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埃德睁开了眼睛,好难受,想要舒展一下身体。她试图站起身,身体却动不了,一阵违和感贴身传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被捆住了。
呜——呜呜————
埃德想要发出声音,才发现就连嘴也被布塞住了。
怎么回事?
她记得自己因为蜘蛛惊吓后尿了裤子,刚好又被那家伙看见,羞愤之下跑出城堡,在没人的地方哭了一会,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我被绑架了?
想到这里埃德更害怕了,拼命挣扎起来。
“小子,安静点!”
黑暗中传来匕首插入木板的声音,一个男人用沙哑的嗓子喝道。
——!
“就为了绑你这小子,今天折了我好几个弟兄,干完这票我就让马勒杜斯给我加钱。”
感到埃德安静下来,男人不耐烦地说。
“而你,要是不识抬举,我不介意先给你脸上划几刀再送过去。听明白了吗?”
也不管男人是否能看见,埃德连忙点头。
“睡觉!”
不久,房间里传来男人如雷的呼噜声,一浪高过一浪。
眼看男人睡着了,埃德悄悄在地上蠕动,爬到了应该是桌子的位置。
接着她一点一点试探,确认了匕首的刀口所在的位置,然后对着绳子轻轻摩擦起来。
呼噜声骤然停止,埃德的心脏也停了一拍,她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房间里只能听见男人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过了一会,鼾声再度响起。埃德轻出一口气,解开了身上的束缚。然后悄悄开到门边,摸向门栓,却摸到一把铁锁。
埃德生无可恋地转身,看向鼾声的方向,既然门是从内部反锁的,那要是一定就在房间里,而且非常可能在男人身上。
果然,在鼾声的间隙里,埃德听见了金属轻微地碰撞声。
埃德踮起脚尖,顺着声音来到男人身边,轻轻地从男人腰上摘下了一串钥匙,回到门前继续尝试。
这把,不是。
这把,也不是。
这把……
一次又一次地试错中,埃德冷汗直冒。终于,她用钥匙打开了锁,轻轻拉开门,烛光点缀的地道并不明亮,但比起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有种沐浴在阳光中的温暖。她踏出一只脚,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子,你想去那里啊?”
毫无预兆的声音贴着埃德的耳朵响起,直接击垮了埃德的心理防线,她跌坐在地,扭头看向身后,一个脸上数道疤痕的光头站在那里。
她刚才太专注了,甚至没有察觉到鼾声已经悄然停止。
或者一切都是那个光头的算计,只为了看着自己如小丑一般表演滑稽的喜剧。
“对,就是这个表情——挣扎着从绝望到希望再坠入绝望的过程。”
光头露出愉悦的笑容,舔了一口手中的短刀。
“如果是其他人恐怕早早就绝望了。而你,不愧是那个公爵的儿子,不枉我冒这么大风险接这一单。”
埃德呆呆地看着光头,眼神像是死了一般,没有反应。
“按理说你小子给我表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原本应该放过你才是。”
光头蹲下来,视线和埃德齐平。
“可惜,我已经说过了——得在你脸上划上几刀。”
埃德感到短刀贴在脸上,冰冷的感觉沿着刀刃传来,她闭上眼睛。
本就是以男子身示人,又何必在意容貌,可为什么,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趴下!”
地道的那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埃德顺势低头的那一刻,夕山丢出了匕首,自己紧接其后,沿着地道朝着光头奔去。他不指望能一击成功,那声轻喝在通知埃德的时候肯定也惊动了敌人。
短刀将匕首弹飞到空中,随后被夕山握住,扎向光头的眼睛。光头举起左手,抓住夕山的右手使劲朝墙上丢去,半空中夕山扭过身,用脚揣在光头的胸口。来不及起身的光头向后倒下,他将短刀收在身前,同时试图拉开距离,夕山顺着光头的左手用力,扑入光头怀中,两人直接撞到了地牢的柱子上。
埃德从地上坐起来,看见夕山站起身,右边的匕首上血不断低落,左手小臂上插着一把短刀,他瘦弱的身躯并不能挡住倒在柱子上的光头。光头的瞳孔扩散,他的脖子已经被划断了,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夕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前的伤口。光头是个好手,在不利姿势下面对突袭依旧差点反杀——如果不是自己用左臂缓冲的话。
他拔掉短刀,割断一截斗篷上的布缠住左臂。
埃德这才发现那个家伙身上不止一处缠上了布条,这都是在战斗中受的伤吗?
简单包扎之后,夕山一瘸一拐地回到埃德身前,对着坐在地上的埃德再次伸出了手。
“走吧,我们回家。”
这家伙笑得很难看,比哭还难看。埃德想,明明都疼的龇牙咧嘴了,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呢?
但这并不妨碍她把手交给这家伙。
这家伙的手突然僵住了,然后他转身站在地牢的门前,挡住自己的视线。
“走,别回头。”
埃德不想听这家伙的话,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席从心底最深处席卷了她,她转身逃离。在地道出口处,她还是忍不住转过头,看见无数的黑影从地牢中涌出,如洪水般将这家伙吞没。
出了地道,穿过房屋,那是一座半封闭的院落,屋子里院子中满是战斗的痕迹,不难想象这里经过了怎样的死斗。
埃德咬紧嘴唇,强忍着泪水,不去看那遍地的尸体,跑出了院子。
她不知道那家伙能坚持多久,但她不希望那家伙给自己争取的机会白费。
“救命啊!有人吗?”
肺里的空气热地如同壁炉中的火焰,灼烧着自己的胸腔,她跌跌撞撞地穿过狭窄而又弯曲的街道,摔倒后顺势滚下楼梯,随后爬起,一边喊着继续奔跑。
然而无人回应,阴影中的迪内弗尔一片死寂,这个世界像是只剩下埃德一个人孤独地在无人的街道上狂奔。色彩一点又一点从墙壁上剥落,露出掩盖在下方的黑影。随着埃德的脚步前进,街道变成墨色,黑暗如同怪兽,从炼狱最深处爬出,吞噬着沿途的一切,最终追上她。
黑影缠住了埃德的双脚,堵住了她的嘴,让因为剧烈奔跑喘息不止的她近乎窒息。朦胧中她伸出手,拼命想要抓住什么,最后无力的垂了下来。
黑暗中,两个人慢慢走来。
其中一人衣着华贵,而另一人则隐匿于黑袍之中。
“这次多亏先生相助了。”
衣着华贵的人对着黑袍行礼:“想不到德赫巴斯公爵府上藏龙卧虎,差点让我功亏一篑。”
“记得履行你的承诺。”黑袍发出的声音没有情绪,仿佛漆黑的影子。
“那是自然,我会批准先生在这片土地上进行任何你想要做的研究——毕竟德赫巴斯公国的领主本来就该是我,而不是那个篡夺者。”
衣着华贵的人朝埃德迈出脚步。
“停下!”
黑袍突然毫无征兆地吼道。
“什么?”
衣着华贵的人愣了一下。
一束光矛从天而降,在他的身前无声无息地犁出一道沟壑。
他抬起头,顺着光束的轨迹向上看去。
暗淡的月光下,漆黑的城镇中,尖塔立在大地之上,而少女站在塔的顶端,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带点浅灰的发丝在风中飘扬,被月色镀上了一层微薄的银光,她深蓝的瞳孔中有星云转动。
少女抬起手,数根光矛沿着身侧展开,如同天使张开了双翼,冷冽的声音不大,却穿过空间传入他的耳中。
“把小埃德——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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