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谁呢？
已经……记不起来了。
但是，我依旧深爱着您。
请原谅我的不敬吧。
◇
“灰烬大人，欢迎回来。旅程进行得还顺利吗？”修女小姐一如既往地跪坐篝火旁，双手合握，被眼罩所遮挡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在叶歌的印象中，每一次他回到篝火旁边，修女小姐都会在同样的位置等待着自己，仿佛她一直都留在这里。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走进不死者之领的凡人们却从未亲眼见过修女小姐的存在，就连最博学的魔女也没有听说过如此不可思议的存在。但毫无疑问……修女小姐与那些早已死去的不死者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这点从对方的体征就能轻易判断出来。
修女小姐依旧活着，而且是以自己的意志留在这里的。如果叶歌要去探究她的秘密，那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她的身份。虽然这个秘密并未被谁束之高阁，反而是摆在一个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很奇怪的是……他从未想过去掀开这个盖子。
“修女小姐，你是一直留在这里等我吗？”叶歌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是主动在篝火旁边坐下来，抱着膝盖问道。每一次，他从外面回到这里，都会感到一阵由衷的孤独，内心的情绪也变得愈发淡薄。
这是他逐渐融入到这个世界的证明，早晚有一天，他将要彻底取缔亚斯塔罗特……不，他早已取代了那位旧时的暴君，成为了新的暴君。只不过是，内心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只要他还在抗拒着这个身份，那他就永远都无法获得所有力量。
至于其中的原因……叶歌是知道的。
“倒也不全是……只是您回来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而已。”修女小姐抬起头，像是看向叶歌坐着的地方，有些好奇地问道：“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为什么要露出如此愁眉苦脸的表情呢？”
“你看得到么？”叶歌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在外人看来，或许确实是这样吧。正因为他平时很少会流露出什么样的情绪，所以只要气氛发生改变，那些亲近的人很快就能察觉到。艾尔莉亚是这样，眼前的修女小姐也是这样。
“这双眼睛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如今也不再需要了。我是不被允许直视初火的，所以也不必睁开眼睛。”修女小姐轻笑着摇摇头，继续道：“在外人看来，或许您和平时的样子确实没什么区别吧。但是，我能从您的语气中听出来。”
“我现在是怎么样的语气？”叶歌问道。
“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不得不作出艰难抉择的事情，但迟迟不肯下决断。”修女小姐一边思考着，一边修正自己的措辞，“或者说，您已经作出决定了，只不过是还没有下定决心罢了。我想，那一定是需要改变所有既定事实才能作出的决定吧。”
“决心吗……我像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么？”叶歌抬起头，望向那亘古不变的天空。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这里便是这样了。没有星尘，也没有昼夜，只是留下无穷无尽的漆黑，以及遍地的死亡。所谓的不死者之领，并非是为了那些不死者而存在的。
不死者……从来都不是对于神明的蔑称。
“您还记得，之前您对我说过的话吗？”修女小姐轻声说道，“哪怕是【无感动】的神明，也不意味着无有欲望。如果要感到犹疑，那就先在内心询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要是您依旧不能将所有东西都摆在天平两端进行称量，那就说明您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对一位神明来说，结果也是决定好的。”
“可我并不愿意成为暴君。”叶歌叹了口气。
“那，您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呢？”修女小姐微微歪头，银白色的发丝从肩头垂落。
“不知道。”叶歌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我已经按照内心所想的一切去做了，可我依旧没能体会到任何的满足，甚至要陷入到莫大的悔恨当中。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这样做真的对吗？”
“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修女小姐却毫不犹豫地说道。
“如果，我仅仅是想利用手中的奇迹，去改变自己的缺陷呢？”叶歌抬起手来，那不可见的幽光再次在手中浮现。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已经利用这股幽光的力量去复活了两个凡人，幽光中所蕴含的奇迹却丝毫不见衰退。
在离开艾肯瑞帝国之前，叶歌很清楚地看到了阿斯莫德脸上的惊讶。可祂明明也是神明，又为什么要对奇迹的力量感到惊讶？是因为他所唤醒的奇迹更为特别，还是说……神明们对于奇迹的态度本应如此呢。
“那是做不到的。”修女小姐并未看到幽光，仅仅是说道：“神明的一切力量都来自于祂们的缺陷。如果您执意要改变自己的缺陷，便无异于要杀死自己。”
“亚斯塔罗特就是这样……利用奇迹的力量亲手杀死了自己吧。”叶歌低声说道。
“……”修女小姐微微出神，没有去回答。
“修女小姐，你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叶歌终于下定了决心，从篝火旁边站起来。有些事情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他一直都没有留意到而已。
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让艾尔莉亚落到如此境地。既然如此……他会作出怎样的选择，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如果他必须成为暴君才能完整，那就从暴君手里抢夺好了。他必须变得完整，必须变得贪婪，为此……他可以去践踏眼前的一切美好。
“我早已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如今也不必再想起什么。”修女小姐摇了摇头，“我的使命只是指引您寻回所有的余火，并将祭祀场内的初火重新点燃。至于其他的，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还能再见到亚斯塔罗特一次，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叶歌看着眼前的篝火，缓缓闭上眼睛，朝篝火伸出手去，“为了成为暴君，我必须从暴君手中夺走一切。”
“那么，请替我转告祂。”修女小姐却笑起来，“我依旧爱着祂。”
“我知道了。”祂如此答道。
PS：砍了大纲重新写一遍……可能会有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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