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只不过是错觉而已……”
“才不是！”
萧祁的话音还未落定，洛神忽然上前一步，绝美的脸上写满了倔犟之色，“我就是喜欢你！”
月光映照在少女的眼瞳里，像是荡漾着一层清水，清澈而又瑰丽。这一刹她的美犹如杀人利剑，咄咄逼人，把萧祁逼退到了神木的主干下。凑上前直视他的眼睛，两人近得呼吸可闻。
这是……
——壁、壁咚？！
洛神伸出一只手，抵在了萧祁的胸膛上，让他动弹不得。她分明只到他的下颌那么高，也没有动用丝毫法力，萧祁却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罗网的野兽，无论如何挣扎，也不可能逃脱。
“你只是孤独得太久了……”
萧祁躲开视线，不敢去看她那双明媚惑人的眼瞳，“孤独寂寞太久，就会想找一个人陪伴。”
“但这并不是喜欢，仅仅只是依赖而已。等到时过境迁，你就会明白了，我不是你的良人。”
“真的吗？你没有在骗我？”
洛神平时天真纯稚，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毫不犹豫地轻信。可这一刻，她却变得格外固执。
“我看到你高兴就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时刻想让你高兴，看到你受伤就难过，你对我好我就会开心，我也想同样对你好，还想对你更好，对你周围的人也好……这难道不算喜欢吗？”
少女仰起脸，眼底有一层水光在荡漾。让萧祁心头似被针刺了一下，罕见地涌起一股暴戾——
“够了！”
他陡然转身，反手把白衣少女压倒在神木上，“你会喜欢我，是因为你只认识我一个男人！可一直待在这里，你知道三界有多大么？这世上真正的盖世天骄、万古豪杰，你见识过吗？”
“凌霄仙庭太子，击败过数名仙帝传人；太古神朝皇子，拥有纯净的神兽血脉；上古天妖的转世，凡俗时就能逆天伐仙……这些妖孽天才，比我耀眼得多！洛神，你到底明不明白？！”
说到最后，涌上胸口的戾气渐渐消散了，被一阵强烈的酸楚所取代，全然没有逃避的机会。
萧祁缓缓地松开了手，他忽然觉得浑身很冷、很疲惫。内心慢慢地被汹涌的无力感淹没了。
是啊……
比起那些耀眼夺目、矫健如龙的天才，他其实什么都做不到。不能弘扬宗门的威名、不能让师父引以为豪……也不能去握紧心上女孩温温软软的手。一切的潇洒淡然，不过是伪装。
洛神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她大概也终于醒悟，看破了他的虚弱，不想再理会他了吧？
“……那些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忽然间，他被一缕淡淡的、清冷的梨花幽香包围了。洛神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萧祁。时间像在此刻凝固了，安静得仿佛天地初开。
她凑近他的耳畔，好像要告诉他全天下最大的真理，“在我心里，你要胜过他们百倍千倍！”
“……”
所有的戾气、不甘和无力感，都如雾气一般消散了。萧祁抬起头，半空中一轮皎洁的月光。
……
晨曦初白。
一缕洁白的晨光刺破黑暗，映照苍茫大地。长风吹过，玉白色的竹林轻轻摇曳，犹如海潮。
“真是漂亮。”
无意间看到这一幕，萧祁心头自然浮现起一个念头，“如果能和洛神一起欣赏，该有多好……”
“金玉珠宝都太庸俗，倒是这洁白无暇的仙竹，勉强配得上她……等等，我怎么又想起她了？”
昨天晚上，萧祁最终还是落荒而逃了。洛神突然的告白，让他心里很乱，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即使暂时逃走了，内心也没有得到片刻平静。心里像是住着一头小野兽，暴躁地翻来覆去。理智越是告诉他要拒绝，心底的小野兽就越是炸毛，张牙舞爪的，不肯让他有片刻喘息。
如果……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遇见她……是不是更好？
如果没有遇见过洛神，那么他就还是那个轻浮的贵公子。成天无所事事地四处晃荡，无忧无虑。偶尔调戏一下新来的小师妹、勾搭妖女一样古灵精怪的御姐，醉倒在纷纷的桃花雨下。
虽说是废物般的生活，但好在他早就习惯了。
“呜——”
天边忽然传来了一缕箫声。清越孤寒，遥遥破空而来。仿佛天地一片苍茫，无边落木萧萧。
“你是……萧祁？”
一个如箫声般飘渺的声音，带着些许讶异响起。空中有一缕紫色烟岚飘落，化作一名女子。
她站在白玉竹林之间，身姿窈窕，宛若一缕虚幻的淡紫色烟云。脸上戴着一层朦胧的面纱，掩去了大半姿容，只能看见一双美丽的眼瞳。那双眼睛不算清澈，但格外深邃，犹如古镜。
“十几年不见了。”
女人手持一管竹箫，远远地望着萧祁。深幽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点笑意，“可还认得我？”
“呃……天韵师姐？”
萧祁试探着说，颇有几分心虚。
眼前的女子，乃是内门弟子之首，真正意义上的玄月天宫首席。过去世人都以为，女帝迟早会收她为亲传弟子，封为名正言顺的少宫主。
然而……
分明是一件水到渠成、众望所归的大好事，却在十八年前，被萧祁的出现给生生打断了。
当年的萧祁，只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弃婴，走运被九天玄女所救。不仅把他带回天宫，还收为亲传弟子。原本的内门首徒、深受拥戴的天韵仙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输给了一个弃儿。
时隔十几年，再次见到这位倒了血霉、被他抢走少宫主之位的女子，萧祁就感觉一阵心虚。
虽然有一说一，他其实也很无辜。不过既然都已经占了人家的便宜，还是乖一点比较好吧？
“师姐？你不必这般叫我。”
察觉到了萧祁的心虚，天韵仙子淡淡地笑了一下。她的语声柔和而又飘渺，仿佛都随时会随风而去，“我相信陛下的眼光……能被女帝亲手抱回来的孩子，一定会成为绝世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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