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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兵变(上)

23.兵变(上)

时间倒回至今日凌晨。

天还漆黑一片的时候,仆人就把奥尔加唤醒了,告诉他来自卡塔塔联邦的装甲佣兵团首领已抵达萨鲁芬。奥尔加听后立刻起床更衣,并吩咐手下引见。

仆人出去后没几分钟便又回到房间,面带难色地向奥尔加汇报,说国王亲卫队的人把佣兵团首领带去了镇外那所独立豪宅,还传令让奥尔加也过去一趟。

“亲卫队?陛下他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在昨天半夜,您和克里斯蒂小姐回来后不久,”仆人谦卑地回答,“请恕罪,在下也是刚得到消息——陛下似乎有意隐藏行踪。”

奥尔加冷笑一声,并不在意。他换上一身华丽的戎装,从胸甲到护腕一应俱全,接着又扯过仆人递来的白色披风系好,那披风上绣着紫罗兰的图案,曾是稗拉斯特家族的家徽,放在一千年前,它就代表着王室。

头盔挎在臂弯里,奥尔加对着落地镜打量自己,镜中的男人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不减当年,未等展露兵刃便已是锐意尽显,仿佛当空的骄阳般耀眼。

穿成这样不像是面圣的,倒有几分弑君的嫌疑。再加上那扎眼的前朝家徽,奥尔加只要往国王面前一站,便是十足的挑衅意味。

仆人不安地搓着手,犹豫再三,终于小声说道:“大人,您这身装扮似乎有点……不妥。”

“佣兵团的首领将是我们重要的战略伙伴,应当用对待他国使节的礼节来接待他。”

奥尔加刻意避重就轻,仆人耐心地劝说道:“大人,在下的意思是,陛下看到前朝皇室的家徽,心里会不太舒服。”

“不必顾及懦夫的感受,维嘉尔。”

奥尔加大笑着,阔步走出门去。

萨鲁芬镇外的豪宅原本属于伊修国的某位贵族,国王一行人到来后便将其征用为临时行宫,该贵族没有任何怨言。

离豪宅的大院还有几十米远,奥尔加便看到有两个人在院门前争执,其中一个揪着另一人的衣领,大声咆哮着什么。

走近一看,被像小鸡一样拎起来的原来是前几天向奥尔加兜售炸药的联邦商人,另一人则是个熊一样魁梧的黝黑壮汉。

朝商人吼的时候,壮汉脸上狰狞的刀疤蠕动着,一口被劣质烟草熏成焦黄的牙齿仿佛随时会撕开商人的喉咙。

看到奥尔加,商人立刻大声呼救,后者则摆了摆手示意随从们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二人身边。

壮汉不屑地瞥了奥尔加一眼,丢开商人,转向奥尔加双手掐腰而立。他比奥尔加还要高出一头,鼓胀的胸肌把背心撑得硬梆梆的,可奥尔加毫不畏缩,看对方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怜悯——再怎么说,对方也只是个虚张声势的凡人。

商人落地后连滚带爬地逃到奥尔加身后,壮汉没去管他,操着浓重的外国口音对奥尔加说:“你就是那个满嘴空话的王子?愚弄血狼团的团长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小东西。”

奥尔加平静地答道:“我托这位先生给你带去的承诺没有半分虚假。给我铁马,我给你西境大森林十年开发权。”

壮汉朝地上啐了一口:“可是你那个杂种爹刚把老子撵出来。要不是老子的女人停得远,今天非得让你们尝尝血狼的獠牙才行。”

奥尔加的护卫哪里受得了这般无礼,纷纷刷地拔剑出鞘,奥尔加摆了摆手,让他们全都后退。

大战在即,伊修国需要每一份可以成为盟友的力量,而不是树立新的敌人。

商人凑到奥尔加耳边,小声向他解释道:“血狼团是联邦四大装甲佣兵团之一,您面前的就是团长纳哈德,他把自己的座驾叫作女人。”

奥尔加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冲纳哈德说道:

“你可能误会了,当今国王并不是我的父亲,他会拒绝你我也有些意外,不过请稍等片刻,我会让他改变主意。”

说罢,奥尔加从纳哈德身边经过,向豪宅内走去。守门的两名赤甲近卫如临大敌,本能地交叉长枪挡住他的去路,却又在奥尔加的眼神下对视一眼,默默放行。

“请随我来。”

奥尔加回头朝纳哈德说。

纳哈德抱起双臂,杵在原地没有要动的意思:“老子不是给钱就能上的裱字,今天老子的脸算是丢尽了,你最好能先给个说法,小子!”

奥尔加的语气突然冰冷起来:“也罢,拒绝合作的话,我就只能把好处让给其它佣兵团了。”

“少拿空头支票诱惑我,老子不相信你!”

“不信我的话,为什么要连夜赶到这里来呢?”

一句话问得纳哈德哑口无言。奥尔加大步走入豪宅内,商人四处瞅了一圈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接着是奥尔加的一众随行人员,留下纳哈德自己在院门前发呆。

不信的话,为什么要来呢?

奥尔加的传说,纳哈德也有所耳闻,他相信这个半神一样的战士不会轻易食言,因此才会在得到商人的情报后带着先头部队连夜奔赴萨鲁芬,顺手还炸了竞争对手的燃料库拖慢了其步伐。

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那自己这个团长无疑会名声扫地,血狼团又白白与被炸掉燃料库的金甲团结下了仇。

【这群混蛋晶人到底在搞什么……要是这次不成,就随便宰两只回去卖给塔都吧。】

打定主意后,纳哈德便跟了上去,赤甲门卫再次架起长枪,却被他一把抓住一支,轻松夺了过来掷到地上。

豪宅内,会客厅。

伊修王坐在长桌首端,两侧坐着宫廷内几乎半数重臣;全副武装的侍卫在他们身后站成一排两,雕塑般一动不动。

王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胡须浓密,目光深邃,看上去确有属于王者的城府。他的面前摆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精致早餐,奥尔加等人入座后,女仆也为他们每人上了一份。

人们饥肠辘辘,早餐香气袭人,可包括国王在内,谁都没有开动。

纳哈德最后入场。他自己在奥尔加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看周围,向垂手而立的女仆打了个响指:“妞儿,来点吃的,有酒最好。”

“放肆!”坐在国王近旁的大臣猛地站起来,指着纳哈德的鼻子怒斥道,“你一个外族人不明礼数,面见陛下不行礼也就罢了,可也不要太过分!”

他明面上在呵斥纳哈德,实际却是指桑骂槐——身为本族人的奥尔加一行,见到国王也没有行礼的动作。

纳哈德对此心知肚明。他虽然长得凶神恶煞,却不是个无脑的莽夫,否则也不可能在团长的位置上活那么久。

对于国王与奥尔加的关系,他仅凭刚才的三言两语就判断出双方闹得很僵;自己是奥尔加找来的,就算国王那边指天骂娘都无所谓,只要奥尔加真有本事搞定自己的交易就行了。

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戏谑,纳哈德把视线投向奥尔加,后者则像根本没听见一样,优雅地搅拌着自己面前的一杯红茶。

大臣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坐下,国王交叠起双手,幽幽地对纳哈德说:“联邦的朋友,我已经说过了,伊修不需要雇佣机甲,也不会交出半座西境大森林。请回吧。”

釜底抽薪,国王上来就准备先把与奥尔加目标一致的纳哈德打发走。那个土匪一样的佣兵首领为了利益,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奥尔加达成开战的目的,这对国王来说相当不利;并且,那家伙粗鲁的行为实在太扎眼了。

纳哈德笑笑,往座椅里一躺,流氓一样说道:“走不了啦,没路费了。”

【狗仗人势。】

国王暗骂。要是平常,他当场就可以下令把这泼皮拖出去砍了,然而这是一场与奥尔加之间的谈判,先失去冷静的一方必败无疑。

突然间,国王觉得这个纳哈德有可能是奥尔加故意找来气自己的……

他叹了口气,平复心情,选择性无视掉佣兵,朗声对在座的各位说道:“临时召见各位,想必大家都还没吃早饭吧。我这里准备了一些早点,诸位请用,咱们边吃边聊。”

大臣们纷纷拾起刀叉,唯有奥尔加把搅过红茶的汤匙轻轻甩净,叮地一声放在餐盘中。

“稗拉斯特卿有话要说吗?”

国王面带微笑地问,没人注意到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奥尔加同样面带微笑,可是国王一方的大臣纷纷别过脸去,没人敢直视他。

“咱们还是别兜圈子了,亲爱的陛下。”

奥尔加站起身,端起红茶抿了一小口,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嘁嘁喳喳之声,那是赤甲近卫们摸剑柄时铠甲碰撞发出的声响。

“您说句话,”

精致的茶杯被轻轻放回托盘,茶水表面漾起一圈涟漪:

“打,还是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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