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的阵仗，自然是瞒不住其他人的。虽说佩尔之前给其他魔女下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靠近演习场”的命令，但眼前这幅光景却不是这么一句简单的命令能够解释的。再加上魔女们本就不是什么能安守本分的家伙，所以演习场内很快便聚集了一大群魔女。
有好奇的，有担心的，还有纯粹就是看着人多跑过来凑热闹的。她们都能认出来，那巨大的火刑架是来自火之魔女佩尔的魔法，也只有那个怪物般的魔女才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火焰魔法，换作其他任何一个魔女都做不到这点。
要知道，这演习场可是她们特意加固过的，一般的原型魔法砸在地板上可能连个坑都见不到，更别说连地板都给融化掉了。当这些魔女赶到演习场附近时，只能看到那副如末日般的光景，周围的围栏早就不翼而飞，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大地上流淌着如熔岩般的漆黑流质。
佩尔便一脸沉默地站在中间唯一完好的地板上，双手抱胸，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虽然这位威风凛凛的火之魔女依旧保持着如此强大的姿态，但如果有人能够凑近去看，多多少少能察觉到她全身都颤抖，就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由于佩尔在魔女议会中积威已久，那些聚集而来的魔女多半是不敢靠近的。可她们又很是好奇佩尔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所以都心照不宣地在一旁等待着。很快，一个黑发黑眸的魔女在大伙期待的眼神中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毫不犹豫地踏进那片焦灼的场地里。
这个人当然是去而复返的索菲亚。她和爱丽丝都没有参与到刚才的战斗中，此刻赶过来的动作倒是相当迅速。而爱丽丝需要留下来照顾魔力耗尽的艾尔莉亚，所以才没跟着一起来。整个魔女议会里可能也只有她能如此理所当然地去亲近佩尔了。
“老师，发生什么了？”索菲亚很快察觉到自己老师的异常，连忙上去搀扶住佩尔。
“……没什么。先回去再说。”佩尔有些无奈，干脆放弃了刚才的伪装，将自己大半的体重都靠在索菲亚身上，轻轻咳嗽一声。那到底是一位神明，哪怕是留了手，其力量也不是她这种“娇弱”的魔女所能抵抗的。
事实上，佩尔也知道这里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可她在之前的战斗中便已经将魔力挥霍得一干二净，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恢复过来。而没有了魔力的魔女充其量只是稍微强壮一点的凡人罢了，根本不可能再使用魔法。
而佩尔粗略估计……叶歌那一个背摔起码能让她在床上躺三天，当时她所感觉到的疼痛绝非夸张。作为战争魔女，佩尔其实很少会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势，能够忍住伤痛站起来都是意志力惊人的表现了。要不是她不想在其他魔女面前丢脸，恐怕现在还是躺在地上。
那个混账……还真是记仇啊。
佩尔一边在心里暗骂着，一边跟着索菲亚往外走。然而当她看到围过来的魔女越来越多的时候，眉头下意识一皱，深吸口气想将这群闲得慌的魔女全部赶回去。
“好啦好啦，别围在这里了。你们都很闲吗？”还没等佩尔开口，索菲亚便一脸嫌弃地说道：“继续围在这里，小心老师让你们来修演习场。”
“这不是在关心佩尔大人吗？”一个魔女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开口道。只是，说是这么说的，魔女们还是很识趣地让开了一条路让索菲亚通过。见没有热闹可以看，大多数魔女都选择了离开，只有少数还留了下来，目送着两人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以后，佩尔才稍稍松了口气，轻声说道：“你变了啊，索菲亚。”
“有吗？”索菲亚有些疑惑地问道。
“只是短短数个月，你就得到了此前一直未有过的改变。那个叫艾尔莉亚的女孩到底是有着怎么样的魅力啊。”佩尔又想起那位暴怒的神明，不由得叹了口气，“和我说说她的事情吧。你对她的了解肯定比我所知道的要多。”
“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啊。”索菲亚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决定将事情隐瞒下来，免得自己的老师生出不必要的担心，“我很喜欢她，因为她长得比我还可爱，性格也好。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孩，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佩尔仔细观察着索菲亚的表情，最后轻哼一声道：“就当是这样吧。你已经长大了，我没有继续管着你的必要。不过，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最后都不要去后悔就是了。我可不允许我的学生像个窝囊废一样，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做。”
“我才不会这样！”索菲亚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道。
“好了，送到这里就行了。”佩尔松开手，勉强站立在原地，“接下来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在登基仪式之前你都是自由的。”
“老师，你真的不要紧么？要不这几天还是休息一下吧。”索菲亚有些担心地问道。
虽然她一直忍住没问，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佩尔应该是被打成这样的，就连那个巨大的火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是在前往帕提亚帝国以前，索菲亚或许还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但自从认识到神明的存在，她便很难再这么乐观了。
“我还死不了。”佩尔没好气地道，伸出手去揉了揉索菲亚的头发，轻声说道：“索菲亚，记得要照顾好自己。我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一直庇护着你了，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只能由你自己来决定。你可以尽情地去依靠你的朋友，也可以依靠你自己。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索菲亚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她很了解佩尔，就像是了解自己一样，可即便如此……她也未曾在自己老师脸上看到过如此温柔的表情。
在少女的印象中，老师总是对她格外严厉，哪怕是做得很好的时候也未曾得到太多的赞赏。火之魔女总是表现得如同世人的期待，办事严苛而公正，外在潇洒且完美。像她这样的人其实很难让年轻的魔女生出亲近感，人们更喜欢类似艾琳那种更加温和的魔女。
佩尔并未生气，只是习惯性地双手抱胸，轻叹道：“看着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女孩即将远行，再严苛的人也会露出感性的一面。魔女只不过是渴望知识，在这一过程中逐渐遗忘了自己的本质罢了。但索菲亚，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你身上有着连我也不曾具备的特质。包括那个金发的魔女在内，你们都是这样的存在。”
世上从未有过无由的命运，她们的相遇本就是命运的一部分。那些平庸的、无趣的魔女就连踏入这一漩涡的资格都不曾拥有，自然也不可能察觉到艾尔莉亚的特别之处。
“老师也不曾拥有的特质吗……”索菲亚低头思考着，心里却没有任何头绪，“这就是你选择我作为学生的理由吗？”
“只是看你顺眼而已，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佩尔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地说道：“如果知道你有这样的特质，我就不会收你作学生了。”
“为什么？”索菲亚微微歪头。
“魔女们从未有过缺陷，我们的一切追求都联系在知识之上。可总有一些魔女是例外的，对她们来说，有些东西往往比知识更加重要。”佩尔轻轻抱住索菲亚，语气中带着无尽的遗憾，“凡人们总将自己的缺陷视为累赘，可如果连最初的缺陷都失去了，又该怎么去成为人呢。”
PS：偷懒被逮到了……接下来应该会保持日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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