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阳的声音很大，就好像故意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似的，夹杂着那一丝不知对着谁的若有若无的愤怒。
城中，绝大多数的修士都只是不明所以。
角楼下的符语微微皱起了眉，脸上也显露出了一些不悦，她的齿间用力，将口中还未完全化去的棒棒糖咬了个粉碎。
而在城南，张楠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应天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然后问：“怎么了？”
张楠道：“之前，就是那次我和城主一起去万事屋将那两名大妖交托给你的那一日。城主曾经对我说过。”
应天淡然问道：“是什么？”
张楠皱眉，很清晰地记起当时那位少年城主，没头没脑地跟她说的那句话。
“他道，其实世上不把人当人的比比皆是，其实我跟你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最多便是你是在养蛊式的环境之中被磨练出来的，而我则是被精心保养束之高阁般养育出来的而已。”
这位少年城主平时说话总是不怎么着调，就像是想到什么就在说什么一样，经常会让他们感到莫名。
那时候的张楠自然也是不明白他话中所指，只想着他怎么会跟自己一样。
但是如今看来或许这位少年城主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一直都没有被人所知，如同横空出世一般，也许本身就有什么因由。
他可能根本不是什么惊才绝艳而被国主压在手中的暗牌。
从一开始他就跟过去的她一样，是作为一件秘密武器被养育的。
他是一件被束之高阁的兵刃，锋锐异常。
可他如今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
张楠觉得有些难过。
应天道：“原来传说之中的那个孩子就是他啊！”
张楠问道：“你听说过？”
应天点头道：“在来这里之前，云海城附近山中的妖族内有所传言的。”
张楠第一次听他说起来锦舟城之前的事，道：“你倒是真的一直都跟妖族有所牵连。”
应天道：“云海城内的名门之中，家族人数众多，将其中出色的孩子挑选出来一个，作为将来可为家族谋利的武器来培养的，并不鲜见。只不过所用的手段自然是要比白龙府的韦烨收敛多了。”
“不过传言在百年前开始，就算是在云海城内也叫得上名字的大家族在城郊之外合伙建了一间别院，别院周围层层沓沓的阵法，将别院与外界阻隔，就算站在高处去看，也只能看到一片的云遮雾绕。”
这种情况在云海城可不多见，毕竟那些大家族之间表面看上去还算是和谐，可是背后的明争暗斗真的不算少，要是真的联合起来做点儿什么，大概就是天大的事了。
一直生活在锦舟城的张楠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认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应天继续道：“据闻在那座别院内，百多年间那些家族都从族内选取了这一代的天才人物让他们进入了别院之内，使他们孕育出子嗣。然后再送入新一辈的孩子。如此代代相承，将家族之中的优秀血脉集中到了一起。”
张楠冷笑道：“当真可笑！从来只听说穿百家衣，吃百家饭的，倒还真是没见过什么集百家血脉的。那些所谓的贵族当真是疯了！”
应天不置可否，只是接着道：“这却倒真的给他们培养出了一个血脉俱全，具备了修习所有秘术基本条件的怪物，亦是他们手中最强的兵刃。”
现在陶阳的身上已经展现过了多种秘法，分别都是来自于雷家的雷法，井家的白骨剑，那雷法所成的阵也不普通看着像是出自于许家，还有他在逍遥境的修为却能够几乎使用出的庞大灵力大约是出自于轩辕家。
至于那出自于皇族龙家的养龙气之术倒是更有可能是传承自那位跟他关系极好的龙瑶公主。
云海城内没有陶姓的家族，这个陶字应当是那位少年城主为自己所取的，大约是出自那并不是来自谁家，他自己所研究出来使御那些陶土人偶的术法。
那些陶土人偶虽然看着也十分厉害，但那就要是多亏了陶阳体内灵力充沛，和他极强的控制力的关系，这使得他能够一口气使用出一支军队般的人偶。
若换做是寻常人，一次最多御使三、四只已是极限，就好像那表演布偶剧的小商贩，一口气也不会让太多只布偶一起上台，而天才一些的也不过是十来只而已，作为天才之中的变态的陶阳，才能做到一口气使御千百只。
这些东西具备了这样的规模之后，才彰显出了那样的强势来。
其实白骨剑、那雷法，哪一样不必这陶土捏造的人偶要强，只是大约陶阳是在刻意地逃避使用这些传承自那些不曾将他当做人看的家族术法。
不过，如今面对这龙族，他又不得不使用，这一切恐怕才是令他恼怒的根源。
张楠对那些人的做法极不认可，在她破开了心中迷障，彻底进入逍遥境之后，更是彻底否认了作为武器的自己，那自然是对与韦烨同样将人当做武器的做法厌恶非常。
但是她也因此有了一个疑问。
“当年韦烨做了这样疯魔的事情是为了将妖族彻底从锦舟城赶出去。那云海城的世家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应天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头看向了天空。
天上那柄白骨剑刺中了蛟龙额心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的妖力更强，这真身自然也便是更加坚硬，如果不是陶阳知晓如何对付龙族，可能这一剑之下根本也伤不到他。
蛇有七寸，龙有逆鳞。
蛇族后头下七寸的位置是他们灵骨关节的所在，而龙的逆鳞所在则在喉下，逆鳞之后藏着龙族明珠，其实也就是龙族的内丹，只有龙族无论如何修炼，其内丹都无法与身体完全同化。
但与蛇族相较，这位位置一般更难以瞄准。
特别是当他们化形之后。
龙族身体庞大，而逆鳞却只有那么一小片，要找等同于是大海捞针，就算真的找得到，龙族的妖力强盛，有那里能够真的一击即中，而一旦失手，则很有可能情况倒转，反被龙族所杀。
这些高阶修士或者大妖之间的争斗便是如此，哪怕只是细小的失误，也可能造成形势的整个颠倒。
而陶阳选的那个位置，是龙族化形时妖力凝聚的所在，就和人族修士的眉心天元是一样的。
即便只被砍开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口子，那妖力也立刻从其中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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