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谷之中行进了两天之后,夏洛丝和阿玛尼卡已经完全深入了山脉之中。
这里是中央山脉的腹部盆地,位于从王国通往帝国的道路中段,在大风和冬天的加持下,漫天的风沙卷起碎石瓦砾,裹挟着扬起的雪花狠狠肆虐着整座山谷。
即使是已经做了充分准备,二人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在谷底一侧突起的岩石下方勉强躲避一下风寒。
然后,敏感的夏洛丝猛然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在她们休息的石壁后方,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通往山谷的另一个方向,厚厚的尘土和风沙甚至很难让人看到路面的存在。
“要不是我知道这个地方恐怕一定会错过吧…”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夏洛丝冒着风雪走到了一座堆满了黄沙和石砾的土丘后面。
用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土丘下面的沙土,一座石碑的尖端渐渐露了出来,再往下拨弄,粗糙的花岗岩石碑上出现了一些被人为雕刻过的痕迹,那显然是某些文字的一部分。
阿玛尼卡并没有对于夏洛丝古怪的行为感到不解,她也没有阻止夏洛丝。
因为当她和夏洛丝一同来到这个路口的时候,她顿时就明白了这里究竟是哪里。
拨开石碑周围的沙子之后,夏洛丝蹲了下来,虽然已经被风沙腐蚀,但是上面的文字依旧清晰可见。
“通往魔王城—>”抚摸着石碑上的文字,夏洛丝轻轻地念了出来,回忆的思绪碎片伴随着文字一同涌入了大脑。
默默看了石碑几秒钟之后,夏洛丝站了起来,凝望着远方的天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飞扬的雪片极大地阻挡了夏洛丝的视野,但是夏洛丝却不愿放弃。寻找了许久之后,透过层层的雪花,夏洛丝终于在看似纯白的天空中找到了她想要的。
那是一座直入天际的巨大建筑,巨大的黑色轮廓在半空中若隐若现,却也改变不了它的宏伟和曾经的辉煌。
“当时你进攻魔王城的时候,就是走的这条路的吧。”夏洛丝转过身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粉色长发少女。
看着夏洛丝的眼睛,阿玛尼卡无言的点了点头。
“我想…今天晚上我们就去那里休息吧,如果我们快一点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能到达那里。”
“这并不是说我沉溺在过去的世界里,只是我好久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夏洛丝长长地谈了一口气,“然后顺便去看望一下我的兄弟们…这样可以吗?”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无言的行进着。
相比在山谷中行进的路线,这条路显得更加曲折艰难,再加上很久缺乏维护,厚厚的尘土和无处不在的沙砾已经成为了这条路的主旋律。要不是夏洛丝和阿玛尼卡熟悉这个地方,恐怕谁也不会知道这条山谷还有这么一条路的存在吧。
一开始二人的似乎并不快,所幸的是穿过几座山坳和不深的洞穴之后,道路一下子变得平坦了起来。不仅是路面拓宽了许多,甚至还有大量整修过的痕迹,这里是魔族曾经为了交通便利而特意修缮的工程的一部分,如果说之前的山谷只能步行的话,这里甚至并排开上几辆马车也没有任何问题。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黑色的建筑的面貌渐渐呈现了出来。空旷的山谷之中,一座巨大的城堡有些突兀的拔地而起,十几米高的城墙上整齐地点缀着高大的石砖塔楼,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感。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感到震撼的,被塔楼环绕的城堡中央,一座高大的宫殿拔地而起,远超塔楼的高度让它看起来格外震撼,黑色石砖雕凿的楼顶和楼体构筑的工艺即使放在现在也是相当超前的。
“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那么宏伟啊~”夏洛丝不禁再次感叹道。
虽然从远处看依旧留有相当大的气势,但是走进了之后这座城堡的真正面貌才能呈现出来。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城墙虽然依旧高大,却已经充斥了大大小小的缺口,到处散发着烧焦的煤灰味。且不论还能不能够防得住敌人,应该说,这座城墙屹立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倒塌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通过门口的吊桥,缓步走进城门,里面的景象可以说是更加惨不忍睹:到处都是烧焦的砖块和瓦砾,原本用于耕种的黄色土地被染成了炭黑色,隐约还能看到散落的盔甲残片和骨头,空气中依旧污浊的味道让即使没有来过这里的人也能感受到发生过什么。
夏洛丝本能地希望还能找到幸存的魔族同胞,但她一瞬之间就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冲天的火势包围了整座堡垒,无数帝国的士兵们守住了城堡的所有出口,城堡外的山崖本来是防御敌人的良好屏障,但是在战争中却成为了压垮了试图逃走的魔族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摇了摇脑袋,夏洛丝走进了主城的大门,她来这里不是来回顾伤痛的,所以她不愿再回忆下去。
走入大门,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她带着阿玛尼卡沿着楼梯拾级而上,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虽然墙壁上到处都是烧焦的窟窿,但是楼梯却保存的格外完好,走上去之前夏洛丝确认过,这里的主体支撑结构都没有什么损坏,所以没有发生意外的风险。
连续走过三个螺旋楼梯之后,二人来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而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座宽阔的宫殿内部,到处都是破碎的桌椅和倒塌的雕像,夕阳的余光透过墙壁上的巨大窟窿照射在大殿内,一副破败冷清的景象。
殿内唯一没有损坏的是一把雕刻精美的大理石座椅,黄金花纹的坐垫依旧铺在椅子上,孤单地仿佛等待着某个人入座一样。
“又回来了啊~”二个人的语言完全同步。
没错,这里就是若干年前魔族灭国之战中最后战斗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伴随着魔王的倒下宣告了魔族的最后灭亡。
不过对于两位战斗的主角而言,两个人的心情是复杂而迥异的。
宫殿最里面的房间是魔王的卧室,大概是没有战斗的原因,相比外边的残破不堪,里面保留地相当完好,足可以容纳3人的红色大床看上去十分华丽气派,旁边的壁炉和休闲餐桌有一种奇妙的温馨感。
“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好好休整几天吧。”夏洛丝建议道。
“咦,可是…”阿玛尼卡有些微微惊讶,“那样的话我们携带的预算的食物可能就会不够了…”
“没关系,”夏洛丝嘴角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我找到了解决食物的方法了,跟我来。”
无视旁边这位少女吃惊的眼神,夏洛丝拉着不明就里阿玛尼卡再一次走下了之前的螺旋台阶,来到主楼的底层,拐过几个弯,二人最终来到了一片白花花的墙壁前。
墙上有一条细小的缝隙,仔细一看似乎是一个门锁的模样。
“难道说这里…”
“嗯,和我想得一模一样呢~”无视少女的言论,夏洛丝得意地自言自语道。
然后,她从腰间抽出弗劳尔遗留给她的匕首,然后狠狠地插入了缝隙之中。
“等,等一下,这门竟然是这么打开的吗?!”在少女震惊的眼神中,看似毫无缝隙的大门从两边应声而开,然后露出了里边满满堆放着的~
——食物。
没错,是一仓库食物,面粉,烟熏肉,压缩饼干,储水的大缸,一应俱全。
虽然说仓库里面土豆之类的蔬菜早就烂掉了,不过光是其余遗留下来的物资似乎就能吃很久了。
“想知道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吃的吗?”夏洛丝故意买了个关子。
“为什么?”
“其实啊,这里是我们魔族军队曾经用来存放应急军粮的地方,在紧急情况时作为备份来使用,”
“不过可惜了,”夏洛丝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战斗结束实在是太快,快得甚至没有用上…”
晚上,在魔王的卧室,夏洛丝和阿玛尼卡二人围着火炉,坐在餐桌前,吃着用仓库里面的面粉制作的新鲜出炉的面包,阿玛尼卡做面包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地精湛,感觉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些。
虽然室内已经被完全温暖了起来,然而窗外明月高悬,映照出了凄凉而残破的旧城废墟。
破败的大楼也勾起了阿玛尼卡那天晚上在这里战斗的回忆。那天她奉教会的命令独自带领小队突袭了魔王城的顶部,让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但是如今,同样的记忆再次浮现,自己却仿佛有什么语言堵在嗓子里控制不住地想要说出来。
“那个,对不起,那天给你和你的国家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欸,可是…”阿玛尼卡突然如此郑重其事的道歉反而让她有些意外。
“我早就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不等少女进一步发言,夏洛丝打断了少女的话。
“可是,我杀了你好多亲卫和手下,还把你的挚友弗劳尔也捅伤了…”少女跪在地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看上去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很早就说过了,”夏洛丝的小脸有些生气,“虽然这些确实是你干的,但是即使你不来,其他的帝国军队一样会我杀死在这里只是早晚的事,况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要感谢你呢。”
“欸?”少女暂时止住了哭泣。
“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意的,但是你却仅仅把我打成了重度昏迷的程度,这让其他帝国士兵都以为我已经死了而因此离开,从而为后来弗劳尔实行那个术式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这才让我们魔族有了重燃的希望,哪怕它是极其微弱的。
“那也就是说你已经原谅我了吗?“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当然没有,一辈子都不会,除非我找到帝国的国王和那个什么‘圣父’算完帐为止。“
“不过,如果愿意你帮助我的话,“夏洛丝主动握住了阿玛尼卡的手,少女的手温温的,摸上去十分柔软。”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多呆一会。“
在睡觉前,两个人又聊了许多,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其他东西,因为明天不用早起赶路,所以今天可以任性地晚睡一会。
“欸,是我的错觉吗?“聊着聊着,夏洛丝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的暧昧和催眠,就连眼前的空气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糟了,这是?!“意识到不对的阿玛尼卡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要去打开卧室的房门。
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粉色的烟雾几乎瞬间充满了整间卧室,还没走到房门口的阿玛尼卡一下子完全失去了力气。
“可恶,教会的梦境魔法…“
“什么梦境魔法?“夏洛丝用尽力气喊道。
“就是一种顶级的精神控制魔法,它会让人强制沉睡并进入指定的梦境,然,然后如果没法从梦境里走出来的话…“阿玛尼卡着急地说道。
“走,走不出来会怎样?…“夏洛丝试图询问,可是她已经听不到对方的回答了,魔法的效力发作异常之快,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陷入了各自的梦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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