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着。
『那，那个……』
最后，还是昕奈酝酿了许久，主动开口。
『爸爸妈妈…和你说了约定的事情，对吧？』
『哦…嗯。』
『那，那你是怎么决定的？』
我第一次听到昕奈的声音会这样怯生生的，充满不自信的颤抖，在我记忆里，她一直是一个很活泼爱笑，很喜欢粘着我的女孩子。
『我?我告诉他们，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在整理妈妈遗物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是吗……』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和昕奈说实话。
这一次，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隐瞒的必要。
『但，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约定，说早就知道什么的，也就只是个借口。』
昕奈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紧张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爸爸妈妈呢?只是为了让他们良心好受点吗？还是说，因为我知道了这份约定，却不告诉你，只是擅自隐瞒下来，引得你开始讨厌我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请你…请你千万不要…不要太讨厌我……』
昕奈的眼眶红了，慢慢跌坐在地上，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她再也没有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也丢掉了少女专有的矜持。
她就这样红着眼圈，跪坐在地上，无声地低头，认错，乞求自己心上人的原谅。
恋爱中的女生，总会习惯性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很低，变得不自信，甚至自卑。看不到自己的万般好，眼中，只有自己不足之处。
「不要太讨厌我」，连让对方不讨厌自己都不敢奢求，只求一个「不太讨厌」……
不，不应该说女生吧，应该是喜欢上一个人，就愿意为了ta，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像自己。
算了，我也不是什么人间清醒的理中客，我也不过和昕奈半斤八两……不，我可能，还不如她。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跟着她蹲了下去，让自己尽可能和她保持目光相等的水平线。
『昕奈，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我，对吗？』
我并没有正面回答昕奈的问题，而是语气温和地反问道。
昕奈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在她漂亮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透明的泪痕。
『……嗯……』
她已经呜咽地说不出话了，想必在她心里，我一定有相当重的分量吧。
我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脸上温热的泪水，继续说着。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我有点怕，但也有些很奇怪的开心。』
我活了很久很久，得到了很多，失去了很多。
我曾满怀憧憬，也曾失魂落魄。
我开怀过，我痛苦过。
我开始对身边的所有事物小心翼翼，用我认为最合适的方式对待。
隔着一层距离，总好过撕心裂肺的痛。
我抬起头，怔怔看向天花板，想起来很多事。
那是，一个故人的故事。
我酝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
『我，或许是很喜欢你，但或许也没有那么喜欢。』
『这一个「但」，让我拿捏不定，我不喜欢在一件事情上含糊其实，我希望自己能给出一个更直接的答案。』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我真的喜欢你，我会主动牵起你的手，很大声很坚定地告诉你，我，泠月，喜欢你。』
『若是不喜欢你，我也可能很直接，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不会像这样半拉半拖，犹犹豫豫的。』
『我很讨厌这样犹豫不决的自己，实在混账。』
我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脸上立刻火辣辣地痛起来。
昕奈的抽泣逐渐减小，虽然她的脸上还带着湿润的泪痕，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晶莹的泪珠，但她的情绪开始安定下来，眼神迷离，痴痴地注视着我。
这么呆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同样傻傻的家伙。
『我绝对绝对不会讨厌你的，虽然你天天缠着我有点烦，喜欢在我家蹭饭有点烦，老是去教室找我有点烦，总是让我在学校里引人注目有点烦……』
『后…后面…半句，是…是多余的！』
昕奈略带不服气的声音，一下子让我笑了出来。
『但是，正因如此，我才额外重视我们之间的感情。』
『也许你可以很清楚的看待你自身的感情，但我做不到，我在这方面，应该是远远输给你的。』
『我以前，曾经看到过一个研究，它告诉我，青梅竹马的两人，往往会对对方抱有亲情而不是爱情。』
『所以，我对你回应，只能暂时告一段落了。如果你失望了，去喜欢上别人，也是可以的。毕竟我这样吊着你，确实是我的不对。』
『但，我不打算那么草率，给出我的回应，我会认真认真地考虑。』
话已经说出口了，我静静地等着昕奈的回答。
『那，那你真的不讨厌我吗？』
昕奈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尽管她时不时吸吸鼻涕的样子很可爱，但我还是忍住笑意，伸出手，轻轻掐住了昕奈软软的脸蛋：
『完全不，倒不如说对你还蛮有好感的，虽然是不是异性方面的好感就不知道了。话说，你真的就对自己的外貌那么没有自信的吗？这么漂亮可爱的昕奈小姐，让人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吧。』
昕奈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破涕为笑。
『什，什么嘛，搞半天，都，都是我自己吓自己啊。简直像个小丑一样啊。』
『如果不把大花脸好好擦一擦的话，确实很像小丑哦。』
我促狭道，拿起昕奈床头柜上的抽纸，一点一点把帮她把弄脏的脸擦干净。
昕奈也很听话，就这样任我摆弄。
突然，她从地上扑过来，原本半蹲着的我，平衡一下子被她打乱，被她扑倒在地上。
『怎么了？』
我试探性的问道，昕奈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胸膛处，我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只能感受到她在我胸口热热的一呼一吸，弄得我有点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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