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乐欣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韩岚站他身边,裴玉卿也在,这个时间她明明应该在上班。
他想坐起来,却被裴玉卿一把搂住,她看样子才刚刚哭过。
“为什么你总不让我省心?”
裴乐欣没说话,只是顺从的被抱着,他看了一眼在裴玉卿身后的韩岚,韩岚眯着眼,便从病房里出去,留下他和裴玉卿两个人。
“姐,虽然你可能会生气,但我现在必须得出去一趟。”
他没有犹豫和磕绊的对裴玉卿说出了这句话,然而裴玉卿半晌都没有动弹,因为被搂着,所以他也看不见裴玉卿现在的表情。
“一定得去吗?”
“一定得去,我得接一个人回家。”
裴玉卿有一刹那的犹豫,但裴乐欣现在不能退让,他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晕过去,一定是小恶魔受到了袭击,因为契约的关系他也受到了等同的伤害,或许她是已经遭遇了黄研。
而那个自尊心强到令人发指的小恶魔来说,她一定不会寻求任何人的帮助,无论遇到什么。
裴玉卿依然沉默着,她用下巴压着裴乐欣的肩膀,眼泪打湿了裴乐欣的衣服,她依然是紧紧的抱着裴乐欣。
过了一会儿,裴玉卿才放开他。
“姐……”
还没等裴乐欣说完,巴掌突然就扇在他的脸上,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病房里久久的回响。
他摸着自己的脸颊,却没有勇气继续去面对脸色逐渐黑下去的裴玉卿,她的两行泪水落在脚边。
“这是你之前对我撒谎的惩罚,医生说你身上的伤很奇怪。”
“但我这次必须离开。”
裴玉卿没说话,她站在原地,身体好像在发抖,尤其是那只刚刚打在裴玉卿脸上的那只手,似乎颤抖的更加剧烈。
当她再次抬起那只手,裴乐欣闭上了眼,他看上去无比欣然,已经做好了再挨一巴掌的准备,但她的手只是搭在裴乐欣的脸颊上,那双手虽然粗糙,但却无比温柔,轻轻的摩挲着。
“姐姐知道,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已经可以比姐姐做出更好的判断,我没办法照顾你一辈子,所以答应姐姐,如果出了什么一个人应付不来的事情,一定要和姐姐说好吗?”
裴乐欣点点头,但裴玉卿伸出小拇指。
“这样,你就不能再撒谎了。”
裴乐欣也伸出小拇指,和她的勾在一起。
“姐,晚饭我想吃你做的炒鸡蛋,再加上小蕊的份,要多炒几个。”
“嗯,姐姐给你做全世界最好吃的炒鸡蛋。”
裴乐欣拖着着打着石膏的胳膊,从裴乐欣身边擦过。
“我会带小蕊回来的,毕竟,我可是你最自豪的弟弟。”
裴乐欣没敢再继续说下去,他怕再说下去的话自己会先忍不住哭出来。
“嗯,一定要带那两个孩子回来。”
裴乐欣已经离开了屋子,所以他没有听见裴玉卿的最后一句话。
他站在门口,看着靠在墙边的韩岚,她一直在那里等着。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她面对裴乐欣,脸上带着从未出现过的笑容,她伸出手,裴乐欣也对她伸出手,伸出那只还在颤抖着的左手。
“你晕过去的这一天,我把我们两个在公园里的谈话告诉了方夏彤,”韩岚说,“我被方夏彤那家伙好好训了一顿,甚至我一度怀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不是正确的,如果今天你依旧没有醒过来,我就会抛下你。”
“那你有没有对晕过去的我做约定什么的?”
“有哦,如果你今天依旧没有醒过来,我就发誓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所以我醒过来了。”
韩岚笑了一声,她看着他,虽然依旧是眯缝着眼睛,但她高高上扬的嘴角,却是那样难得。
就算为了和小恶魔之间的约定,裴乐欣知道自己也必须要去,他知道,能找到那家伙的,不是韩岚,也不会是方夏彤,只有他。
然而他们逛了半天,却依然没有半点关于小恶魔的线索,他站在那条第一次和姜小蕊遇见的小巷里。
“今天先回去吧,那家伙还算藏得严实。”
“她才不会藏起来。”裴乐欣蹲在地上,摸着那块墙面,“她不过是个傻瓜,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傻瓜,我们只是恰好与在纠结着要不要求救的她擦肩而过。”
这时韩岚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韩岚将电话贴在耳边,“嗯,我知道了。”
她放下电话,看着裴乐欣。
“抱歉,我有事得回福利院一趟,记下我的手机号码,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你一个人会吃瘪的。”
裴乐欣点点头,韩岚将手机号码发给了他之后就离开了。
镂空的小巷最不缺的就是穿堂风,一阵接着一阵。
这时裴乐欣想起当时的场面,他的伞就是在这里飞走的,那时候的景象还都历历在目,仿佛那个穿着背心的女孩还坐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的看着他,随时准备逃跑。
他对着姜小蕊坐过的地方伸出手,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他刚准备从这里离开,想去别的地方再碰碰运气的时候,一阵风再次吹过,从小巷的拐角,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拐了进来。
她扶着墙,看样子是受了重伤,露出痛苦的表情。
看见裴乐欣,她也愣在那里。
“喂!”裴乐欣朝着她那里喊去,但她没有理会,裴乐欣看着她咬了咬牙,然后掉头跑开了,他也迈开脚步追了过去,她就像是故意躲着他。
“小恶魔……姜小蕊!”
但裴乐欣的喊叫并没有让她停下来,他不知道今天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就这样不停的在后面追赶着她。
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她突然栽倒在地,一动不动,就像是放弃了挣扎,安静的躺在地上。
他站在她身边,虽然一股脑的追了上来,但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现在这种情况他应该说些什么,裴乐欣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她的脸背对着我,没有了之前那副不可一世的态度。
“我说的太过分了……”
“不,你没说错,错的是魔女。”
“她们已经和我说了,关于你的事情。”
“我的?”
她的脸扭向裴乐欣,已经灰头土脸的小脸,上面带着黢黑的污渍,脸上还有刚刚摔出来的伤口。
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方夏彤那家伙又多嘴了?”她坐了起来,靠着一旁的墙,闭着眼睛,她看样子是累坏了,上眼皮卷了起来。
“我才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高尚,我不过是因为想做才去做的,后果什么的,那可不是我该考虑的事。”
看着她浑身上下狼狈的样子,甚至比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更加狼狈。
“你已经和黄研遇见过了吗?”
她强忍着站了起来,靠着墙面,瞥了裴乐欣一眼,那副眼神他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
“是。”
她说完之后便想要离开,裴乐欣跟了上去,但她却又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
“别跟过来,我已经不站在你那边了,现在所有人都是敌人,如果现在你靠近我的话。”她扭过脸,呲着牙看着我,“我会杀了你。”
面对她的恐吓,裴乐欣并不感到恐惧,却还是愣在原地,木头一般的他不知道该去如何面对这个场面,或许该追上去,或许该对她说一声对不起,但……
“我不会违背自己的决定,这就是作为魔女的姜小蕊的自尊。”
小恶魔穿着裴玉卿买给她的新鞋子,踩在裴乐欣的床上,上面被她踩出好多个陷下去的凹痕,如果不是那双鞋子还算干净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让她这样干的。
“魔女的……自尊?”
他靠着椅背,望着窗外发呆,被擦得锃亮的玻璃上面,倒映着姜小蕊的那张有些迷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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