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在千钧斋将延寿丹交给了绯绯之后,便使用神行符转瞬来到了巨鲲的尾部。
有一条蜿蜒小路延伸到远处。
来到此处后,应天摘下面具,随后每走一步境界便压低一层,等走到小路尽头,便已经同来时一样不过是最低阶的问道境修为了。
道路尽头是云中境的一处不太起眼的小渡口,停泊着些许的方舟,供以客人来去。
来的人大都是云中境商铺的一些常客,他们手中持有的请帖如同应天手中千钧斋的那张一样都是长期的。
如此一来便可以凭借此贴自由向这座渡口发出讯息,缴纳一定费用,这里便会派遣方舟,将对方接来,以此自由来往云中境。
这种帖子的发放云中境对各商铺会有严格的名额限制,所以得到请帖的人数量有限。
除此之外,也有些客人不愿劳烦主人用方舟相送,也就会到这里来坐船返乡,只要给了钱,便也可以得到一张去而无返的单程票。
此时,这里的客人不过两三人。
身为渡口主人的年轻男子看似是逍遥境中期的修为,实则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乘境修士,甚至差一步便可到万象境。
男子穿着衬衫和牛仔裤,可以说与这云中境的氛围极为不搭调。
但他坐在一张木椅上分毫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
应天来到此处给他看过请帖,然后付了搭船费用的一枚洛水国制钱。
男子收了钱,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小茶棚道:“方舟还有片刻才回,你先坐着等等吧!”
应天从善如流地来到小茶棚,这座小茶棚内有三张小方桌,每一张款式都不一样,而方桌旁摆的椅子也是如此,材质从金属、塑料、布艺、木头都有,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倒像是男子在各国旅行时买回来的大型纪念品的一场展览会。
桌子上则摆着三副同样的茶具,里面的茶水也十分古怪,不是云中境的那种古怪。
是奶茶。
应天倒出来喝了一口,还是同样的味道。
这奶茶是男子自己煮的,手艺非常好,味道极佳。
应天当年第一次登上云中境离船时就是走的这座渡口,原因便是那人想要喝这里的奶茶。
想到这件事,应天脸上露出了微笑。
茶棚之内,除了应天之外,还有两个此前来的客人。
两人十分相熟,坐在同一桌,闲聊着。
在应天之后,一名中年修士春风得意地走来,想来是做了一笔极好的买卖。
得了些小财的修士,见到坐在渡口边的男子时,直接大方拿出了一枚天泽国制钱支付船费。
应天隔壁桌的那两人挑了挑眉,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摆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
中年修士要去的地方不算远,就算以云中境的收费标准也远远要不了这么高的价格。
男子看了一眼那枚制钱,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道:“一枚白炎国制钱,恕不多收!”
中年修士有些恼羞成怒,今日他心情好,想要做一回豪客,没想到对方却是不领情。
“你真是不识好歹!”
男子却十分冷漠地道:“不坐船就滚!”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那中年修士,但他刚拔剑出鞘,整个人已经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而后如同被人拖曳而走,擦地沿着小路滑行了出去。
好好的一个刚刚跨入逍遥境的修士就弄得一身尘土,满身都是细小的伤口,并且很快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
这人大概是再也进不来这座渡口的范围内了。
云中境内古古怪怪的人真是不少的。
看过这场好戏,茶棚内的另外两人轻笑了一下。
忽而,有一阵清风吹拂而过。
茶棚中,三人同时望向了风来的方向。
“这是……千钧斋?”
“是千钧斋的斋主吧!听说早就是逍遥境大圆满的修为了,如今终于破境了啊!”
“不是说前几日有人破坏了千钧斋那座厉害的牌楼。难道是因祸得福获得了什么破境的契机?”
“大乘境……一千年……我们怎么就没有这种好运气呢!”
都在归真境后期的两人同样面露愁苦。
随后一人瞥了一眼应天的方向,然后道:“总是还有希望的,至少不像他一样的遥遥无期吧!”
“也是。”
两人声音压得很低,应天却是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应天笑了笑,不置一词。
“眼瞎!”
一个稚童声音清脆说到。
应天抬头,他对面一个青衣童子无声无息悄然落座,就连坐在茶棚外身为渡口主人的青年都不曾发觉。那两名不过归真境的客人自然更不可能发现。
而这巨鲲童子那句话,他们自然也是听不到的。
鲲宝看着眼前的青年,道:“为什么要对小海说那些话?”
应天回答:“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相?你自己其实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就算我不说,难道就不会发生?到时候总要面对,不如如今早做打算的好。”
鲲宝突然沉默。
应天道:“不过又是一个百年而已。”
这座云中境已经存在了整整三千余年,在沈斗海出生的很久之前便一直存在着,所有人也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它会一直存在下去。
千年岁月也有尽头。
即便有了这次鲸吞契机,也只剩下百年而已。
对于自己的寿命期限,鲲宝自己当然知道的比应天清楚。
鲲宝凝视着眼前的青年,道:“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再一眨眼这个巨鲲灵体的童子已经消失无踪。
来也无声,去也无声。
除了应天之外,无人察觉。
三只不太起眼的古朴小木舟同时回到渡口。
应天和另外两人同时起身,各自坐上了一只木舟,然后去向了三个不同方向。
当应天乘坐的这只方舟落回地面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这片原本供给云中境停泊方舟的地方已经是空空如也。
高空之上也早就看不到那条巨大云鲲的身影,是早在两日前,将所有客人接上来之后,负责此事之人运转了云中境的防护法阵,使得云鲲本体隐没在了云海之中。
只有夕阳将半边云霞染得通红。
一趟旅程结束,终于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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