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娃淘的很，可是读不进去书。先生您这是要回台阳城？”
“嗯，贪恋景色走晚了些，现在看怕是要赶些夜路了。”
易桐苦笑着点了点头，老汉想了一会，对易桐道：“老汉我姓李，若是先生不嫌弃，家中有房可借先生几人一晚，先生给些小钱就行。”
易桐立马一脸欢喜，拱手相谢。
“如此真是帮了大忙，多谢老人家。”
“哎，不碍事，先生随我来就是了，村子就在前面。”
李老汉说罢，朝着人群吆喝了一嗓子，便领着易桐三人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先生若是踏青啊，最近还是少来海边比较好。”
路上，离了人群，老汉又瞧了瞧易桐那温和的中年相貌，叹了口气。
“哦？此话怎讲？”
老汉压低了声音：“这几日海娘娘发怒，不安全啊，你看这天都是阴阴沉沉的，好些日子了。”
易桐楞了一下，不解道：“海娘娘怎得发怒了？我瞧你们这般多人摆台烧香，也是因此事？”
倒不是奇怪老汉的说辞，那海娘娘大概指的就是管理海湾的蚌精了，天气阴沉积云是因得死掉的海族太多，生灵魂魄聚集阴气一时太重久久不散导致，易桐主要想知道的，是凡俗人眼中这样反常事里的一些小细节。
老汉没有立马回答，低头拍了拍还在享受嘴中水果硬糖的男孩脑袋，“去和你娘说，今晚来客人，做些好菜去。”
“好嘞爷爷，这就去。”
男孩吸溜一下鼻涕，立时一路小跑了出去。
待男孩跑走，老汉才问道：“先生真信得鬼神？”
南宛州的修士还是很少在凡俗走动的，在凡俗里显圣的就更少了，也因此对南洲几个国家影响较小，离国皇帝就是其中不太信得神仙鬼怪的国君。虽然也有民间传得比较神的道观寺庙，但对于大多数为了考出个一官半职的读书人来说，大多也都因了朝堂风气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像易桐这样读书先生打扮还对鬼神之事表露出兴趣的，倒是少了。
“信还是信得，您说就是。”
“先生不知，前些日子晚上风雨大作，浪大得很，连绑在岸上的船都被打碎了，第二日海面上全是各类死掉的鱼虾，腥臭气连几里外都能闻见，我们这老一辈的活这么久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情况，都知晓是海娘娘发怒了。”
李老汉似是想起了悲伤事，又长叹一声继续道：
“可村里终归还是有人不信的，毕竟我们这村子世世代代靠打渔为生，总不能干等着饿死，于是便组织了一次拜海，随后村里人就出了一次海，我儿...唉，我儿他也在其中，但到今天也没回来。”
“这，对不住，提起您伤心事了。”
李老汉抬了抬手，眼神中开始有了一丝惧怕，“我儿还算生死未卜好歹还有些盼头，邻家王老头他儿才可惜了，家中刚生了儿子，眼见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怕过几日媳妇饿了娃娃没奶吃，便想着去捡那死鱼来吃...”
顿了顿，老汉继续道：“有人劝他不要捡，他不听，说着其实是海娘娘赐福，别浪费了，可谁知道当晚就惨死了。”
“惨死了？怎么死的？”
“说是切鱼时，突然就被什么劈成两半了，血溅的一屋都是，她媳妇已是吓到疯癫整日浑浑噩噩不肯吃喝，王老头现在也是整日闭门不出，他们家的日子，怕是过不长了。”
泠小娥听得从一旁抱住了易桐的胳膊，易桐则扭过头和身后的广天对视了一眼。
看起来，沉金湾海族被屠一事到现在应该是坐实了，这老汉所说也都与广天说的一一对应。
“这，死了人的事，可有报官？”
“这种事哪里报的了官呀，官爷要是说一句妖言惑众，岂不是要被关去吃牢饭。”
“唉...”
李老汉说的伤心，易桐也不好问的太频繁，光靠自己这一身温和的气质和一点小法术能让老汉说这么多已是很不错了。
村子离得不算远，几人说着话的功夫也到了村口，村口立着一长石，上面刻有‘李村’两字，刻的还算好看。
村子并不大，也就十几户人家，只是在这阴沉的天气下显得有些沉闷。
李老汉家在村西，屋子算大些，去时屋内已是飘出了炊烟，男孩在院中逗着鸡崽，一个神情有些憔悴的女人正烧着柴火，应当是男孩的母亲。
“秀儿，客人来了。”
李老汉喊了一声，女人站起微微欠身，勉强一笑便坐下继续烧柴了。
“先生几人先坐，我去倒些水来。”
将易桐三人领到了院里一磨平了的石头前坐下，老汉便去屋里忙活了。
没多久，几碗菜一框干镆便被端上了桌。
虽说是渔村待客的菜，此时却见不到一条鱼，唯一的荤腥也就半只卤鸡，剩下一叠鸡蛋一叠咸菜，一碗稀粥做主食。
老汉的儿媳没来一起吃，告了个罪便回屋了，男孩倒是看到那半只鸡开心的两眼放光。
广天没怎么动筷子，泠小娥吃了一口就只喝粥了，易桐便端着碗夹着咸菜跟老汉聊了起来。
正吃着，邻家屋子门被推开，一个看起来比李老汉小些的老头子扭头看了看正在吃饭的几人，随后眼神突然就凶恶了起来，直接指着李老汉叫骂道：
“李汕你个狗娘养的！儿子都死了你还往村子里带外人？你是不是巴不得全村都死球了！”
泠小娥和广天听完都有些不悦，易桐却一愣，而男孩则意外的对骂声毫无反应啃着手中的鸡翅。
李老汉听完也是恼火，咣当一下放下碗骂了回去：“王老头你脸不要了！不是秀儿去给你家儿媳送吃的，你孙早饿死了！这先生是台阳人，愿意留些钱在这过夜，我有钱买吃还不是会分你家儿媳些，你不想活了你孙还得活呢！”
两人骂了一阵，那王老头眼气的通红，最后还是摔门回了屋去。
李老汉重新坐下，跟易桐赔起了不是。
易桐倒不在意，不过却注意到了刚刚话中的内容。
“为何会说收留外人会害了全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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