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亲王的脸色骤然苍白,神情仿佛被捅了一刀般痛苦,他没敢再看她,而是握住了她的手。怎奈两人的手都冷得厉害,灼灼烟花都驱不散的寒凉。
“没有干系。”唐欣仍是那淡若云烟的笑容,但在恒亲王眼中,却是冷月霜花般的凄清幻影。
“唐欣……”
“不用难过,可以活一个人,为什么不呢?”唐欣柔声劝慰:“诱饵和猎物,都注定要死。但我们同心,便有一个人能活,这个人自然是你。”
“我就像这燃尽的烟花,纵使活着,也了无生趣,你却不同,还可以回另一个天地。”唐欣解开荷包,将一颗蜜糖送到恒亲王口中:“你不用歉疚,我愿意的。”
她没有问他是真情还是假意、那天在假山上的浪漫柔情是否全是做戏?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不疑心,反让他愈加难过。
他低着头,眼泪落在地上,口中的香甜与心中的苦涩交缠,郁结在喉头,他终于抑制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瑰艳的鲜红开在她的衣袖上,杜鹃泣血。
“恒,你真的……”唐欣的忧伤也终于掩不住,滟滟秀眸漾起心疼,其实她也知道,相处时的感觉,骗不了人。可自己即将赴死,别让深情厚爱成了刺心的记忆。
“恒,我为你而死,你为我而活。好不好?你只有活着,证明我们之间的清白,才能帮我保全家族。”唐欣伸手揩去他唇上的血迹:“我原以为自己的人生,便是戴着冷宫弃后的枷锁,似荒草般漫延到虚无的尽头。没想到,竟能够做一回有血有肉的有情人,爱一场,拼一场。这是很好的结局,我很愿意。”
“唐欣……”
“不许难过,因为你是为我而活。”她吻了吻他的唇,怕留下印记,即刻便将胭脂抹去:“我都安排好了。你只消闭上眼睛入睡,醒来后说我们是清白的,就行了。”
幽幽浓香飘来,恒亲王只觉头沉如铁,双眼被熏得睁不开,他挣扎着不肯闭上眼睛,却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她摘下髻上的长钗,狠狠刺向自己——
*
辉帝上朝之前,正兴奋地等着暗卫回话,谁知太后竟带着一众嫔姬、公主,率先一步来到龙渊殿。
“母后,您这是?”辉帝见太后面沉似水,不由紧张起来,难道真出了差错?不可能啊,自己的布局根本没有破绽。除非、那两人像心腹忧虑的那样,并不简单。但要如何才能拼出一条生路?
疑惑间,一个宫娥扑通一声跪倒,辉帝认得,是唐欣的贴身侍女蕊儿。
他还不及开口,蕊儿已抹着眼泪哭诉起来:“皇上,求您救救皇后吧!皇后中了巫术,这两日变得好邪性,昨夜更是奇怪,像被魇住似的,无神地坐在铜镜前化着桃花妆,最后扮得和妖(魅)一般,梦游着出了凤栖宫的北角门,奴婢跟了一路,她却越走越快,不见了……”
呵,还真有点脑子,居然想到推给巫术,可即便是巫术又怎样,待看到你们两人偷(情)的景象,鬼才能原谅!
“皇上,这宫女半夜找到福寿宫,央求哀家帮忙找人,哀家就遣了侍(卫)队去找,谁知皇后没找到,还发现恒儿居然不在自己的院子,不会也中了巫术吧。这可怎么办?”太后愁眉不展。
辉帝心底冷笑,但也不敢放松警惕,毕竟太后在皇宫历练多年,也许能觉察出些许端倪。而且,最重要的是,暗卫一直没回来禀告。现下的琼山,究竟能不能去?
“皇上、太后,我们在琼山脚下找到了踪迹,可是、情形很是古怪。”一侍卫进宫禀告。
“怎么个古怪法?”太后一边问着,一边就准备移驾,她此时爱子心切,举动大家也能理解:“皇上,一同去看看吧。有些巫术邪性的很,哀家实在担心。”
辉帝只能即刻答应,最坏的打算就是、两人没晕倒在一个地方?可自己派的那些暗卫,也不是吃素的啊!辉帝朝心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悄悄遣人过去,再将偷(情)景象布置一番。
众人才到山脚,侍卫正好从树下的泥土中挖出了一对男女人偶。男人偶是恒亲王平素的装扮,额上被贴了一张黑符。女人偶则惨烈得多,不仅被泼了一身的污血,身上还扎满了银针,想来施咒者定是怨恨至极。
怨恨已经失宠的皇后,定是哪个嫉怨的宠妃所为了,恨她占着凤位。这是旁观者很容易得出的断论,毕竟唐欣一直在冷宫里自甘寂寞,不可能等到这时候才出招,而且倘若真是她自己贼喊捉贼,可用这么个损招,图什么呢?
彤贵姬本想将巫术嘲讽一番,说皇后还真会做戏,但见情形有些凝重,怕自己冒然开口,反引起怀疑,只好和其他人一样缄默不语,静观其变。
辉帝袍袖中的拳头渐渐握紧,看来还真是低估了这个女人。化妖(娆)的桃花妆,不是为了引(诱),而是……装扮与平素不同,才能让人看出怪异,相信是被巫术所咒。但局已经布好,朕看你如何逃脱。
“皇上、太后,不好了!皇后、皇后娘娘她……死了。”几个侍卫一脸惶恐地禀告,说皇后死在了山巅,死状和女人偶十分相似。她拔下自己的长钗,胡乱扎着自己的身体,最后一下,直刺心口。
她真的逃脱了,用死来逃脱。
“什么!难道不是被人杀害灭口吗!”辉帝气急败坏,倘若诬陷恒亲王在私会之后将她杀了,也能勉强达到计划。
“回皇上,血迹都是溅在皇后自己身上,不可能是别人所为。”侍卫偷偷觑了太后一眼:“而且,恒亲王醒来后也直说,亲眼看见皇后用长钗扎自己,把他吓坏了。”
“恒亲王也在山巅?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没让恒亲王下山?”辉帝再次提高声音,责问道。一计不成,再施一计,改成恒亲王欺辱皇后,皇后羞愤自尽。
然而,侍卫为难地低头,继续打乱辉帝的如意算盘:“回皇上、太后,恒亲王中了毒,神智虽还算清醒,但全身动弹不了,而且、额头发黑。”
众人闻言,想起男人偶额头上贴的黑符。真是可怕的巫术,事情发展到现下,连最后几个迟疑不信的人,都开始相信了。
“快传太医、请术士!到底是谁行的巫术,哀家势要将她揪出来,还皇后和恒儿一个公道!”太后怒不可遏,迭声让内侍用步辇抬自己上山。辉帝自然只得一起,看热闹的嫔姬公主们也纷纷跟上。
朝霞渐盛,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草木香,苦涩而幽婉的气息,像极了那个女子最后的叹息。
由于事出突然,侍卫只匆匆在她身上蒙了一块白布,她纤细的手腕露了出来,雪色柔荑依旧紧紧地攥着凝血的长钗,确实无法诬陷他人。
不过一点虚假的柔情,你就将命送给他,至死不休?机关算尽的辉帝,恨不得将已经冷却的女子踩上一脚。
恒亲王还在怅然悲苦地回味着她喂给自己的那颗糖,人生如草苦,暖爱似蜜甜。
“母后,皇嫂她、”恒亲王听见众人说着巫术人偶的事,心念一转,急忙喊道:“皇嫂她像被魇住似的,呆滞地朝我走来,我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唤起了她的神思,她说自己好像被牵线的傀儡,不知接下来还会做什么,所以、她用最后的力气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
转眼,又是一年桃花落。
辉帝和彤贵姬被押到琼山山巅,跪在新帝面前。
“你抢到皇位便赢了,为何还要杀我,该给自己留个仁慈的好名声。朕、我当初都放你去了封地。”
“赢?我赢了什么?永失所爱,终其一生也走不出的黑暗……”
新帝拔出佩刀,扬手一挥,辉帝在刀影中看见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条褪色的红绢,隽秀的字迹写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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