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赶来堵人的天芮公子闻言皱眉，望着眼前面具未摘的青年，反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应天回答：“我是在等你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条路上慢慢走？”
天芮公子于是向前跨出了一步，他身上的灵气开始快速流转起来，被压低在了逍遥境的境界逐渐攀升到了大乘境，然后向着应天：“既然如此识趣，那就快点交出延寿丹，如此我便不与你为难，否则便只有——”
“死！”
最后那个字，他发音极重，半点没有久病的迹象，如同下一刻便会冲上来拗断应天的脖子。
应天望着他，却道：“不对吧！你心中所想，分明是不管我交不交出延寿丹，都必会杀死我才对。”
被读取了心事的天芮公子心中杀意更盛。
应天却火上浇油道：“那还等什么？”
那名天芮公子的伸手一指应天脖颈，事先准备好的八张符纸从八个方向应召而来，直接排布如环状，毫无死角地锁住应天的脖颈，就要将他头颅斩下。
应天却只是轻轻抬起手，那符纸来到他身周的那一刻，如同撞上了火堆，各自燃烧而起，化为一堆灰烬。
应天也向前跨出了一步，他也同时放开身上的灵气流转，使得对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逐渐攀高的境界。
凝神境、归真境、逍遥境、大乘境。
感受到对方的境界停留在了与自己同等的水平，天芮公子有些咬牙切齿。
应天道：“现在是不是觉得，大道无常，乾坤莫测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应天笑道：“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
天芮公子并不回答，只是静悄悄地在应天的背后升起了三道巨大符纸，每一道都有能够将一个人裹住的大小。
似乎毫无察觉的应天却仍是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道：“给你这张面谱的人究竟是谁？”
听闻这句言语，天芮公子脸色一变，立时之间应天身后的那三张符纸如同海上巨浪，向着应天倒卷了下来，完完全全将他裹在其中，如同一只立着的黄色巨茧。
可是还没等那为天芮公子松口气，那巨茧便如同在烈日下的雪花一般，从上至下开始慢慢溶解，符纸上附着的灵力失去了符纸的依托，四散开来，在此处形成了一道破坏力惊人的小型龙卷风。
在危害扩大之前，应天却是伸出手，那些失控了的灵力便十分乖顺地在他手掌上聚拢成了一只肉眼可见的白色光球，随后被他一掌拍散。
天芮公子大惊失色，极为果断地往身上贴上了一张神行符，转头便跑。
不仅仅是因为应天这一惊人手法，更是因为他见到了，对方本来与自己持平在大乘境前期的修为又开始轻易攀登。
本来低阶修士是不能够察觉到高阶修士身上的灵气流转的，但应天没有分毫遮掩手段，将境界完全曝露在了他面前。
所以这位天芮公子清晰地看到应天逐步登高，最后登上了天人境。
这世上天人境本该只有一人，但哪怕是伪装出来的假象，这位本就已经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修士不愿冒这个风险，于是选择逃跑。
应天同样也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符纸，在对方跨过百宝楼地界之前，抓住了他的肩膀，再一回神，两人又回到了原先那条小道的原先那个地方，分毫不差。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个眨眼之间。
若是有低阶修士在场，可能只会觉得两人根本从未离开过。
于此同时，这位天芮公子身上的那层符纸因为灵力的大量损耗而开始失去效用，伪装出来的大乘境修为也便如同落进了水渠之中的纸老虎，慢慢散去，很快就显露出了不过归真境的修为。
而此刻他只觉得压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如有千斤之重，令他无法违抗地跪倒在地。
重压之下他浑身冷汗涔涔，也彻底明白过来。
对方身上的境界并非如他一样是一种假作的伪装，而是真真实实的天人境。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因为这世上的天人境只有一人。
他颤声道：“你、你就是那个余乐？”
如此一来倒是也可以解释他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凌云国制钱了。
虽然境界并不完全代表杀力的大小，也没有听过那位凌云国国主展现什么惊人手段。
但是两人之间境界悬殊至此，而且他之前也见到了他毁去自己压箱底符纸的手段，自知绝非是他的对手，青年的脸色愈加苍白。
应天却是如同看傻子一般地看着他，然后道：“我怎么可能会是他。”
“那你究竟是谁？”
应天反问：“我为何会看破你的身份不过是面谱伪装？”
对方困惑，没有回答，更不知道为何他会这样问。
应天替他回答：“因为我才是天芮公子。”
因为是真正的天芮公子，所以才能够一眼看穿他不过是一个假货。
这个答案或许比他是余乐更令对方震惊。
应天的双指却轻轻落在了对方的天元之处，一张黑色的面谱，便从那人的脸上剥离了下来。
剥离了那层属于天芮公子的皮囊，对方的真身便显露了出来。
是一名垂垂暮年的老者。
此刻，他蜷缩在应天的脚边，身材干枯瘦小，须发皆白，昭示着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对于此点，应天一点也不意外。
需要延寿丹之人，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便是寿命将近的垂死之人，而这人刚才的行动之中没有任何一点病态。
失去了伪装的老人匍匐在应天的脚边恳求道：“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应天只觉得对方实在是可悲且可笑。
这人如此渴望延续自己的性命，却能够毫不留情地对他人痛下杀手，轻易夺取别人的性命，真是好没道理。
应天没有理他，捡起了旁边掉落的那只黑色面谱，面谱眉心的位置有个朱笔绘制的红色翎纹十分显眼。
应天伸手摩挲了一下那个图纹，那分明是某个面谱制作师留下的记号。
这世间有许多的图形图纹被作为记号使用，如同锦舟城乃至世间所有的万事屋、事务所、钱庄，甚至便是那些云海水贼也同样拥有代表自己的图纹，那便是作为自己的一个标识。
世间的工匠更是如此。
而无相所制作的面谱却从来不会打上任何的印记。
应天将那面谱高高抛起，指尖凝聚灵力，双指并拢捏了一个剑诀。
落下的面谱被一斩为二。
应天轻轻挥了挥手，散去指尖残余的一点剑气，随后取出一张神行符，身形转瞬消逝。
徒留那老者趴在原处，在确认那人真的是不会再回来之后，他才长嘘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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