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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1 东海岸边狂风起

序章-1 东海岸边狂风起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只不过是一片**大海,没有陆地,没有天,也没有人,一切生灵都不存在。世界上只有暴戾的海,在狂风中翻滚。”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海上卷起了滔天巨浪。黑夜之中,海浪就如同可怕的猛兽,张牙舞爪,时刻准备向岸上袭来。窗关得十分紧,可风的呼啸,雷的轰鸣和海浪的怒吼,却依然阻挡不住地闯入祈元村的房屋,冲击着人们的耳朵,并震颤着人们的灵魂。

伴随着这些声音和眼前跳动的蜡烛,齐史的耳边响起了阿奶生前最喜欢讲的故事。如今她已死了,尸体就摆放在齐史身边的船形的棺材里。阿奶是在齐史出生那天饿昏在了齐史家门口的,从此她便成为了齐史家中的一员,一直负责照顾齐始。

“直到有一天,圣雷降临水面,立起了一道光幕,镇压了狂暴的海。从此海洋平静了下来。”

圣雷。

母亲说,阿奶是异教徒。

小时候,齐史不明白什么是异教徒,直到听了同村别的小朋友说的故事,他才明白,原来别家小孩听的故事里都没有圣雷,也没有光幕,海也不曾暴戾。相反,正是因为海的温柔,生命才会从海中孕育而生。

红桃地的东南沿海地区,包括齐史生活的祈元村中的所有人都是信海教的,而阿奶信的却是圣雷教,这就是异教徒。

“光幕给世界带来了光明,世界一下子被照亮了,人类也从光幕中诞生。首先诞生的,是一位巨人。”

在海教的故事中,人类直接从海洋中诞生,而不像圣雷教一样,要先有圣雷,然后再降下光幕,然后才出现人类。所以同村的孩子听到齐史讲的故事时,他们都笑。

“这位巨人名叫盘古,他无比巨大,头顶着天,脚一直踩到海底,海水也只能漫到他的腰部。在盘古诞生以前,海中已经有鱼了,但是盘古太高了,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海里的鱼儿。他不断往前走着,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又回到了光幕面前,于是他明白,这个世界是圆的,也许是一个圆环或一个圆球。他走遍了整个世界,却没有看到一个伙伴,他感到寂寞又无聊,于是他回到了光幕里。

“时光飞逝,不知过了多久,光幕里又走出来了两个人。这一回的人类,大小体态已经和现在差不多了,他们是一男一女,男人叫伏羲,女人叫女娲。他们彼此为伴,因此不感到孤独,就留在了这个世界。伏羲与女娲天生就懂得男女之事,于是开始繁衍子嗣,生育众多,人类就这样壮大起来。那时的人类身上沐浴着光幕的光芒,所以天生就会游泳,他们漂浮在海里,不用进食也不用睡觉,也不会死亡。这些人类又不断生子,每一个子嗣身上都有光幕的光芒。但是,每当人类多一点,光幕就会黯淡一点。终于有一天,光幕消失了。

“光幕消失以后,人类身上的光也就消失不见,从此,人类开始会死亡,会需要进食和休息。这时,他们注意到一直在他们脚下游来游去的鱼儿,是可以吃的。

“于是人类与鱼儿展开了一场残酷的生存之战。在这场生死搏斗中,人类和鱼都得到了进化,鱼中开始出现体型巨大、牙齿锋利的可怕怪物,而人类之中,则诞生了一位伟人。他就是著名的大禹。”

“大禹我知道,大禹治水。”第一次听到这里时,齐史奶声奶气地炫耀自己的知识,颇为得意。

而阿奶则抚摸着他的头,夸他聪明。

齐史和阿奶的感情一直很好,父亲也对她照顾有加,只有母亲——一位无比虔诚的海教教徒,对她有些成见。有时候母亲会教育齐史不要信阿奶说的故事,起初齐史十分抵触,但后来,在和小伙伴们吵过几架之后,他就不再坚持和小伙伴们说阿奶的故事了。虽然他表面上说着与小伙伴们相同的故事,但他的心里还是相信着阿奶。

“大禹认为人类不应该在海洋中居无定所,应该有可以立足的土地。于是他找来了龙。龙在天上盘旋,就把笼罩在天上的尘埃都沉入了海里。这时,人们才知道原来天最初不是灰蒙蒙的,它是蓝色的,天上还有白云,有太阳。是因为这些尘埃的遮蔽,人类才看不到太阳。

“也直到这时,人类才明白,原来天上早就有了其他生命,天上住着天空人,天空人的领袖是天空之主。天上的尘埃就是天空之主布置的。天空人讨厌海,所以才用尘埃把天空遮住了。人类无意中把尘埃移开,这就惹恼了天空人。

“不仅天上居住着天空人,其实在海里,除了鱼以外,还居住着一种生物,他们叫做水鬼。水鬼的领袖叫做魔域领主。水鬼讨厌天空人,所以一直居住在海底,从未出来。人类把天上的尘埃沉入海底,这既惹恼了天空人,又惹恼了水鬼。天空之主和魔域领主大发雷霆,率领精兵要讨伐人类。天空人从天上来,水鬼从海底来,人类面对双方的任意一支都将遭受灭顶之灾,更何况同时面对两支。谁料,当天空人和水鬼一同出现在人间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对方。比起人类,他们都更憎恨对方,于是在碰面以后,两边都不管人类了,而是互相厮杀起来。这原本是人类的浩劫,最后人类却成了观战的一方。

“最终,天空之主封印了魔域领主,把水鬼赶回了海底,但是自己也奄奄一息,退回了天空之城。这场大战以后,天上人和水鬼都不出来了。于是人类拥有了天空之下、海洋之上的世界。尘埃沉在水里,形成了大陆,大禹带领人类登上了大陆。从此人类有了能够居住的土地。这就是我们的克普大陆。”

这段天空人和水鬼的故事,圣雷教和海教都有记载,但如今已经没有人信了。在圣雷教的故事里,水鬼和天空人是并列的人类的两大敌人。而在海教的故事里,水鬼比天空人要可怕一万倍,天空人只是提了一句。

圣雷教与海教对于圣雷的有无、生命的起源争得不可开交,但他们都认可是大禹开辟了克普大陆,并且他们都认为,大禹率领人们登上克普大陆以后,克普人一共已经经历了五个王朝。

这五个王朝是为夏、商、周、爵克罗珥、黑桃帝国。

大禹登上克普大陆以后,被拥立为夏王,开辟了夏朝。夏朝传十七王,持续约500年。至最后一任夏王时,出现一位妖后妺喜,扰乱朝纲,最终导致夏朝灭亡。

夏以后,汤王开启商王朝。商朝传三十一王,持续约600年。至末代商王时,再次出现一位妖后,名为妲己。这位妲己不仅善于玩弄权术,而且还觉醒了神秘的力量,据说百万大军都奈其不何。其时民间有一人也同样觉醒了神秘力量,名叫姜子牙。在姜子牙的帮助下,后来的周王姬昌率领四大将军,终于诛杀了妲己。战争中姬昌战死,其子姬发建立周朝,封四大将军为四大公爵。

周朝传十二王,持续约400年。到了周朝末年,再次出现一位妖后,名叫褒姒。然而褒姒还没有来得及乱政,忽然杀出一伙爵克人,这就是爵克人大征服。

爵克人来自克普大陆东方的爵克岛,此岛地狭人稀,本不足以对克普大陆构成威胁。然而爵克人拥有龙,在龙的帮助下,克普人无力抗衡,只好投降。于是历史进入了爵克人统治克普人的时代。爵克人的领袖称大帝,由于第一代大帝名叫罗珥,所以后人就把爵克人建立这一王朝称作爵克罗珥王朝。

爵克罗珥王朝历经二十帝,约300年。王朝末年,爵克末帝罗璞不恤民情,暴虐异常,加之此时龙已经消失殆尽,于是四大公爵发起了对爵克人的反抗。克普人终于战胜了爵克人,将他们赶下了大陆。黑桃公爵摇身一变成了黑桃大帝,建立黑桃帝国,到如今,已是黑桃纪元第十九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将进入黑桃纪元二十年。

母亲走了进来。

“已经这么晚了,快去睡吧。”母亲看着装有阿奶尸体的棺材,眼神复杂,“老妈妈养了你十几年,不说别的,我们也应该感谢她,可偏偏明天是大日子,不能给老妈妈下葬。哎,老妈妈偏偏在今天走了,不知怎的我总觉着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好的事情......

齐史转过头,看向窗外,外面依旧是狂风大雨,电闪雷鸣,说起来,齐史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还从没见过这样恶劣的天气。

不,不会的,爸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齐史在心里祈祷。

祈元村位于克普大陆的东南沿海,属于红桃地。村里几乎家家都靠出海经商为生。在克普大陆的东南部,有一个宝群岛,上面盛产各种克普大陆没有的奇珍异宝。东边的爵克岛也和他们有贸易往来,虽然双方都不待见对方,但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靠海为生的生活使得沿海地区诞生了许多与海有关的神话,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屈平的故事。话说屈平是周朝末年人,是当时古红桃公爵手下的官员。他深受百姓爱戴,却遭奸人陷害,被流放到海边。爵克让大征服以后,古红桃地遭到爵克人入侵,屈平一心想要报国却得不到君王的信任,只好以死明志,跳入大海。岸边的百姓怕他的尸体被海里的鱼吃掉,便向海里抛下了许多粽子。这一行为感动了海。海派来祂的女儿,向众人宣布,祂要收屈平做祂的海使,并且从此许诺,以后每一年预计会在大年初一归来的第一艘船,要被叫做“祸福船”,它将是海的信号,只要它平安归来,那么这一年大家的出海都会十分顺利。如果它没能平安归来,那么今年的出海可能就不会太平,甚至于沿海居民的生活也会遭遇不顺,这是海的警示。

根据计算,明年的“祸福船”便是齐史父亲的船。作为“祸福船”船人的家人,齐史和母亲明天将会很忙。所以齐史只得不舍地从阿奶棺材前离开,去房间睡觉。

在即将入眠时,齐史仿佛在风中听到了阿奶临终前的遗言:

“你必受苦,孩子。而且那之后的甘甜将属于别人;你必帮助他,但是你终究不能成为他的伙伴。但你无需怨悔,这是你的命运。”

阿奶的话幽幽的,仿佛在风中飘荡——

无需怨悔,这是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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