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各位保持冷静，有序。呜嗡——”
“轰！”
本就带着些许杂音的老旧广播，在电线倒塌后彻底停摆，水泥制的粗杆拦腰断裂，砸在路上泛出阵阵刺眼的火花。几道泛着橙色流光的飞影留下一阵虚幻，带着刺耳的破风声，掠过满是火焰的城市废墟。
“额、呜呜……”
一阵地动山摇后，瘦弱的少年为了躲避而被迫趴在地上，四肢猛地磕在地上，搓破泛出血点的肘膝处顿感一股热辣。胸肺也在几乎是摔倒的匍匐后传来加下抽动。
“噗、咳喝、咳咳咳！”
黏黏的唇舌间有一股逆流从肚里溢出。即便耳里满是嗡鸣，视线也还一片模糊。但次郎咬紧牙关，顶着胸肺里快要炸开的感觉，拼命地想要爬起。
“动、快动啊……”
骨感的手臂撑起瘦弱的身躯，让少年一摇一晃地站了起来。非常幸运，即便仅在十数米开外，航弹的冲击波与破片、以及四处飞溅的建材碎片都没有波及到他。
快到了、快到了……
本来在警报响起后，所有人应该就近前往防空洞。但熟悉这周围道路的少年迟疑了一下。在慌乱的人群里，他却选择了往防空洞外的一个方向。
虽然，末海姐一定会照演练的时候所说的前去避难，而且她住的地方离防空洞也不远。但是，次郎就是有一股放不下心的感觉，就一定要看到她。即便到地方后只看到一处空房间也好，那也说明她已经去避难了……
在次郎跑过一处街道拐角的时刻，映入眼中的场景却让少年顿住脚步——
在两边已满是燃烧着的废墟残骸的夹击下，一道仅穿单薄衣裳的身影矗立在道路中间。她宛若雕塑一般呆滞，轻轻地昂首看向天空，周围一切仿佛与之无关。
“末海姐！！！”
次郎挤出力气再次迈动双腿，同时喊出声来。不知为什么她还没有去避难，可少年没有功夫去多想事情了，拔腿就跑过去。
但次郎的呼喊似乎被周遭的混乱给盖过了，末海还是站在原地，双臂抱紧身体，一动不动。
“什么？！”就在次郎要跑到末海身边时，他微微抬起的视线里，几道入鬼魅般的橙色进入视线。
胸中热血涌动的少年也不顾那在快速逼近的危险，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臂就跑“你在干什么啊末海姐！”
“诶…诶？”像提线木偶般被拽跑的女子也终于有了反应，眼眸顺之看向身前拉着自己手臂的男孩。
“次、次郎君？”
“啊、哈啊…快跑啊、末海——”气力几乎见底的次郎稍稍侧首，勉强挤出声音。但他的目光随即再次停滞——
也不知道那边更加吸引少年的目光:是在视线顶部、那即将落下的几道橙色飞影；还是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牵着其手的女子眼眸中，似是有一股淡淡的金光，正从中泛出……
“报告，深海战机在右3方向，距离35海里。”
“放出无人机的情况如何？”第四机动舰队的两栖登陆船坞上，晓斌等军官坐在战情中心里。面对身前那几乎摆满一面小墙的屏幕，指挥着整个舰队。
“报告，侦察无人机还有三分钟到达03号空域。”
“驱逐舰报告，巡飞弹已做好发射准备。”
“好，巡飞弹，发射。”晓斌一手撑在桌上，略微向前探出身子，很快地扫过雷达屏和电子海图，稍作思考又对身边的另一位通讯员道：“让所有的舰娘小队收拢，让03到05护卫小队，到舰队东南方向10海里处进行警戒，随时汇报情况——”
很快，位于战舰舰艉的直升机机库打开舱门，两座临时发射架被推出置于停机坪上。随着指令下达，几道拖拽着长长尾焰的白色宽大弹体划入夜空中。
在警报拉响后，红色的灯光充斥于各舱室与走道间；所有战舰的主副炮都调下炮口；进入待发状态的导弹发射器也转动对准深海信号密布的方向；全部装载有舰娘的战舰也已经让她们在舰艉区域待命，随时准备轮替或补充战位……
本是来谈判的舰队，却在夜幕降临之时拉响一级战备。因为深海的突然进攻，整个舰队上下现在都紧张不已。虽然一直在安全距离且有预案，但这次深海的雷霆行动还是让晓斌等措手不及。
而他们此行的谈判对象，也由于深海的狂轰滥炸乱作一团。虽然之前扯皮了几天亦没有什么进展，但现在被横插一脚后，也没得谈了。
“J国那边有没有消息？”
参谋也走过来问一位通讯员，得到的回答则和之前一样，除了零散几艘在东北方向上的战舰外，其上层的人员还是杳无音信，且对方的通讯情况不佳，其具体情况尚不明朗。
毕竟深海突袭时，首当其冲的就是扶桑群岛上残余的几座基地。在深海的骇人轰炸下，这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堡垒，很快就在烈焰中再次沦丧。
本来今天在对方的防卫大臣亲自出马后，晓斌就感觉有所松动。结果深海突然跳出来，一下便把本就虚弱不堪的“高危病人”给彻底送进棺材里了。
“这下好了。”参谋长站起身来，不住地对晓斌低声叹气道“这快到嘴边的鸭子，居然都能飞了。”
“那还不一定嘞……”晓斌看了眼参谋长，又回头去注视屏幕。接着招来战情中心里的各军官，围在电子海图旁。
简短的讨论并不激烈，因为大家都清楚总部的要求。而突袭发生后，他们也立刻向总部汇报了情况。总司令署名的直电既重申了最低要求，也授予了他们前线决断权。
跟何况，晓斌也知道，在扶桑群岛西岸的某个港区里还有仓库，储存着舰娘的核心。
而核心技术，或许还有机会。
互相点头确认后，晓斌深深一记鼻息，回到操作台前，对通讯员下令道：“继续联系J国幸存的战舰，告诉他们，可以向我方靠拢。”
“报告，无人机抵达预定空域。”晓斌话音刚落，无人机的操作员就汇报道“信号正常，摄像头打开。”
“探测到一处强烈的深海信号。”
“有几处不明的深海信号……”
几位操作员的声音吸引了战情中心里最多的目光，大家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正中心的大屏幕——
不论陆上还是海里，相互交错的浓烟和火焰无处不在，顺着狭长的海岸线，舰船和房屋的残骸一路绵延。即便是在黑夜里，火势冲天的翻滚亮光，也能让位处高空的无人机拍得一清二楚。
“海面上并没有发现深海的信号……”
图灵的声音从舰桥上的广播里传出，操作台前的屏幕里闪过几个进度条“目前探测到的深海信号…主要来自空中以及陆内。”
“且、该深海战机型号，属于深海的领袖型航母舰娘。”
应着图灵的声音，屏幕里摄像头传回的视角向上转动，很快锁定在黑夜里的几道行踪迅速的橙色残影。画面随之定格，在几经放大和处理后，泛着橙色光纹的深海战机的清晰图像被呈现出来：
外形上似乎与以前所遭遇过的深海战机基本一致，但其机翼更加宽阔，狭长的机身更加前突，似是一只只盘旋着的凶鹰。拖着长长的尾焰在空中巡弋，寻找海上的猎物。
几艘才休息不久就被叫到舰桥的各小队长，皆是双目稍稍瞪圆，嘴唇不禁微张的惊讶表情“这是……”
“WTF……”站在指挥台旁边、手拿牛仔帽的金发女子脱口而出。这是内华达第一次被晓军叫到皮兰号的舰桥，她还没来得及感叹这看似老旧的战舰竟会有这般堪称“科幻”的设备，就被这深海战机夺去目光。
而刚从洗澡间出来、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的列克星敦就站在晓军座侧，注视着屏幕的蓝眸满是忌惮之色，放在身前的双手也不住握紧：“这是…深海的战机？”
“深海的一艘领袖舰，航母，Shokaku。”还不待图灵调取资料库展示，在指挥位上的少年就先开口呢喃道。还在学院的时候，就有几堂课说到了当前人类能确认的、部分表现特殊的深海个体。
很快，一张拍摄于数年前的远景照片显示在大屏幕正中：在浓烟和残焰弥漫的海面上，一道由橙光纹路勾勒的黑衣倩影孤傲而立。而周围的战场硝火犹如琵琶半遮，将她那白皙的身躯模糊大半。
她们被命名为——领袖旗舰。
虽然她们的资料甚少。但关于她们的描述，无一不和“强大”、“可怕”等词汇联系到一起。每当这类深海舰娘出现在战场上时，对人类舰队而言，就意味着一场血腥杀戮的开始。
只要她们出现，哪怕只有一艘，人类的舰队不要说胜利，哪怕只是想全身而退都非常困难。
“这下麻烦了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深海领袖舰）
晓军长吐出一口气，手脚的肌肉绷紧，想保持镇定。但他也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情绪，担心、不安与惊慌，在舰娘们之中不断蔓延。
（“这下麻烦了哦……”）即便大敌当前，对方的语气也还是一股稀松平常的淡然，甚至打趣道（“嘶…难怪这两天眼皮跳呢，上次在海牙岛被炸了个稀里哗啦，这次倒好，人家派大航母出来了——”）
（“但似乎，还不是全部？嗯…算了，先不想那么多！”）在意味深长地嘀咕后，对方又似是放弃思考，对晓军说道（“诶、提督大人，要不咱跑路吧。”）
（哼哼、我当然想啊…我还年轻，不想就那么没了……）在晓军的眼中，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化作一张的黑白照片。少年保持着双手抵嘴的思索姿势，心里暗叹一口气（但是嘛——）
舰桥里的空气几乎凝固，片刻之后，舰娘们纷纷反应回来，转身看向指挥位上的晓军。只见他双眼紧盯屏幕，还是一言不发。
“司令官……”列克星敦咽口唾沫，下意识地出声唤道，但喉中因紧张而不禁掺着一股沙哑。微微破音的尾字让她又赶紧闭上嘴巴。
晓军慢慢坐直，很快扫视了一圈看向自己的舰娘们，一脸淡然地轻轻点头，接着看回屏幕：“图灵，该区域的海雾情况如何？”
“报告，探测到海雾正在扩散。”应着图灵的声音，屏幕上显示的窗口再次变化。在黑白热处理后的镜头画面里，宽阔海洋与岛屿的景象远端，一大片显出紫色、正从内陆翻滚向海岸的浓雾被渲染出来。
“好…图灵，再补一架无人机进行侦查，引导导弹进行打击海雾节点……”
铃兰已经算出了海雾的模型。根据侦查无人机上的专门侦查仪器传回的具体参数，便可以计算出其运行轨迹，从而推算出某片海域内的“海雾发生装置”的大致坐标。
之后，以老式的重型超音速反舰导弹为基础，在进行了增航和抗海雾干扰的专项改进后，这些搭载五百斤半穿甲战斗部的大家伙，将冲入海雾、朝正在运作的海雾节点一头扎下去……
当然，这些临时改出来的玩意不多，而且还没有经过实战检验。而现在正是个机会。
当然，如果顺利用导弹暂时打掉海雾的话，那也不过是第一步。
“图灵准备会议频道，五分钟后，我要和全舰队的舰长开会。”
“是，提督大人。”
听到图灵的回应后，晓军旋即又转向舰娘们“内华达。”
“Yes,sir。”内华达捏紧牛仔帽，背手站直看向晓军。其她舰娘也随之立正，转往面朝晓军。
“你的小队准备好夜班，等我的命令，随时准备出击。”
“列克星敦，你的小队要迅速调整好状态，准备好明天早上。”
“全舰队保持二级，其余小队，保持战备值班和轮换——”
说完对舰娘们的布置，晓军也站了起来，双手握拳轻轻撑在桌上：“各位，这次的情况超乎我们的预期……”
“虽然，深海领袖舰非常强大，但我们也准备有专门的反制措施来夺取胜利。”
“打起1000%的警惕，随时准备战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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