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水声伴随着女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水流携带走温热的血液，浸满鲜血的纱布被扔的到处都是。
女人半裸着小腹，一道狰狞的伤口在她的侧腰出占据着，她口中咬着厚厚的毛巾，借着暖黄色的浴室灯下，最后一块弹壳从血肉里被剥离了出来，落在瓷砖上，带出一小片血花。
没有施加麻药的疼感顺着神经蔓延至大脑中枢，却又因为失血的木然而意识恍惚，宋雨霏看不清那个替她剥离弹壳的人的脸，眼前只有朦胧的雾气，和口腔里甜腥的血腥味。
浴霸灯落下的暖光带着暖和的温度，弥补着包扎时血液带走的体温，她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企图获得更多的温暖。
“不要死…不要…”
口中不停地呢喃着梦呓，她的意识还停留在那处幽森冰冷的小巷里，感知里只剩下体温降低余下的冷，它们一点点侵蚀着每一寸肌肤和骨节，如坠冰窟，一切都已经离她远去。
“砰！”
那声枪响成了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还存在的东西，她忽然想起了林言是端着她的枪出去的，可枪声却不是她的那把枪，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她忽然想起男孩离去时，脸上那抹慵懒的笑，她曾经也看过这样的笑出现在那个人的脸上，她很讨厌，发誓一定要把手铐紧紧地扣到他的手上，那种想法到后来甚至成为了偏执，以至于会以为林言就会是那个人。
可是林言不是，因为他死了，死在了这个寂静无人的夜里，他便就不会是那个人，她追捕了那样久的人，不会就这样自负地死了，绝不会。
……
“砰！”
枪口喷射出骇人的光焰，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穿透过身体，带起一片血花，在漆黑的夜里绽开。
凄厉的惨叫声在深夜里听得让人不寒而栗，林言望着掉落在面前的枪，上面染满了鲜血。
枪声似乎只是个信号，密集的脚步声很快充满了整个巷子，一群通体黑色的人冲进了巷子，那些人行动的效率，远不是王猛那些随处找来的混混能够比拟的，四通八达的小巷瞬间便被完全封锁，一把把黑洞洞的枪口锁死了所有能够逃跑的角度。
林言缓缓站起身，轻轻拭去了嘴角的血迹，啐了一口带着血星的沫子，耳边的惨叫声依旧凄厉，不过他只是冷冰冰地望着瘫倒在地上的王猛，他那支握着枪的手已经血肉模糊，隐约可见皮肉下白惨的骨头。
林言的视线只在王猛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钟，便转身离开，那两拳还残留在身上的疼痛恍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从没有把这样还击放在心上，仿佛只是落在衣衫上的尘土，轻轻拂去便好。
“你林言怕了？我还没死，你跑什么，啊？”
王猛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家伙运气总是这样的好，鲜血顺着手掌被子弹炸烂的伤口往下淌，王猛又跌在了地上，密集的刺青刻在脸上，更显他表情的狰狞，仿佛恨不得将眼前人饮血啖肉。
林言离去的背影只是顿了顿，他没有回头，没有再看身后的王猛一样，向着巷子外离开而去。
那些黑衣人主动退开了一条路，林言看了一眼他们胸前那朵栩栩的罂粟花，低着头没入了夜色。
……
眼前的灯光刺眼，却犹若黑暗里的灯塔将她唤醒。
宋雨霏缓缓睁开了眼，身体的触感渐渐归于意识，她的体温已经回暖，但流失的血液依旧让她面色卡白，嘴唇干裂苍白。
她忽然皱起了眉，侧腰的疼痛感同样复苏了，被麻痹的神经传导着痛感，却让她的意识越发清醒。
“醒了？”
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只是听起来很疲惫。
“林言？你怎么…”
宋雨霏侧过视线看着身旁的人，几乎以为她还在梦里，但她很快想明白了什么，眼底的疑惑慢慢消散，却愈发明亮，“没什么，是你救了我。”
“我说了，心情好就救你咯。”
林言笑了笑，好像今晚不过和往常一样微不足道，也没有了那些疼痛和伤口。
“你抽烟了？”宋雨霏微微耸动着鼻翼，闻见了空气里的血腥味外还掺杂着淡淡的烟草气味。
“嗯，抽了两根，提提神。”林言指了指垃圾桶里还残留着的烟灰，“我其实不抽烟的，给你买消炎药和纱布的时候顺便弄了一包。”
“你怎么逃出来的，这不应该…”
“欠了别人一个人情，不然你以为呢，我又没有三头六臂。”
“你…真的…”
宋雨霏盯着林言眼睛里的散漫，这次她没有带着任何敌意，只是看着，无论什么时候，他看起来似乎总这样无所谓，极度的不在乎下潜藏着的，是人性的漠然。
“干什么？不会爱上我了吧？虽然我这次英雄救美，还挨了两拳。”林言嘴角抿着笑，细密的睫毛浮动间挡住了宋雨霏的目光，“ 但也不至于吧，以身相许这种桥段，太老了。”
宋雨霏低着头没有说话，她强忍着痛，从床边的包里拿出了一副手铐，一只拷在了她的手腕上，另一只拷在了林言的身上。
“喂，你这又是玩哪出啊？”
宋雨霏此刻的虚弱就连手铐也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扣上，林言却没有反抗，他只是看着，嘴上嘀咕着宋雨霏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女人。
“我再傻也该猜出来了。”，女孩倔强地盯着她，眼睛里闪着光，那是捕猎者寻到猎物时的兴奋，可光亮只闪烁了片刻，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不懂。”
林言的眼神四处瞟着，说着看起来明目张胆的谎。
“呵呵，我要睡了。”
宋雨霏笑了，让林言觉得那比她板着一张脸的时候要好看多了，只是…
林言望了一眼床边的小包，就那样毫不设防地被放在了桌上，而钥匙和手铐是配套的。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能不总是那样认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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