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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爱你

第六章 爱你

再后来……就没了后来。

苏秦跳了海。

那时他空空落落的心,装不下太多的东西,跳海的时候也没想着自己还会是谁的牵挂。

或是她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存在感实在低了些,所以即使苏秦也忘记了。

原来就算他都放弃了自己,了无牵挂,却还有个笨拙的女孩子在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字一句地说着喜欢,不论始终。

那年。

苏秦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他溺水的时间长了些,受的伤让他全身只有手能动。

谨雨薇陪在身边,但总归是不常来,那时候她对他,也是若即若离的。

苏秦想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也挺好,闭上眼睡觉,可却某天,他醒来的时候,忽然有个娇小的身影缩在床头。

她是累得睡熟了,醒来就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委屈巴拉地开始掉眼泪,捧着满满一罐子的千纸鹤,眼眶红红的。

“苏秦,你,你怎么了啊?你还能不能动啊?”

“我……我昨天才听说了你跳海的事,你还有没难过,你还有没有事?”

“你丢的罐子,我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捡回来了,剩下的千纸鹤,我都折好了。

你,你说许愿的话,很灵的,你……你不要死好不好,你不要,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不要想不开,不要伤害自己了,好不好?……呜哇……”

她说着说着,大概是想到什么可怕的场景,于是就又开始哭了。

泪水好像琉璃摔碎,她总是这样爱哭的,像小孩子一样。

苏秦想揉揉她的脑袋,努力温和地说不难过,可他刚做完手术,手臂是麻的,他做不到。

“不是高考了吗?你怎么在这里,明天还有一门不是吗,分数不要了?”

“我,我是瞒着妈妈,偷偷跑出来的,我……我不要回去。”

“你,你先,你先答应我,不要死了,你答应我,好不好?”

“我……我折了一个晚上的千纸鹤,你说许愿望,很灵的,所以……所以,你收下,收下,好不好,呜……”

她说着说着,捧着满满的一罐千纸鹤,又开始哭了。

苏秦想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许是那些幼稚的事,那些暧昧的话就让少女情窦初开,可那时他只是嘴甜,又不是真的喜欢。

笨蛋。

曾经苏秦以为林雨栀是他的全部,那个腿长腰细的大姐姐满足了那时他对女孩子的全部幻想。

他以为喜欢就是爱,喜欢一个人是占有,是私欲,可后来他才发现他对这个词的定义终究太过狭隘。

人不是因为喜欢了才去爱,而是因为爱了,才喜欢得义无反顾,哪怕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你幸福,也足够。

就好像林温浅,她始终是苏秦记忆里那个温软听话,凡事都小心翼翼的乖孩子,可却愿意为了他,赌上全部的未来。

所以他还是收下那罐子的千纸鹤,等到病愈,他将手轻轻地放到了她的脑袋上。

“不辜负。”

他答应。

…… ……

这个故事当然还有延续。

苏秦答应林温浅不辜负,却没说,是何种立场。

那以后,他们似乎亲近了一些……也或许没有,她的脸皮是薄的,所以盯着他的侧颜,抿着嘴沉默着,却始终问不出答案。

直到某天的大雨如注,她拉住他的手,眼眸扑闪,怯生生地说:“雨很大,苏秦……要不要和温浅一起回家?”

他总是学不会带伞。

所以苏秦跟着林温浅回了家,她的伞很小,照顾到他,雨水却打湿了自己的半个身,她总这样笨的。

也是那时候,苏秦才知道原来她是单亲家庭,妈妈是高中老师不经常回家,很多时候都只有一个人,对他人的温柔来自于孤独。

写完作业,洗衣做饭,抱着双腿发呆,吹风,这世界空空荡荡,落在少女眼里,化作沉默的寂静。

那年林温浅十五岁,这场晚风吹了十五年。

她明白了孤独,学会温柔,却总也理解不了爱,直到初二的那年午后,从同学的口中注意到了那个总是躲在角落,沉默着不爱说话的苏秦同学。

于是那以后,她便成了他口中那个,总是被他欺负,却仍不知道做反抗,只会低着脑袋心砰砰乱跳的笨蛋温浅。

这座城市总是大雨瓢泼。

那时。

或是雨水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苏秦的心很堵,好像又一次掉进了深海,无法呼吸。

他倒出了药,没法吃,那个笨拙的丫头便凑上来,含着药喂给他。

那是她的初吻,所以亲吻也显得笨拙,脸红羞怯,面若桃花。

然后苏秦说要走了,她却拉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性格,第一次勇敢起来,脱去衣裙,凝脂白玉的肌肤也染上了好看的粉红。

“要我。”她轻轻地,怯怯地,凑到他耳边这样说,很简单的两个字,却好像付出她全部的力气。

…… ……

苏秦吃下了那颗牛奶糖,这大概是作为好友的福利。

虽然但是,苏秦也不知道这个“朋友”的范围,究竟有多远就是了。

“好甜。”

“什么?”

“温浅,好甜。”

苏秦逗笑了一句,然后少女的脸庞就又有好看的粉红。

像是落樱点染了霜雪,她总是这样容易脸红的,就算相处久了,盯一样也还是会红着脸低下脑袋,不敢看他了。

“苏秦又捉弄人……”

“可话又没说错,温浅就是这样甜的呀,笨蛋温浅。”

“不……不准说了。”

林温浅伸手指,戳戳苏秦,“再说,就不给糖了。”

“欸,那好吧。”

他脸上的失落不加掩饰。

“笨蛋苏秦。”

少女小声地念了一句,瞥见他眼底的暗沉眼袋,有些心疼。

“昨天怎么睡那么晚啊,两三点还发消息……”

“啊?哦,看星星。”

“星星?”

“是流星。”

“好吧……有没有许愿?”

“有哦。”

“什么什么呀?”她眼瞳的微光,像是星星。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那不问了。”

林温浅乖巧地答应,又拿起了笔认真做题。

可苏秦不甘心就此放过她呢,贴在少女耳侧,他轻轻地说。

“是和温浅长长久久的愿望哦。”

于是她又有脸红了。

转过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晶亮着双眸,这样直白的话,让她的心好乱。

躲着他的眼神,内心的慌张不加掩饰。

“你看,你又脸红了,林温浅同学。”

“什么,什么长长久久啊,苏秦……苏秦……”

“是长长久久地,一直做好朋友啦,不可以吗?”

林温浅愣了愣,看着他眼中的真挚澄澈,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心里微妙地……酸涩。

好似酸涩的柠檬水,加了冰块,在玻璃杯中叮叮咚咚。

“好,好啊,温浅答应和苏秦……做朋友哦。”

她的眼神落下,双手放在大腿上,不自觉地握成了个小拳头。

不是喜欢,这样啊……

…… ……

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天际云墨堆积,开始下雨。

苏秦不喜欢雨,或者说他不喜欢潮湿的感觉,但关键还是他没带伞。

他可以跑回去,但是公寓和学校有些距离,淋湿的话,他会生病。

生病就要花好多钱。

可是没关系。

因为苏秦直到林温浅会带的,她知道他总是学不会带伞。

她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笨丫头啊……所以就算那件事发生以后,她抱着枕头,怯生生地,说都是她主动,不要他负责,苏秦也还是答应,不辜负。

她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可真的不在意吗?

后来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苏秦盯着林温浅的瞳,她低着脑袋,默默地,怯怯的,扯着他的衣角,好小声好小声……“在意的。”

“喜欢你。”

声音很小很小,好像被风吹散,但偏偏落在苏秦耳中,又那么清晰。

所以即使有了喜欢的人也还是对你纠缠不休,这就是你的屑苏秦啊……笨蛋温浅。

苏秦盯着少女背影,侧颜还有羞怯,眉眼温柔,到底是闭上眼,默念两字,很慢很慢。

他说爱你。

…… ……

苏秦回到公寓的时候,没有人等。

谨雨薇昨天的时候答应了晚上会陪他,可不见人影,她不是那种言不守信的人,所以大概会晚点。

苏秦打开书包,拿出作业,戴上耳机,写完,下午六七点。

他想这个时间超市特价,很多卖不出去的蔬菜,肉类,尽管没那么新鲜,但会便宜不少。

所以他出门,去楼下超市买了土豆牛肉,玉米排骨做个汤,冰箱还剩的番茄可以凉拌,路上苏秦给谨雨薇发消息,可她没有回应。

苏秦皱了皱眉,但没觉得什么,等到他做完饭,谨雨薇还是不见人。

他想她或许遇到了什么事,没关系的,吃完了饭,打开窗吹了会儿风,雨已经停了,他的心还是乱乱的。

苏秦又给谨雨薇发了一次消息,等了五分钟没有消息后,他说他要给她打电话。

拨通电话,将手机贴在耳边,这一次总算有了回应,只是那边的声音嘈杂,或尖叫或喧嚣,苏秦有不好的预感。

“喂,苏秦……”

“你在哪?”苏秦皱起了眉。

“我临时有事……有个很久没见的朋友约我吃饭,对不起哦,乖弟弟,晚上不能陪你了。”

“嗯,没事。”

“乖。”

她总是这样敷衍的。

苏秦挂断电话,他点开通讯录,有个号码被他拉黑好久。

他本来不想拨通那个电话,也不愿再与她有什么交集,可这是你选不是吗,谨雨薇?

所以他拨通了那个号码,没多久就有回应。

“会不会开车,林雨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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