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茜珊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前的是木制的天花板,身体一沉一浮,浪涛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哦,她已经战死了,现在大概是躺渡船上,就是不知道现在飘着,也不知道是奈河呢还是三途川呢还是阿刻戎河?
待会起来后去得见见冥河的摆渡人,看能不能开后门把自己先放回去,实在不行缓几天,大不了给阎王爷或者海拉小姐姐多请几天假,好歹把事办完,要是地府的长官是撒旦就更好了,没准还会夸自己离经叛道。
可是不想动,字面上的意思。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既然已经把自己烧尽了燃成灰,又没有遗憾地挂掉了,还有什么是需要继续坚持的?不如安心躺在这儿飘下去咯。就是不知道孟婆汤是什么味道,希望是甜的不是咸的。
“她醒了。”
“她还好吗?”
“好像还有些迷糊。”
“再等等吧,希望没被附身。”
有人在说话。
啊咧,居然还有同去泉台的乘客,不会是之前被我弄死的人吧,这要是认出我不是得打起来?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一个骷髅架子还是一团半透明的白色气体?茜珊抬起手,伸出如莲藕般洁白纤细的手臂,像是女孩子的手臂。嗯?她果断捋了下胸前的头发,银灰色。
妈耶,原来自己的灵魂居然真的是个娇滴滴的白毛妹子!!!
茜珊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先前躺在舱室的床上,珂托莉坐在床的另一头,依靠着舱壁,抬起手对自己打招呼。
“——嗨。”
“嗨……?”
茜珊抬起手回应,然后抓狂起来——嗨个鬼啊!为什么你也在这里和我打招呼啊?虽然有个认识的人做伴确实很开心啦,但姐姐你要是也挂了威廉不得伤心死?我估摸着以他的性格怕是要投海自……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茜珊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另一个声音的方向。
“嗨~”
满脸鲜红流淌的威廉也在挥着手,像是地狱归来的恶鬼。
“欢迎来到死后世界。”
哦吼,所做的努力全部木大。
茜珊呆呆地坐在床上,双手紧握着床单,她垂下头,银发耷拉在脸侧,挡住了抿起的嘴。
撤离行动失败了,指挥官战死,护送目标遇害,机密资料遗失,甚至可能已经落入敌人手中,这可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百分之一千的大失败啊。可她依旧不明白到底是哪个方面出了问题。
她已经燃尽了自己的智慧乃至生命去制订并执行计划,但终究不是格拉摩根伯爵的对手。或许从自己沿海登岸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这场布局从他们切断商路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格拉摩根伯爵就真的这么可怕吗?这已经是多智而近乎妖邪了吧。
可是最不甘心的地方还是在于威廉先生和珂托莉小姐,如果自己没有把他们卷进来的话,如果自己不是要把他们带离的话……
“呜——”
伴随着低沉的呜咽和肩膀的抽动,泪水如段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在手背和床单上。
“威——廉——”
珂托莉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善。
“啊不是,我没有,听我解释。嗨呀,你别哭啊。”
“因为……因为……都是我的错害得大家死掉啦!”所有的辛劳、不甘、痛苦、愧疚还有委屈一起涌上心头,难受地像是给鼻子眼睛里灌满了酸辣酱一样,茜珊放声大哭起来,“哇啊——!”
——大约十分钟后——
气鼓鼓的银毛仓鼠缩成一团,用被单把自己包起来面对舱壁。
“是我错啦!我不该开这种玩笑,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吧。”威廉双手合十,对着茜珊的背影道歉。
不原谅,就是不原谅,害得人家刚才那么伤心难过,怎么可能就这么原谅了?就算我能原谅你,被你浪费的果酱也不会原谅你的!
“夕山妹妹~”
哼~
“夕山小姐~”
哼~
“夕山公主~”
你叫茜珊奶奶都没用~
威廉的声音一会从左边传来,一会从右边传来,每次银毛仓鼠都会把头偏向另一边。
威廉没有法子,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珂托莉,蓝发少女也把头扭开了。
“你惹出的麻烦自己解决。”
“对了。”
威廉像是想起了什么,右手成拳锤向左掌。
“要不回去之后特地给你做一次焦糖布丁吧。”
——!?
被单忽然抖动了一下。
威廉嘴角微微翘起,有戏。
“然后再追加一份苹果派?”
————!?
不对,不能被蛐蛐甜点诱惑。茜珊猛烈摇头。
“这样真的好吗?那可是滑滑软软的布丁哦。” 威廉靠近茜珊右耳,用恶魔般的语气诱惑,“还有清香甜腻的苹果派。”
银毛仓鼠忍不住睁开右眼,瞥了威廉一下,又转了回去。
今天我就是饿死,从船上跳下去,也不会再吃你一点东西!哼哒~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冷眼旁观的珂托莉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夕山酱,偷偷告诉你,其实威廉最擅长的美食是黄油蛋糕哦。”
——————!?
“对喔。”威廉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
“两次……”
“哦?”
“给我做两次……”茜珊的声音有如蚊讷,“全都要!”
“没问题,只要夕山小姐能原谅我。”
“行吧,看在甜品的面子上,我原谅你了。”
茜珊扯下被单转过身来,绮丽的银发在背后飘荡又落下。
————Another View————
格拉摩根南部,白崖以北,曾经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熄灭,只余下少许火苗舔舐着漆黑的框架。身着华服的老者蹲在路中央,将一位战死者瞪圆的眼睛合上,然后他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战场,走过士兵们的遗体。
接着,走出道路,沿着刚被人分开不久的灌木丛前进,血迹在倒伏的草丛上延伸,直到坡顶的树下,骑兵队长坐在那里,暗红色的血染红了树干,已经奄奄一息了。
“伯爵大人……”
看见老者过来,骑兵队长努力张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被老者按下了。
“你的伤很重,已经救不活了。不用勉强开口,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点头
“德赫巴斯公爵?”
摇头
“神殿骑士?”
点头
“难怪,但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同时对抗你们十人。是圣剑激活了?”
点头
“是那位魔女?”
摇头
“不是?那是其他魔女?”
摇头
“也不是?不是魔女?”
迟疑了一下,点头
“怎么可能……那个人属于德赫巴斯?”
点头
“难道——是个少年?”
点头
“我明白了。战士,你已经出色完成了任务。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点头
骑兵队长从身后抽出一根折断的棍子,上面的旗帜已经残破不堪,被血浸透。
“我会从其他队伍中抽调人手,重建第一游骑兵队。”老者接过旗杆,“你们的薪水也会继续发放到你们父母或者配偶手中,直到你们的父母去世或者孩子成年。在此之前,我会宣称你们在执行一场光荣而艰巨的远征。”
骑兵队长嘴角骄傲地扬起,脑袋一歪闭上眼睛,平静地像是午后的小憩。
“走好。”
格拉摩根伯爵低声说,随后他握紧血染的旗帜站起身,眺望布里斯托湾的方向,仿佛能看见已经隐没在夜色中的船队。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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