争议的,票数早就超过了七十,福王也没有否决,那么过两日诏书一下,史可法便是东阁大学士了,但如今内阁是空的,所以廷推还要继续,这时史可法出列了:“臣举荐南京礼部尚书姜曰广。”
流程很顺利,最后是高宏图、姜曰广、史可法三人,但人数依旧不足,这时诚意伯刘孔昭兴奋的出列了:“臣自请入阁!”
大殿内一片哗然,有一大臣看服饰应也是二品大员,他出声呵斥到:“诚意伯这是不把列祖列宗放在眼里吗?”
诚意伯有些慌张,但为了入阁只能拼:“李大人何出此言……”
话没说完,另一位官员出声打断道:“你已有伯爵之位,岂可再入阁?”
李大人见那人没说到点上赶忙出声:“本朝从无勋臣入阁一说!诚意伯是要打破祖宗成法吗?”
诚意伯脸色苍白,他知道这入阁应该不可能了,于是心一狠:“若是臣不能入阁,那臣举荐凤阳总督马士英!”
此言一出更是吵闹,可此时的马士英虽然人在凤阳,但势力太大,手下还有五万精兵,没人愿意得罪,史可法看到这种局面有些心寒,他已经在尽力避免朝堂斗争了,此次廷推的几个候选人都基本上无可争议,但是,有野心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少,马士英如此,刘孔昭也是如此,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昨天廷议上讨论是否应该立刻登基时,他本是想说等太子的消息,可是就这么点想法差点发展到兵戎相见,正在他思考的时间廷推已经结束了,马士英果然还是通过了,最后一项议程便是增补几个大臣,有大理寺卿,和工部侍郎,可就在这时最让史可法接受不了的人选被提出了。
“臣举荐阮大铖,其人资历深厚,且能力出众,此用人之际,不应……”
史可法立刻走了出来打断道:“臣反对!先帝亲自将之定为逆案要犯,革去功名已是仁慈,绝对不可复用!”
推举之人慌张的回到队伍中,其他人也不会和史可法争,但是史可法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这阮大铖为何会被推举,他有何目的?
廷议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停止,很快便结束了推举,当然阮大铖并没人再敢提起,于此,廷推便结束了。
史可法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南京城里,他没坐马车,就这么走着。虽然成功入阁,但他还是觉得难过,他没想到北方局势如此糜烂,这朝廷里竟然还在想着争权夺利,几个月前就是争权夺利导致无法整合南边的优势兵力北上,现在好像又回到了那时,他已经在尽力的维持着派系之间的均衡了,可看样子很快那祸国的党争便会卷土重来。正在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之时,一辆马车减速跟在他身旁,史可法转头看了一眼,只见马车里的人将帘子掀起,原来是那高宏图,高宏图对史可法说:“史阁部为何不乘马车?”
史可法自嘲一笑说:“哎,只是想走走。”
高宏图接着说:“史阁部可是心下不安?”
“倒不是不安,只是有些担心。”
“可是担心那党争再起?”
“是啊,若是党争再起,你我依旧做不成事。”
高宏图放下帘子说:“若是真的起了党争我等能退让则退让吧。”
“嗯。”
马车跑远了,史可法停了下来,确实如高宏图所说,能退让就退让,可是那些人的贪婪不会因退让而收敛,那些人只会把这退让看作软弱,若是到时候真的事不可为还是自请外放吧。
事情与史可法想的并无二致,廷推不过两日,事情出现了变故,马士英只想做首辅,也就是掌内阁事,可命令下来他不过就是华盖殿大学士仍领凤阳总督,而且几个阁臣顺位在他之前,他马士英不过就是个辅臣连次辅都算不上,于是他愤怒了,一般人的愤怒顶多也就骂两句,可马士英不同,他就那么带着兵直接进了南京城,并见了福王,也就是说马士英兵谏了,更狠的是马士英把不知道何处得知的,史可法曾经说福王难堪大任的一番话说给福王听了。史可法与其他两位大学士赶忙前来安抚,可马士英一心只要那首辅之位,福王在得知史可法如此讨厌自己后竟然由着马士英胡闹,于是史可法只好自请外放督师淮扬,福王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事情到此本应结束,可福王朱由崧急了,他实在等不及要当皇帝了,他不管什么流程什么吉日,就那么要求于五月十五日即位,此时依旧身为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的史可法不敢也不能反驳,只好开始安排,一切从简,由福王朱由崧即皇帝位于南京紫禁城武英殿,以次年为弘光元年。而感到所有的事都无法掌控的史可法这次真的想走了,于是先是辞职皇帝不准,然后只好上书自请外放,弘光皇帝也就是福王早就看这史可法不顺眼了,于是想也没想同意了,但是朝廷的脸面还是得保的,这刚入的内阁就被赶走若是不给点好处怕是让人心寒,于是乎过了两日在家停职的史可法收到了任命,改任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加封太子太保,以兵部尚书衔镇守淮扬两地并统帅各部兵马。就这样一个刚刚进入内阁的大臣被皇帝加上些大臣赶出了政治中心,史可法倒也没太过沮丧,或许此番外放能做更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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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外
浩浩荡荡的车队正走在官道之上,此正是陈峰一行,陈峰于前日找到船只,昨日将家当钱财装好了船,今日便是登船启程了。陈峰这次不是一个人乘马车,他把程旭叫上了,程旭有心拒绝,但又拒绝不了,毕竟寄人篱下嘛。两人便在这车里聊的火热,陈峰知道程旭很喜欢兵事,正好陈峰也喜欢,而且不管结果如何陈峰还有些许实际操作的经验,程旭听到陈峰像是真的上过战场一般,少年人心性大发,追着陈峰问,陈峰被问的有些飘飘然,竟然把那天的袭击事件说了出去,不过当然是有所隐瞒的,只是说遇到了山贼然后击败了山贼罢了,仅是如此程旭便更加兴奋了,陈峰便想到这一路应该不会无聊了。
此时李楠则被安置在一辆最宽敞的马车中,里面有张小床,正好能让李楠躺在上面,云竹依旧坐在旁边。而在车队后方,那个戴着斗笠的人又骑着马出现了,依旧不远不近的跟着,也不知道他来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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