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和小武老师讲一讲情况，但又担心星宫老师缠着我，然而在我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小武老师若无其事地还在看着四色问题的书，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了句“辛苦你了”以后，就没理我了。
我很记得是小武老师打电话喊的救护车，也很记得我被半推半就上了救护车，还很记得小狐狸亲自把我带回这里来的。
我想问个清楚的，可认真一想，整件事情其实和我没多大关系，就算我不上顶楼，也肯定有人会上去的吧，虽然云雀喷火的动静那么大都没有人来敲门看看情况，而且女孩也没有生命危险，说不定躺一会就会醒过来了。
乘电梯回到了六楼，穿过亮着走廊灯的通道，沿途都是没有人住的空房间，像是整个六楼只有我一个人在住。
我才出去了一会，房间竟然被她们几个打扫干净了，到处亮堂堂的，闪耀着洁净的光芒，一点男生宿舍应有的脏乱差都没有，地面看上去非常卫生，干净得可以用舌头舔都不会生病的程度，甚至可以映衬出我惊诧的表情。
“怎么样，那个女孩怎么了？”
杉惠姐擦了擦头上的汗，走出了小阳台，把抹布洗了洗，问我说道。
“护士跟我说问题不大，就让我回去了，应该没事吧。”
我诚惶诚恐地坐了下来，想起来我也很久没看见杉惠姐打扫卫生了，虽然我自己也可以打扫，但同时我也很懒不想打扫，有人替我打扫我还是挺开心的。
“好了。”
梨月在我的身侧擦着双人床的柱子，她把抹布递给了杉惠姐，杉惠姐继续洗抹布，虽然不知道抹布是从哪来的。
还有我也发现了这个单人间其实是四人间，学校也太浪费了吧，直接把一个四人间当成是单人间给学生住，不担心没有足够的房间给学生吗？还是说这个废弃工厂的租金很低，地方也很多，所以才这么奢侈。
云雀已经吃饱了，她坐在地上，围着本色是白色，但被光一照就发出彩光的大尾巴，安静地看着前面，也就是宿舍的门。
“那今天就收拾到这里吧，狐仙大人，麻烦你送我们回去吧。”杉惠姐把抹布晾干，回头就让小狐狸把她们送回各自的房间去了，临走之前杉惠姐说：“放学了快点过来帮忙，按提成分钱的，知道吗？”
可能杉惠姐不知道我放学还得帮会长收拾资料，要是我不去的话，我的事情估计就要被通报全校，又要延长惩罚的时间，我真是进退两难了。
“记得做作业啊，狐仙大人，也麻烦你了。”
“没关系。”
一时间，杉惠姐、梨月和木槿都回去了，我的房间除了我，就剩下小狐狸和云雀两个人了。
“凡人，今晚上可以让云雀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吗？云雀，你不介意在这里住一晚上吧？”
小狐狸还没开口，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了，当然我的问题是什么时候送她走，不过小狐狸都这么问我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我可以的，这里挺好的。”
云雀回答说。
“没关系，住多久都可以的，但是千万不要乱喷火和乱跑，饿了的话，狐仙大人，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照顾她了。”
既然这里也没别人，与其让云雀到处跑，还是让她留在这里吧，至少小狐狸也不会乱来，她们应该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来的吧。
“多谢款待。”
云雀礼貌地对我说道。
“云雀，你多久没来人间了，我也是刚刚适应这个人间，人间的变化很大呢，他们现在发明了能够冒出冷气的机器，像这样！”
获得了我的允许，小狐狸兴致勃勃地开始给云雀介绍她在人间的见闻，云雀看上去很冷淡，但实际上挺感兴趣的，不过她似乎很怕冷，缩到了一边，跟小狐狸说快点收起来。
“啊，抱歉，忘了你怕冷了。”
小狐狸把冷气关掉，风扇吹来的风一下子又变得热起来了。躺在床上的我，原本还打算蹭一蹭冷气，哪知道云雀怕冷呢？
我也明白了这个四人间为什么要当成单人间用了，刚才房间里挤着六个人，热闹是挺热闹的，还挺热的，现在我一个人睡在床上，也觉得有点热，要是真的挤满四个人，这小风扇肯定转不起来了。
倦意袭来，明明睡了一整天了还是那么累，不过自打醒来以后，我就没停下来过，先是在学生会搬资料，再是给杉惠姐打下手，最后还坐了一趟救护车，梨月提醒我做作业的话忽然响在了我的脑海里，这让我更加想睡了。
漆黑一片虚无，地面忽然化作无数碎片，裂缝中，浓烟和火光喷涌而出，岩浆逐渐淹没地面，并把地面融化成自己的一部分，漆黑的大地很快变成无边无际的火海，一个孤岛却毫发无损地漂浮在火海的中央，一个身影站在孤岛上，只能看得见她的双眼。
我猛地惊醒过来，又是那种记不得内容的梦，只记得做了梦就是不记得做了什么梦，像极了考完试的我，只记得考完试，并不记得做过什么题目了。
“呼噜呼噜……”
扭过头看了一眼地上，云雀睡在地上，小狐狸睡在云雀的对面。
看她们睡得那么熟，我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起身蹑手蹑脚走到小阳台，想起来昨晚上躺下来就睡了，也没有准备洗漱的东西，不过小阳台的洗手池边上，整齐地放着牙刷和水杯，牙膏和毛巾，像是一早就放在那里了，估计是杉惠姐昨晚上给我准备的。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看天色似乎挺早的，要是快到八点钟，太阳的位置应该比现在的要高一点。
关上阳台门，把洗漱工作都完成以后，我顺便还洗了个澡，换洗的衣服在一个大袋子里，都是崭新的校服，包装袋都被拿掉了。
我把昨天的校服泡好，想等晚上回来再洗。忽然觉得有点口渴，在房间里又发现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矿泉水，也没多想，扭开盖子就喝掉了。
最后的问题便是肚子有点饿了，很少会在这么早起床，要么是睡过头赶着上学来不及吃早餐，要么是不用上学直接睡到中午，压根不需要考虑早餐的问题。
昨天隐约记得有早餐提供，如常换好校服，却觉得有些违和的感觉，估计在陌生的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情，多多少少会有些不习惯。
我轻轻关上门，穿过空无一人的临时宿舍，搭上电梯到了一楼大堂，小武老师还是坐在那个位置，拿着同一本书在看。桌子周围摆满了吃的东西，桌面上整齐地放着豆浆。
就看到桌子上有个空地，上面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自助早餐，每人一杯豆浆两个面包，别多拿，谢谢合作”，字体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肯定是小武老师的字迹。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小武老师很喜欢在我的试卷上写东西跟我聊天。
也不敢打扰小武老师看书，我按要求随便拿了两个面包，提了一杯豆浆，想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不得不说这个废弃工厂的绿化工作还是做得很不错的，胡乱生长的树枝把电线都叉起来了，野草向着没有泥土的混凝地面进发，用酸性物质慢慢腐蚀人造的表面，爬山虎贴着阴暗的墙壁往上长，不知道要用多久时间才能登顶。
临时宿舍的不远处有个员工休息的地方，也就是有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上面盖着一个破烂的布篷，枯枝树叶堆在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垮掉。
“叮咚叮咚”的音乐声忽然响起，接着便是一个柔和的女声，听上去应该是樱川老师的声音，她说：“各位同学，现在已经是早上的七点钟了，请赶紧起床准备上学了，下一次广播在七点半。”
樱川老师的声音很温柔，虽然听上去有点紧张，不过一早能被樱川老师叫醒也是挺不错的，我才咬了两口面包，杉惠姐和梨月也坐到了我的身侧。
“一御你起这么早干什么，我还在想怎么到楼上叫你起来呢。”
梨月有些惊讶地问道。
“他昨晚上和两个小女孩睡在一起，估计身心得到极大满足，由于过度亢奋，才起这么早的吧。”
杉惠姐的话听上去还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我知道她纯粹就是在瞎说，况且她说的和现实情况一点都对不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早起床。
但杉惠姐话题一转，她很认真地说：“要是早餐也是我负责的话，你们两个四点钟就得给我起床了，我可不想一个人忙几个小时。”
幸好早餐是另外的人负责的，不然我真的不用睡了。
“不过校长跟我说你们最好不要来帮忙什么的，担心影响你们的学习和休息，所以你们自己考虑要不要来帮忙，别到时候说是我喊你们过来的，说得我很黑心一样。而且，你们忍心我一个人做那么多的事情吗？我做那么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哭泣。”
杉惠姐的情感变化和话题变化都过于跳脱，脑子转慢点都可能跟不上杉惠姐的节奏。不过就算是哭不出来，用一个委屈的表情代替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在话语上加入“哭泣”两个字来强行描述自己的状态。
难不成我很伤心的时候，我说一句“开心”，我就真的开心吗？
“好啦杉惠姐，我都说了我要留校察看，给学生会当苦力，走不开，梨月是不用去的，梨月你放了学，马上来这里帮杉惠姐可以吗？或者我跟会长说一说，让她缓几天，我先帮你也可以的。”
要不是被浅野樱缠住了，帮杉惠姐义不容辞啊，我可不想延长惩罚，每天放学都到学生会去。
梨月爽快地答应说：“我知道了，我也是想帮一下忙，让你快点忙完，快点结束惩罚嘛，谁让你闯进更衣室来着。”
“都说了是误会了！”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略显颓废的废弃工厂上，沾满灰尘的玻璃窗已然可以反射太阳光，加上那些胡乱生长的植物，整个废弃工厂看上去有种森林宫殿的感觉。
想到宫殿我想起了木槿，精灵族的公主，杉惠姐说已经给她带了早餐，她担心被别人认出来，不敢到处走。
“你昨晚一躺下就睡着了？那你作业做了吗。”
我跟梨月说了昨晚上的情况，小狐狸和云雀还睡在宿舍的地上，梨月却听出了我没想到的弦外之音，我也想起来我昨晚上根本没做作业。
“梨月，要不这次你也帮我一下——”
硬着头皮，我问梨月说。
“不帮了，每次都这样，你这样子怎么考试啊！”
梨月把垃圾都装在了一个袋子里，生气地走开了，大概是去教室了，毕竟都这个点了。
“一御啊一御，你这样不思上进，以后肯定一事无成，到时候我怎么敢把妹妹的终身幸福托付给你嘛。”
杉惠姐语重心长地说道，像极了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辈，虽然她的确是我们的长辈。
“别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啊，什么叫托付给我啊，请你尊重一下你妹妹，梨月的个人意见好吗？”莫名有点慌张，但嘴上我却没慌，我补充了一句说：“要是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梨月肯定也会选择更好的那个人不是吗？”
杉惠姐把余下的豆浆一饮而尽，她忽然望向澄澈的晴天，细碎的云朵一动不动，完全遮挡不住太阳的光芒。
“不像是买东西，总想着物美价廉，比如商店放着打七折的安格斯牛肉和九折处理的澳洲牛肉，要是有半价的松阪牛肉，你知道我肯定会买松板牛肉，即便松板牛肉没有打折。感情这种东西很奇怪的，你是先喜欢一个人，再去考虑他的其他，因为牛肉切下来就只能是牛肉，但人可以通过改变而变成另一个人，要是喜欢的人迟迟不肯改变，这段感情很容易破裂，很多遗憾就是这样发生的。”
杉惠姐说完，看了看我，说：“如果梨月选的是你，而你始终这样不思上进，那她可能会改变主意了。要是她喜欢别人了，你还能继续照顾她，让她不受伤害吗？难道她和别人在一起，你没有一点点不舒服吗？当然，要是你觉得没关系，那就当我没说过。不过，年轻人啊，还是上进一点好。”
说完，杉惠姐也走开了，她说回去准备午饭了，而临走前她还把她的垃圾都放到了我的手上，真的搞不懂她。
我认真想了想杉惠姐的话，要是梨月喜欢别人了，我会不舒服吗？不舒服肯定是有一点的，但要梨月喜欢别人了，也不代表我不能保护她？梨月喜欢别人，我还是可以照顾她，的吧？不对，梨月喜欢我吗？
杉惠姐和我聊天的时候，总喜欢开玩笑，该不会这次她也是在开玩笑，故意骗我说梨月喜欢我吧？
但换个角度想，我一无所有，人家凭什么喜欢我呢？就像是对我穷追不舍的夏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或许她只想在这段时间里找到些精神慰藉，过个几年发现我这人不思上进，最后还是和我分开什么的，那我从一开始就没认真喜欢过她，我只是答应了而已，那我肯定不会感到愧疚啊？
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下作，竟然说了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我觉得杉惠姐说错了，感情这东西不仅奇怪，而且还复杂，能让人平白无故感到抓狂，特别是认真对待的时候，一旦以无所谓的态度去对待，却又变得不负责任了起来。
“太复杂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对吗？”
我暗暗对自己说道，也起身走出废弃工厂，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把垃圾全都扔进去，过了一会，我的思绪也恢复正常，我想起来这段关于感情问题的对话的开头，源于我的作业压根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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