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巷以后，两人并没有回到更加繁荣的主干道，反而是继续往城外走去。米娅没有兴趣去问叶歌到底和蛮锤聊什么，叶歌也不会主动说出来。两人便一路无言地来到东边的城门前，在那些士兵视若无睹的目光中出了城。
不过说是说出了城，但实际上核心区域内还有许多区别于城市的小型聚落，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城外都能见到独属于这个国家的风景。这些聚落除了没有城墙以外和一般的城市也没什么区别，而且基本都是建立在那些大型工厂周围，用来容纳那些在工厂里工作的平民。在结束工作以后，平民们便会回到聚落里面。
在艾肯瑞帝国，这些平民承担着一切与战争相关的义务。无论是战争器材的生产，抑或是运输和维护，都是由这些平民来完成的。可以说，几乎每一座工厂里都贮存有足以发动一场战争的战争器材，哪怕是占有核心区域的王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工厂据为己有。
只是，米娅的目标既不是这些聚落，也不是建在附近的工厂。她重新唤来马车，带着叶歌一路远离了铺设完整的主干道，就连那座雄伟壮观的艾肯瑞城也远远地抛在脑后。最后，马车来到整个核心区域的边缘，停在一座早已废弃的工厂前面。
越是远离艾肯瑞城，周围的环境便越是荒凉，以至于来到这座工厂时，四周连一只鸟都看不到，更别说是人了。白色的雪花不要钱似的洒在荒原上，将所有杂草藏在雪被下，又将工厂的大门堵起，任谁都不会觉得这里还住着人。
“到了。下车吧。”米娅从马车上跳下来，习惯性地摸了摸一匹白马的脑袋，惹来一个撒娇似的响鼻。在她安抚好马匹以后，才朝着那座废弃工厂走去。
“这里有什么？”叶歌跟上去，有些好奇地问道。
“什么也没有。这里是被废弃掉的工厂，就算是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启用了。”米娅摇了摇头，小手按在早已生锈的大门上。她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把整道门都拆下来。可大门好像是被谁锁了起来，嘎吱嘎吱地响着却怎么也打不开。
于是她生气了，一脚踹在大门上，差点将整扇门都踹倒在地。不过饶是如此，那老旧的大门也变了形，刚好留出一个能让两个人过去的豁口。叶歌本来还想帮忙的，看到这一幕以后默默地闭上了嘴。
使徒就是使徒，不论外表看上去怎么样，其强大都是毋庸置疑的。
“走吧。”米娅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从豁口里钻进去。
虽然这座工厂早已废弃，但内里却意外的干净。地板上只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灰土，那些有用的东西早已被搬走，留下的只是一些带不走的废墟。开在天花上的窗户将外面的阳光带到工厂里，为刻薄的寒冬带来一丝暖意。
让叶歌意外的是，他居然在这个工厂里看到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机械造物。那些长相酷似骑士的钢铁怪物被随意地堆放在工厂的角落里，仿若伤痕累累的战士失去意识，永远地长眠于此。在此之前，他只在巴尔的神殿内见过类似的存在。
“我之前不是说过，会有一个备用的计划么。”米娅指向其中一架机械，轻声道：“你可以试一下用亡魂赋予这些机械意志。这样的话，应该能打造出一支完整的军队来。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攻下艾肯瑞城绝对绰绰有余。”
“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叶歌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他确实能做到这种事情，但对于一位神明来说，这种手段说不上多么的光彩。
“当然，这只是备选方案。凡人的战争，最好还是交还给凡人们自己去解决。”米娅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看着那些机械造物，“在很久很久以前，矮人们确实研究出了让机械自己动起来的办法，但最后的成品是让阿斯莫德送人了。”
“应该在巴尔那里吧。”叶歌确信道。那是他见过的最强大的机械造物，一切言语都会在那样的存在面前失去意义。如果是那种杀戮机器出现在战场上，不管凡人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有获胜的希望。
米娅轻轻点头，继续道：“如果战争失去其残酷，那就毫无意义了。阿斯莫德不希望看到这种机械造物出现在战场上，所以才会禁止矮人们继续去研究。现在你看到的这些机械都是不会动的，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那现在艾肯瑞帝国里还留有让机械自己动起来的方法吗？”叶歌走到其中一具机械面前，仔细打量着这尊“实心的铠甲”。如果这些机械不能自己动起来，那就真的只是一具实心的铠甲而已，完全不具有实用性。
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工厂明明连大门都已经生了锈，可是这些机械造物却是意外的完整，就连沾染到的灰尘都不算多。很明显，它们都是新造出来的，而且是被谁特意遗弃在了这座废弃工厂里面，不然不可能这么完整。
“已经没有了。战争宣言上已经明令禁止了这一技术，任何凡人都不能将这种技术用于战争。”米娅从中随意挑出一个机械骑士，将它拖向门口，地面上甚至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灰痕。当他们重新回到工厂外面时，那架马车还在门口等着。
“要把这个带回去吗？”叶歌帮忙将机械骑士搬上马车，有些好奇地问道。
“可以用来当作谈判的资本。”米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下意识打了个呵欠，“不过现在好像有点晚了，还是明天再说吧。我有点困了。”
“你困的也太早了吧。”叶歌有些无语，“这样偷懒真的没问题吗？”
“阿斯莫德会理解我的。”米娅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开心地说道：“祂自己不睡觉，别人还要睡觉呢。”
“随你吧。反正着急的不是我。”叶歌倒是无所谓，“你睡醒了再来找我也可以。”
“不用担心。战争从来都不会缺席，就像是无用的正义一样。只要你需要它，它就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米娅靠在叶歌身上，小脑袋一点一点，那话语如同梦呓：“就像是神明的贪婪，哪怕毫无意义也必须进行下去。”
叶歌没有回答，等到他回过神来，米娅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他叹了口气，将小女孩抱回到车厢里，轻声说了一句“晚安”。他忽地有些羡慕这个女孩，居然能够如此轻易地睡着。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更不可能梦到任何东西。
如果一种欲望能被满足，那便不能被称之为欲望。
正因为内心无法得到餍足，所以神明们才会变得如此疯狂。
当祂们失去欲望时，便与死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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