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火，烟与尘。战争从远古绵延至今，媒介从石块变成青铜，从青铜变为铁器。唯有火焰一直存在，亘古不变。
茜珊乘坐着扫帚在五千英尺的空中飞行，伴随在身边的是一人多高的圆柱形金属容器，其中装载了毁灭的火焰。
其实比起依赖多复杂的重术式和法阵才能飞天的扫帚，禁书空间中的飞行器无论是速度还是升限上都要更加优秀，或许那才是更好的选择。
但显然在这个时代，目击魔女总比目击从未见过的钢铁巨鸟要好解释的多。今晚虽然是个风高放火天，但被其他人目击的可能也不会排除。
她低下头，看向下方的大地，收获庆典的场地已经围绕着中央的篝火亮起火把，盛会将要结束。只是小埃德可能会不怎么开心吧，毕竟在下午的时候她就不辞而别。
但茜珊不得不这样做，如果林登艾挺的情报没有错误，格拉摩根伯爵将会在凌晨发起突袭。那么阻止战争的唯一机会就是现在了。
满月刚刚从天际升起，在茜珊的眼中就像是倒映在水中一样，暗红色的光芒如同浸透着鲜血。少女在血月之上，晚风在她耳边呼啸，除此之外，天上天下再无别的声音。
在这连飞鸟也已归巢的夜里，在这众人聚集狂欢的晚上，在这空旷的天地间，只有茜珊一个人在飞行，她忽然感到有些难过。于是她轻轻地，哼起最喜欢的歌，歌声在五千英尺的空中孤零零地回荡。
————Another View 1————
欢乐的歌声从会场传出，洋溢的热情如同喷发后的岩浆顺着山坡流淌，流过那棵大树还有树下的埃德。
那是千百人聚集在一起的合唱，那是公爵十多年辛勤的成果，那是她和夕山还有所有工作人员的荣耀，那是一个完美的句号和一个新的起点。
埃德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着那边欢闹的人群，又从怀里掏出小礼盒，呆呆地看了两眼后放回去，接着叹了口气。
真好。
就是自己一时冲动居然信了那个店主的话。
仔细想想也是，少女和她一起经过的时间加起来恐怕一天都不到，哪来的喜欢？就算骑着最快的骏马都没法赶上那个女孩。
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很在乎那个少女，黄昏的惊鸿一瞥也好，月色下的奔跑也好，还有那天这棵树下抬头望见天使的瞬间，都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映像。
仔细想想，好像自己也没做什么值得女孩喜欢的事，第一次跟痴汉似的盯着人家看了半天，第二次称她不备偷袭，第三次更是把自身得软弱表现得淋漓尽致。
想到这里，埃德直接躺在地上，捂脸反复打滚起来，这印象不能再差了好吧。过了一会，她停下打滚，仰头看着幽深的天空，一个人轻轻哼起少女曾经唱过的那段不知名的旋律。
————Another View 2————
格拉摩根伯爵领，加的夫以西靠近德赫巴斯的地方。已经被盗匪切断的南部公路上停了绵延接近一英里的“商队”。只不过此时车上原本装载的“货物”和“客人”全部不知所踪，只有训练有素的马车夫安静地守候着。
装备齐全的士兵们展开战斗队形，分散在树林和草丛之中。身着链甲和骑士铠的老者带领着手下朝边境线慢慢摸去，像是潮水涌上海岸，悄无声息。
忽然，老者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看向前方，如临大敌。
月色清冷，洒落大地，粮食已经收割，夏虫亦早已沉寂，只留下同样清冷的田地，一个孤单的人影站在树林外的农田上。
那个人包裹在黑色的风衣中，衣领完全盖住脖子，嘴里叼着奇怪的棍子，火星在棍子的一头发出暗红色的光，燃烧产生的烟雾吸入那人的嘴中又吐出。月光投射在那个人身上，烟雾朦胧间，像是有人从月中落下，抱在那人身上。
只有一个人，周围也没有能够埋伏人手的地形或者建筑。不知道为什么，士兵们握着兵器的手渗出汗来，他们产生了荒诞的感觉——这个家伙不可招惹，不可为敌。
老者示意部队停下，他独自走上前，与那个人对峙，问道：“你是谁？”
“劝你们回去的人。”
这位不速之客没有抬头去看老者，只是低着头，一枚一枚地给手中的弩机装填短矢，矢身上的暗纹微光流淌。
“就你一个？”
“一个人足够了。”
“狂妄！就算你勇武天下无双，只凭你一个又怎么拦得住上千人？就算是德赫巴斯公爵亲至也做不到。”老者抬起手，林中的战士张弓搭箭，弩矢上弦。
“只靠我一个确实不行，但是这个呢？格拉摩根伯爵。”
像是和敌人的动作呼应，那个人给弩机上完弦，吐出一团烟雾，用手拿起嘴边的棍子，轻轻弹出。火星在空中旋转，落向地面。
————Observer View————
茜珊从六千英尺外投下视线，这个时代没有灯火管制的概念，火炬的光勾勒出营寨的轮廓，把目标照的一清二楚。
“要上了，littleboy。”
她轻轻拍了拍大铁疙瘩，翻转身体，变成了头朝下的姿态，随后一提扫帚，飞行的方向由水平转为几乎垂直地面的角度，而后在重力的牵引下极速坠落。
师傅说过，这是如今下把装置准确送入爆心的唯一方法，是最危险也最浪漫的方法。
好吧，危险是看出来了，但浪漫……呃，好像确实有点？
茜珊带着铁疙瘩从空中笔直落下，银灰色的长发飞舞，像是在身后散开的气流，在月光的照耀下，轨迹如同银色的彗星。
五千英尺
四千英尺
三千英尺
两千五百英尺
……
大地在狂风的呼啸声里迅速接近，像是整个世界扑面而来，茜珊牢牢握紧扫帚的木杆，对准方向。
一千五百英尺
一千英尺
茜珊解除了对装置的控制，任由它自由落体，而自己则猛地拉起扫帚杆，巨大的加速度作用下，茜珊的视野有些发红。方向改平之后，下坠的势头还有些许，她顺着山坡的角度滑下，又在落地前拉起，她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营寨。
一声闷响过后，白色的云雾将这个营地完全笼罩，那是从装置种发散出来的“怀特磷”——一旦点燃就无法被浇灭，直至将所有接触到的可燃目标焚烧殆尽的天火。它们被打散至纳米颗粒大小，被细小的液珠包裹。这些液珠既阻隔了空气，也吸收了多余的热量，以至于能让“怀特磷”在空气中短暂存留。
很快，这些微小的液滴在空气里迅速挥发，天火被从中释放，在百分之一秒内席卷了整片山头，耀眼的圆形火球从地上冉冉升起，形成一片真空的区域，周围的空气涌入刮起狂风，卷起燃烧的火焰和曾经是人类的残骸，形成一朵血色的蘑菇云。
冲击波伴随着撼天动地的巨响发出，几乎要追上远去的扫帚。
茜珊收回视线，忽然想起了次大陆上流传古老的诗篇——我是死神，我是世界的毁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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