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顿子爵听罢,满意地笑了起来,并离开了房间。他坚信,这位老祖宗或许已经想好了该如何面对如今那位王。
侍者带着雷根一行人返回了公馆。返回房间后,雷根把几人招到自己房间——不知是谁的安排,雷根的房间换成了公馆里规格最高的一间,因此才能有空余的地方给几人开小会。几人落座,洛厄里率先提出了疑问:“先祖大人,请问您为何要如此信任奥顿子爵,以至于让其对现如今我们的窘境一览无余?”
“信任?并没有啊——三个小时前我甚至连奥顿子爵长什么模样都没有个准头。”雷根舒舒服服的坐在房间的长沙发上,转头看向自己的后裔:“我告诉他这些,反而是为了让他更相信咱们的‘窘境’,然后使其加大对我们的投资,或者说是赌资,赌咱们能不能让他盆满钵满。”
“可是……您为何如此相信他会帮助我们,而不是驱逐我们啊?”一旁的艾达也皱紧了眉头。
雷根意外地看了这个少年,或许他还未成年,或许他十分腼腆内向,但是他思考问题显然比洛厄里灵活得多。但他还没说什么,靠着沙发靠背站立的绯就抢先回答了:“废话,为了不让他的金银和药材白送呗。”看艾达还是没明白,绯叹了口气:“你想啊,他要是真的不想帮咱们,恐怕那群难民想进入这座城市都是不可能的——他完全可以让难民们在荒野上继续流浪。”
“这就是所谓的贼不走空。”雷根看了绯这个现任盗贼一眼,接着说到:“接下来,咱们就只要等着就行……”
奥顿子爵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三天后,三架承载着奥斯汀家族全员、绯以及仅剩七人的奥斯汀近卫骑士团的红木马车驶出了迈恩城,即将跨过荒野,前往王国首都,王城圣尼莱尔。
同时,一个有关于“奥斯汀家族的先祖雷根·奥斯汀离奇复活”的传言开始沿着他们所行驶的路线迅速散播开来。每个传播消息的人都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是站在奥斯汀家族城堡里亲眼看着雷根·奥斯汀本人复活的。
要是有人统计一下,恐怕会发现,要是把所有说过这句话的人都算上,这些人足够把奥斯汀家族本就不大的家族城堡挤爆。
马车行驶得很慢。本能一周行驶完的路程,这辆马车走了整整一个月才走完。在这三十天里,雷根深度地了解了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一切以自己刚刚复苏,记忆缺失为理由。但是就算强如洛厄里,面对老祖宗提出的一些偏离常识的问题,也是无可奈何的。“您真的应该好好补习一下世界常识……”已经和这位看上去威严无比实际上和蔼可亲的老祖宗混熟的艾达如此评价到。
雷根对此不予置评。在这一个月里,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与脑海中的记忆结合,逐渐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在以艾伦·诺顿等五人为首的人在北大陆安顿下来之后,五人在领土中心的清澄平原召开会议,宣布建立「索德王国」,并建立起以“国王-贵族-附庸”为首的上层政治制度。艾伦·诺顿为索德王,率军驻守国土中央的“清澄平原”,保存人类文明的火种,其余四人则成为了物理上镇守四方的“四方公爵”:斯内普·斯诺是“北方公爵”,驻扎北方边境,阻挡巨龙王国南下的脚步;盖尔·劳伦斯是“西方公爵”,驻守西方边境,试图打通前往西方国度的道路;艾登·戴伦是“东方公爵”,防守东方边境,与邻近的人类帝国守望相助;雷根·奥斯汀是“南方公爵”,镇守南方边境,以防止魔族及其附庸的入侵
但说是这么说,实际上,雷根清楚地知道当初的开拓军所面临的是个什么境况:艾伦是边境贵族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被家族派往边境自生自灭;斯内普是个面瘫的大个头,凭借着一身力气在边境城市的冷库里艰难求生;艾登是个倒霉的商人,做小生意赔了个通透,只能流浪街头;雷根是几人里运气最好是,一个刚进帝国军两周的新兵,逃跑时刚刚转正不到两个小时。
就这样一群人,愣是凭着帝国军的名望,领着三万人一路连颠带跑逃往北大陆,甚至还建了个国家,雷根自己都不敢相信。
正因如此,当他看到沿途的城市与乡村时,才显得格外吃惊——还有随即而来的愤怒与不解。
与印象里的欧洲中世纪王国一样,底层人民几乎不是奴隶就是在成为奴隶的路上,社会资源集中在少数人身上,而这些人却整天只顾享乐,丝毫没有发展的念头——在这个随手就能搓出寒冰弹的世界,却没有一台正经的冰箱,雷根对此感到不解。
当初那个念叨着“大家一起上”并且随时冲在最前面的艾伦,怎么管出来这么一个国家?
即便如此,雷根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情绪。作为一个转生者,他对于自己有一个清楚的认知。或许很多自己看上去不正常的地方,在这个世界的人眼里却是理所应当的,比如按照等级对行走在道路的位置进行分配。换做地球上的他,这些事情绝对是不可容忍的。
但是现在他是雷根·奥斯汀,如今秩序的奠基人之一。至少现在,他不能表示出任何不满。
想到这里,他也放松心情,开始观察起身边的几个人。
一群人里最开心的其实是绯。自从她有记忆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毕竟落魄如艾达和洛厄里也曾出席过在王城举办的新王加冕仪式。虽然还没放下架子,但是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对雷根这类贵族“评价颇有上升”——这个评价在得知了原来是雷根自己正不遗余力地对外宣传自己复活的消息时甚至更进一步,雷根成了绯“心里最有意思的贵族”。
没错,“雷根·奥斯汀公爵离奇复活”的消息是雷根自己散布出去的。方法也很简单,依靠米茨骑士长的人脉就可以了,他以前曾经是个佣兵。雷根听到这里还惊讶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世界的贵族似乎对佣兵……不太友好。“您问这个吗?这是因为托……先代奥斯汀子爵大人是我的……朋友。”听闻雷根的疑惑,我们的米茨先生结巴着解释到。
后来雷根才知道,艾达的父亲,奥斯汀子爵领的先代领主,托尼·奥斯汀曾经有一段离家出走,跑去当佣兵的历程——这让他不禁感叹命运的多舛。
在一片平安祥和的氛围里,已经可以透过晨光,瞥见那古老都城的一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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