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帕提亚城的居民来说，魔女并不是什么值得稀罕的存在。毕竟不论是魔女议会还是魔女学院都在帝都附近，想在街上遇到一位魔女的概率其实就和买饮料中再来一瓶的概率差不多。如果是走进一些特定的店家，遇到魔女的概率更是会直线上升。
位于西街的“花语”咖啡厅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得益于其精美的蛋糕出品以及优雅的装修风格，年轻的魔女们喜欢在闲暇时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这家咖啡厅里，一边品尝新出的蛋糕，一边聊起自己的实验进度。
不过在出了校门以后，魔女们就没必要再穿着那身魔女服了，所以普通人也很难认出来到底谁才是魔女。至于那些飞扬跋扈的贵族就更不敢来招惹她们了，在搭讪以前他们甚至还要先分辨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魔女，不然就算被揍了都没有地方说理。
午后的阳光正好，艾尔莉亚推开门走进“花语”，耳边响起的是悦耳的铃铛声。负责接待的女仆便站在门后，将她引到一个无人的卡座。在点了一杯红茶以后，女仆便拿着菜单离开了，只留下艾尔莉亚一个人坐在窗边，托着脑袋望着桌上的插花发呆。
她认不出这是什么品种的花卉，只是觉得看着很舒服。要是换成爱丽丝在这里，或许一眼就能看出来，心血来潮时还会自己动手。贵族出身的少女深谙此道。
等到女仆将红茶端上来，艾尔莉亚才终于回过神来，抿了一口热腾腾的红茶，仿佛整个初冬的寒意都被驱散。往年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的晚，反倒是街上的行人们早早地换上了冬装，一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
这么一看，她反而是那个异类，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袖衬衣，以及一件束腰的黑色长裙，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这是冬天的衣服。虽然艾尔莉亚并不怕冷，但心里依旧在想着出门前是不是该多穿一件外套。
今天是学院的休息日，也是开学以后的第一个休息日。要是换作平时，艾尔莉亚肯定是不愿意出门的，但架不住索菲亚一有空就来缠着她，再加上爱丽丝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最后大家还是约好了一起出来喝下午茶。
平心而论，艾尔莉亚还是挺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少女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索菲亚和叶歌一样都是黑发黑瞳，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再加上，艾尔莉亚逐渐理解了索菲亚的本质，所以才没有疏离她。
十六岁的少女还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只是把本能的憧憬当成了喜欢。她有着在爱丽丝之上的魔法才能，所以能轻易察觉到艾尔莉亚与常人的不同，心生向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事实上，她虽然显得很缠人，但对于身体接触倒是比爱丽丝还要老实，最多也只是抱一抱或者是挽着手，就连用了同一个杯子都会羞红脸。
艾尔莉亚经历过大风大浪，对这种小事根本不在意。她以前和爱丽丝一起洗过澡，那时候的经历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比起这些……艾尔莉亚只觉得索菲亚简直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早晚会被爱丽丝给玷污。
理所当然的，可怜的索菲亚总是被爱丽丝玩弄在股掌之间，好几次都差点被她气得哭出声来。要不是艾尔莉亚看不下去了，在一旁拉偏架，说不定这两个人早就打起来了。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她今天才提前了半个小时一个人出门。
如果自己不在，爱丽丝倒是能和索菲亚相处得很好。或者说，爱丽丝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可一旦三个人凑在一起，这个人就像是中了邪一样非要去撩拨索菲亚。可以说，艾尔莉亚之所以能这么快和索菲亚成为朋友，爱丽丝起码占了一半功劳。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正想着这样可有可无的事情，艾尔莉亚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抬起头来，在看清楚来人的脸后才愣愣地答道：“请坐。”
如坠梦中。
“好久不见……倒也不算吧。”叶歌坐下来，仔细打量着少女的衣着，问道：“今天不穿魔女服了吗？”
“啊……今天放假啊，不然怎么有时间出来。你要点什么吗？这里的蛋糕还挺好吃的。”艾尔莉亚终于回过神来，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只是理所当然地露出笑容来。她没有去问叶歌为什么会来这里，仅仅是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闲暇。
“有什么推荐么？”叶歌没看到桌上有菜单，就连免费赠送的清水都没有，只放着一个铃铛。
“试一试抹茶蛋糕吧。红茶的话，倒是没有爱丽丝泡的好喝。”艾尔莉亚提议道。
“那就抹茶蛋糕吧。有咖啡么？”叶歌问道。
“有。”艾尔莉亚点点头，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不然现在身边肯定会多出两个电灯泡来，而且还是大瓦数的那种。
她喊来女仆，点了两份蛋糕与咖啡，然后才听到叶歌说：“你给我的信，我都看完了。”
“嗯……”艾尔莉亚红着脸，没有说话。她很清楚自己在信里面都写了什么，送出去的时候倒是一鼓作气，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那是多么大胆的行为，仿佛要将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完。
“对不起，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叶歌自顾自地说道。
“没关系的……”艾尔莉亚抿了抿嘴，却没办法像往常那样笑出来。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有着任性的权利，不需要像个乖乖女那样去掩饰自己。如果这个人多多少少能体会到自己的心情，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于是，趁着女仆将蛋糕和咖啡端上来的时间，艾尔莉亚站起身来，坐到叶歌身边，在叶歌略显惊讶的目光中倚在他身上，闭上眼睛道：“没关系的。反正，你也会回到我身边来。”
“这就是你的愿望么？”叶歌抚摸着少女的发丝，轻声问道。
“不是哦。”艾尔莉亚否认道，“我是个不知足的人，当然不会就这样满足。我想让你为我倾心，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即便是不得不放弃此世的所有权柄，也要回到我身边来。”
“那还真是，贪心的有点过分呢。”叶歌失笑道。
“不行？”艾尔莉亚抬起头，看着叶歌的侧脸。他并未像往常那样平静，反而是露出了一个艾尔莉亚难以理解的表情，像是在惋惜，又像是在感慨着什么。
“当然可以。”他这么说道，低下头轻轻在艾尔莉亚额头上吻了一下，“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我会一直在终点等着你。在我集齐所有余火以前，你都有机会反悔。”
“为什么会反悔？”艾尔莉亚有些不解地问道。
“此世的神明快要苏醒，祂们会想尽办法去阻止你的。”叶歌搂住她，低声道：“艾尔莉亚，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我一直会在你的身边。不论你会作出怎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除此以外，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
年轻的魔女尚未知晓……自己要做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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