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我被自行车刺耳的刹车片摩擦轮胎的声音惊醒,迷糊中的我还有些呆滞,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掉下车来。
因为路途对于这小小的自行车来说实在是远了些,导致我竟然靠在这家伙背上睡着了……
这熙熙而来的秋风就像卷起了无数个瞌睡虫,让我变得好困好困……
待车逐渐稳定下来我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哈啊啊~我睡了多久啊……”我歪着的脑袋有些发懵,看着高高悬起的太阳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的错位感。因为我上车的时候太阳还没升得这么高呢。
“你睡了快一个小时了。”男孩的声音从我耳边穿来,但当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正回过头微笑着看着我。
“啊……这么久啊……真是辛苦你了。”我也才下意识到他竟然载着我骑行了将近也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不辛苦,我觉得挺轻松的。”他看上去像是心情很好,虽然还是一副有些压抑的样子,但是眉头舒展了不少,嘴角的笑容也更甚了些许。
“嗯……那好吧……对了,我们已经到空净寺了嘛?”
“是啊,已经到了。”他顺着我好奇的目光也把视线转移到我们面前那个古朴的寺门,“下车吧。”
空净寺始建于清朝末年,到如今也有百来年历史了,虽然经历过几代人的扩建和修复,但大体还是原来那个钟鸣鼎食的样子,保留了初建时的原貌。
寺门极富年代感,传统的建筑模式给人带来一种别样宁静的感觉。桂花香夹杂着陈年木头的殷殷厚重的陈旧滋味,飞檐翘角高高而上,留住了蓝天与白云,留住了往昔点点的岁月。鸟叫蝉鸣,风驰水贱,秋日的空净寺一如它的名字一般,静悄悄的。
在空净寺的侧面,有一座由寺主持筹资修建的公墓。那正式我们此行要抵达的目的地。
我下了车,静静等待眼前的男孩把自行车停好锁好,然后由他带着我穿过寺前的一大片桂花林,踏上了公墓的行道。
因为是依山而建的公墓,所以我们还要爬一小段还算容易爬的山路。我抱着那一捧向日葵,紧紧的跟随着那家伙的脚步,生怕自己走丢了。
中秋佳节的人们不会有人来到公墓这样的地方,所以今天的公墓安静得出奇,就连一向香火非常旺盛的空净寺今天都没有多少游客和香客,只听得见梆梆的钟声从寺庙里传出来。
随着愈发接近终点,我的心就愈发紧张起来,不懂为什么,心脏跳得比以往快上不少,而且还有种在被某种东西召唤的感觉,我似乎没有这家伙的引领也能够自己走到准确的地方。
可能是这副身体能够和它的父亲产生共鸣吧。
没过一会,我们就在公墓最高的地方止住了脚步,我知道,目的地到了。
“爸爸……”男孩缓缓开口道……
到达目的地了。
这是一个不算小的墓碑,但是陈设却非常的朴素,非常的简单,甚至连可以烧香祭拜的地方都没有。
小小的石碑上只刻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王逸飞之墓。”
在这几个字的旁边还有一张照片,那是一个脸庞棱角分明,带着眼镜的帅气男人。
只不过,他的微笑却永远停留在这石碑之上了。
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得鞠了一躬,把手上的向日葵斜靠在石碑旁。
“叔叔好。”我喃喃道。
石碑还很新,种在一旁的小小石斛兰还没有生长成型,这让我感觉有些怪异
而当我沿着墓碑上的几个大字向下看,有些惊讶的发现在墓碑的最下方还有一小行字。
“此碑于二零一八年五月二十一日,爱妻雯静、爱女渺渺立。”
二零一八年?
五月?
今天是二零一八年九月二十六号啊???!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站在一旁缄默不言的男孩。
那意思不就是……我认识这家伙的时候他的爸爸才刚刚去世不到五个月???
但……但………
想到这里,我完全就愣住了,立在原地手足无措。
命运再一次把我这个孤独的人类推向未知的深渊里,把陈旧的谜题又一次翻过案陈列在我的面前,像是在嘲讽我,又像是在羞辱我。像是在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按照它设定好的路线,一次次的把我引入它事先设好的陷阱里。
一切都扑朔迷离起来。
“我爸爸是一个严厉又温柔的人,虽然经常会责备我,但是我和他的关系一直都挺好的。”站在一旁的他突然开口,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喜欢钢琴,他就一直很支持我去学钢琴,后来他也喜欢上了这个乐器。”
他的眸子里掀起回忆的浪潮,像是这块小小的石碑激起了他内心深处那少有的柔软。沉浸在回忆中的他终于揭开了自己伪装的面具,把自己那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吐露出来。
他的过往……他的离别……他的殇……
。。。。。。。。。。
“我讨厌裙子!”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用手提着自己长长的裙摆,紧皱的眉头在显示出她对身上这件连衣裙的不满。
“女孩就要有女孩的样子,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也不应该任性了。”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女孩的面前,用一种不容置否的语气说到。
王逸飞对自己这个没有一点女孩子样的女儿有些头疼,他花了很大精力想要改变自己女儿有些偏离的观念,可还是没见有很大的起色。
自己的女儿实在太男人气了。
明明长的温婉可爱,可偏偏性格却是大大咧咧,口快心直的那种“彪悍”类型的。
女孩拢了拢自己的发丝,在脑后咎起一个辫子,露出自己端正的五官。
“我就是不喜欢裙子……而且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比赛而已,一点都不重要……”女孩嘟着嘴顶撞了一下自己的父亲。
“请28号王渺渺选手候场。”小小的广播里传出一阵女声。
“去吧,加油。”男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着女孩笑了笑,伸出右手在女孩柔顺的发丝上揉了一下。
“哼,知道了,臭老爸。”女孩一把拍掉男人的手,冲着男人做了个鬼脸,然后又用脚在自己老爸的小腿上踢了一脚,然后调皮的跑开了。
这是十岁的王渺渺第一次参加钢琴比赛。
在自己父亲的鼓励下,她很轻松的夺得了比赛的第一名,站上了领奖台。
女孩说不上喜欢裙子,但是父亲却很喜欢看到她穿裙子的样子,所以她也就穿上了裙子,尽管自己甚至有那么一点点讨厌穿着裙子的感觉,但是她却很乐意看到自己的爸爸露出舒心的笑容,让他那张平时板着的脸稍微有那么一丝活跃的气息。
她怀抱着金色的奖杯兴高采烈的跑到自己父亲的身边一副得意的向自己的父亲炫耀起手中的奖杯。
“哈哈,臭老爸,你没有吧?”
男人也笑了。
“我当然没有,但是你有就足够了。”
男人和女孩在欢笑之中拍下了放置在琴房里的那张照片。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戴着眼镜的男人搂着穿着纯白连衣裙笑的自然的女孩,女孩手上还抱着一座巨大的奖杯。
男人和女孩两人与其说是父女,倒不如说像是两个好朋友。男人总会在女孩练琴的时候陪伴着她,给出一些自己的意见,然后继续静静的听着女孩的演奏。
男人很高兴自己的女儿早早就在音乐方面显露出非同常人的天赋,但并不知道的是女儿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出色。
接下来的短短几年里,女孩就从地区赛一路闯到省赛,甚至还在初三时拿到了国赛的入场券。
“老爸!我拿到国赛的决赛资格了!!”女孩对着手机屏幕里同她一样兴奋的男人高呼道。
在这个国家里,如果拿到国赛的决赛资格几乎就可以表明这个人将在音乐事业上前途无量,几乎可以被保送进入国家级别的音乐学院了。(我杜撰的,别较真)
“老爸你什么时候才来北之星啊?还有几天决赛就要开始了!”女孩抱着手机傻笑着。
“哎你放心吧,老爸我决不食言。爸爸这边工作马上就可以结束了,一定能在你决赛的时候赶到的。”男人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女孩自然是相信了这个一直以来不停鼓励她,把她当成是掌上明珠的男人。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就这样,女孩在紧张的练习中度过了几天的时间。
比赛日的那天阴云密布,雨点像瀑布一样袭来,笼罩在北之星的上空。
但是阴暗的天气并没有让女孩那颗激动的心冷静下来。
她很期待男人能够来到她的演奏现场,因为她给自己的爸爸准备了一个特别的惊喜,她把男人最喜欢听的一首钢琴曲选成了自己的参赛曲目,她最期待的莫过于男人听见自己弹奏这首《月光奏鸣曲》脸上的表情。
是惊讶,是陶醉,还是感动呢?
“轰隆。”
阴暗的天空中传出一阵雷鸣,把这座沉醉在雨幕里的城市惊醒。
“请5号王渺渺选手到后台候场。”
女孩没有方法了解自己父亲有没有来,只能默默信任男人口头上的保证。
也许自己的爸爸现在就在观众席上坐着呢!
女孩给自己打气,仔细的整理了自己的裙摆。
“请5号王渺渺选手上台,王渺渺选手演奏的是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他来了吗?他来了吗?
女孩如是想。
聚光灯之下,女孩在等待着自己的父亲,她想要把自己的这一首曲子送给她的父亲,她的朋友。
悬于琴键之上的纤纤细指顿了顿,此时恰好又有阵雷声响起。
此时的女孩无论怎么也想不到,等待着的那个人却成为她永恒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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