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觉得修道院的气氛有点奇怪,大吉紧张的咬着手指头,拉着花闻的衣袖左顾右盼。花闻揉了揉略酸涩的眼睛,弯下腰温柔的说:“大吉,没关系哦,姐姐有事情要去找曌姐姐,你能先去跟清飒哥哥玩吗?”尽管有点不愿意,大吉却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放开了手,说:“曌姐姐的话,现在应该在后面的礼堂做祷告吧?”花闻点点头,揉揉大吉的头,直起了身子。
礼堂
彩色的落地窗上贴着多个**着身子的小天使,中间是一个慈祥散发着母亲光芒的圣母,新生的阳光透过七彩的窗户落在了那个专心祷告的少女面前,黑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就如同一个误入人间的天使一般神圣。华闻看着有些呆了。
“有事情吗?”还是少女没带感情的嗓音唤回了花闻的神志,花闻搔了搔头,慢慢地走到瞾的身边坐下,抬起头看着圣母。“我,今天就要走了。”似乎是被这个突来的消息吓到了一般,少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还以为你就赖在这儿了呢。”“呵呵。”干笑了一声,花闻又揉了揉眼睛,“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曌并没有追问,大概是想让花闻自己说下去吧。“我是一个孤儿,被院长抚养,在那个落后的孤儿院里我却度过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本来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的……”花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甚至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身子在颤抖。瞾不说话,低垂的睫毛在她过分白皙的皮肤上洒下了阴影。
“可是,他们为了保护我都死了。”故作平静的声音下到底掩藏着多少悲哀,就连花闻自己也不清楚。“我昨天梦到他们,浑身是血,朝我走来。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救我这么一个没用的人,甚至牺牲了自己。”这是花闻第一次在这里讲述自己的身世,但这往事对于在场的两个单薄的小女孩都有些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感觉,那是只有死过一回的人才能理解的。“……知道吗?我亲眼见证了我们教父的死亡。”瞾的声音在不算大的礼堂里却显得分外的刺耳。花闻惊讶地看着瞾,但后者只是低垂着眼,似乎没有半点感觉——
教父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救世主一般的存在,他从战场上带回了失去家人的我们,抚养我们长大,教给我们知识,我一直以为像他那样的人是不会害怕死亡的,死亡,就他来说,只是睡觉罢了,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世上,教父是这么教给我们的。教父即将死去,一开始是很难接受的,但慢慢地我们接受了,开始准备他的身后事。就在他死的那个早晨,我和清飒来到了他的房间,教父似乎放下了所有的一切,就那样安详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我真是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清飒因为有事情半路走了出去,就只剩下我和教父两个人,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在我面前的可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啊!我转身想走出去,可就在那时,他抓住了我的手,我回过身,发现教父的眼睛睁得好大,里面流露出的是不甘以及,欲望。‘我想活下去,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从教父干瘪的身子里传出了令人惊悚的话语,就像是有什么怪兽操控着教父一般,我突然有种他可以下床活过来的感觉。我下意识的甩开了他的手,这跟我想象的教父的死完全不同!他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我却躲在一边不敢接近,最后还是清飒进来确认了教父的死。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一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死亡一点也不恐惧的教父那时竟会露出这么的一面,可后来我明白了那才是一个人真正有的样子,那才是求生的欲望。
花闻默默的听完了整个故事,看着面前故作镇静的少女,浅棕色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心疼:这么纤弱的身躯是怎么承担得起这么沉重的经历,又是怎么独自一人背负着人类丑陋的一面?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拍着瞾的后背,就如同自己伤心时院长做的那样。瞾的身子起先先是僵了一下,但却一直让花闻拍着。“死亡,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事情,只不过他们提前了而已。”听到这话的花闻的手停了一下,僵在了半空中。“所以,不要随随便便质疑别人的选择,那是他们遵从自己的本能做出的自己最满意的事情,就如我相信教父、清飒、大吉那样,拥有家人的你设身处地的话,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所以,好好的活下去吧,这,才是他们最想要看见的吧?”花纹抽回了手,握成拳放在了自己膝盖上,久久的不说一句话。
瞾见状,站起了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让瞾微微眯上了眼睛,她靠在了门上,抬起手臂盖在了自己的眼上:“这应该是对我自己说的吧?"她脚下的花似乎承受了生命之重,微微颤抖了一下。
盯着七彩壁画的花闻的脑子中却思绪万千。一直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可没想到每次被救赎的都是自己。人都是这样的,总是要依靠着别人才能活下去,每次想要自己解救自己,但只会陷入恶性循环。可是只靠别人的一句简单的话语,心灵就会莫大的满足。这就是人类的软弱性啊。花闻冲着慈祥的圣母释怀的笑了一笑,站起了身,走了出去。今后一定会遇上更多更有趣的人们,然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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