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这条路,可以一直望向很远的地方,平整的路面两边都是低矮的民居,今天也没有太多云朵,那座小山依旧雾濛濛的一片,如果离近了看,在太阳经过的时候就可以看见一道道的虹彩。
如果没有那些遮挡在前方的东西,地平线应该会在更远的地方,小山和建筑把地平线提前和抬高了不少。但地平线不是地球的尽头,要是我们朝着太阳往前跑,太阳会一直在我们的前方,千万年前曾有个追逐太阳的人,他已经累死在前进的路上。
我们总以为眼前那个遥不可及的太阳,是自己毕生追求的目标,经过无数次的探索和了解、尝试和碰壁后,我们终于发现太阳没有躲在地平线之下,它和我们相隔约一点五亿千米,比绕着地球的赤道跑一圈还要远,彼此之间也没有一条互通的平路。
纵使我们突破了大气层,成功载人航天,得以接近太阳,但太阳近距离产生的高温,足以融化一切。我们并没有真正地追上太阳,我们只是明白我们是永远追不上太阳的,只能在原处观察和记录。
好在不是什么目标都像太阳那般闪耀,我们还能换个目标,总有不会靠近就被吞噬的目标,总有那种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的目标,大家都在追逐目标,直到死在路上。
夏帆背着光,整张脸显得有些阴暗,我迎着光,不敢看她的双眼,也不敢直视阳光。
一架客机忽然从远处飞来,机翼上闪烁着红绿两色的灯,不知道是不是低空飞行,那轰鸣的引擎声清晰可辨,我不知道夏帆非要找我做她的男朋友有什么用意,但我并不是天空中唯一的一颗星星。
“你和杉惠姐,也不是恋人吗?”
夏帆忽然又开口说道,我原以为这沉默会持续到夏帆想通了为止,但听她这么问我,很明显就是没想通——这算是哪门子的问题,我和杉惠姐看着像情侣吗?
“当然不是啊。”
“那她亲你,是以朋友的身份亲的,所以,我也可以以朋友的身份亲你吗?”
这算是哪门子问题,杉惠姐亲我完全是一个恶作剧,一开始故意设下什么赢了麻将就能亲我的奖励,而后又说第一名的弃权顺延到第二名,她自己是不会输的,那亲不亲我都是她决定的。
要不是霜雪和夏帆的点数凑巧一样,我觉得杉惠姐一定会弃权的。
“不,不是啊,夏帆,杉惠姐她亲我,你也知道她很喜欢拿我开玩笑的,老是设置一些奇奇怪怪的奖励,她,这个亲我,是朋友,不是,不是朋友,啊,是朋友——”
我猜夏帆的确是冷静下来了,甚至比想通了我们的事情还要冷静,她忽然改变了进攻的方向,从横冲直撞改为旁敲侧击,看来我的话并没有动摇她的信念,那我这次的直白说明并没有起到我想要的作用。
反而,我自己开始慌张起来了,我也在快速思考应该怎么和夏帆解释我和杉惠姐的关系,如果我和杉惠姐是恋人,那杉惠姐的亲吻自然是向别人说明,我们是恋人,如果我和杉惠姐不是恋人,那我们之间的亲吻纯属恶作剧。
霎时间,像是两军对垒,我和夏帆各掌一军,战争一促即发。
黄沙散漫,旌旗飘扬,夏帆身披战甲,白马全副武装,她的目光如鹰般锐利,固若金汤的阵型里,唯一的间隙被她抓住了。她长剑一挥,高呼一声,便率领大军,毫不犹豫地长驱直入,打算直捣黄龙,要我束手就擒。
“其实是这样的,我和杉惠姐,我小时候是被杉惠姐救回来的,也算是捡回来,她自小就照顾我,那她对于我来说,既是朋友,又是亲人,那她的亲吻当然是亲人的亲吻对不对,那是很合情合理的。”
虽然有破绽,可我也不是纸上谈兵的庸才,是我特意放开的口子,想请君入瓮,这间隙只是个诱饵,背后是狭长的战场。夏帆的百万大军忽然陷入了困局,这区域一下子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她的阵型根本没法展开,而我这边早就埋伏好了,眼看她的部队要被分而食之。
“既然是亲人之间的亲吻,那她亲你是带着亲情的亲,那你也可以带着亲情亲她吗。要是你能亲她一下,那我的请求马上作废。”
饶是被重重包围,夏帆仍然鼓舞着士气,任何一丝突围的战机,她都不会放过。她且战且进,毫不退缩,长剑的剑刃已经卷起了数处,手上的动作略有迟缓,可她仍不放弃。她一往无前的气势,背水一战的疯狂,震慑着拦在她面前的敌人。
战场是没有退路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夏帆再次杀出了一条血路,铁蹄践踏着尸首,血流成河不过是开始,此刻尸首堆积,血流如海,也还没分出输赢。
夏帆的目标是我,而我的目标是让她知难而退。我这个并非是赶尽杀绝的战法,却成为我最大的弱点。即便剩下一兵一卒,夏帆也不打算退却,她一个人便是军队,而我没有了兵卒,就是块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我们之间,朋友而已。”
说完,我看着夏帆的双眼,一点波澜都没有,一点炽热都没有,一点迟疑也没有,像机械般生硬,像草木般无情,我轻轻在夏帆侧脸上亲了一下。
“朋友之吻,是这里。”
原以为能点到为止,哪知道夏帆却得寸进尺,我都投降了,她还要赶尽杀绝。两支队伍彻底冲破了我的防线,有如天降神兵般杀到我面前,我仅剩不多的护卫军,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几下,便溃不成军。
夏帆借着两翼的掩护,直奔主题,我在这方面毫无经验,但夏帆熟练得像是身经百战,她青涩地挑开了我最后的防备,也解除了自己武装,像是享受胜利战果般,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抗拒,她进攻,我不敢反攻,节节败退,她高歌猛进,想把我碾碎。
许久,夏帆松开了抱着我的头的双手,头也不回地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
“多谢款待。我回去了,希望我们的友谊,可以天长地久。”
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夏帆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我后知后觉地朝着空气说:“路上小心。”
不就是亲一亲而已,我怎么好像打了一场硬仗了一样,战争太可怕了,还是珍爱和平好点。
“孑孓,你竟然敢无视我的命令,改天我就让你下地狱!而且你还占帆酱的便宜,我新账旧账改天和你一起算!”
礼姬的声音这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但我被晒得有点累了,这黄昏的阳光不仅蒸发了汗水,仿佛还蒸发了我体内的氧气。
“我的礼姬小姐,一开始她跟我告白,我是打算拒绝的,要不是你软硬兼施,又是不救她就会死掉,又是不救她就对付梨月,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你爱怎么算怎么算,我真的好累了。等夏帆想通,我们就无瓜无葛了,这不正是你希望的结果吗?”
要不是我太累了,我肯定要和礼姬好好理论一下,看看到底是谁的错。一边让我答应夏帆的告白,一边又不让我和夏帆增进感情,我都照做了,但这么畸形的关系又能维系多久呢?
更何况夏帆都不打算继续装傻了,她步步紧逼,要得到一个结果,而且是一定要得到,她所想要得到的那个结果。
不管我如何明说暗示,她都不打算放弃,我佩服她的坚持,也心疼她的努力,也正是如此,我更加不可以伤害她。她的记忆可能不怎么完整,中间缺少了很多事情的支撑,才导致她拼凑出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
然而,我完整的记忆是有侧重的,我记得的部分和夏帆记得的部分有重叠,但彼此间的想法并不互通,这就造成了许多误会,也就需要沟通和了解。昨天我跟夏帆说,我们做朋友吧,纯粹是客套话,没想到今天夏帆真的来和我做朋友了。
朋友之间怎么会亲来亲去的呢?
看来这次的沟通也是失败了,夏帆还没有完全死心,要是我没办法对这段感情赶尽杀绝,那夏帆肯定会反败为胜的。以她的性格,说不定真的要缠着我一辈子,到时候我喜欢的人也被她吓跑了,那她和我的友谊真的天长地久了。
会不会是我的方法用得不对,还是说我应该请教一下片叶不沾身的恋爱大师,松田宫良,这几天不用上课,他估计已经祸害到隔壁镇的女生了吧。
礼姬到现在都没反驳我的话,像是没有理我了,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回到了霜雪的屋子里,门是半掩着的,在我靠近的同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有人摔倒在地上的声音,我推开门,把梨月扶了起来。
“有没有摔到哪。”
低头看了一眼,这过道的光线不太足够,也没看见梨月伤没伤到。
“没,没有。”
梨月慌慌张张地说道,要是让她去当间谍,不用三分钟就被抓,不用一分钟就不打自招了。猜也猜得到,我和夏帆说话的时候,有人在偷听,在我回来的时候,梨月跑得慢,还摔倒了,才被我抓到的。
“你小心点啦。”
我扶着梨月回到大厅坐下,冰凉的冷气莫名有些沁人心脾。我也没问她在门口干什么,我看了一下,的确没什么,膝盖那里撞红了一片,很快就消掉了,幸亏没有淤血,要不然还得疼几天。
“夏帆同学她,回去了啊。”
梨月揉了揉膝盖,故意转移了话题,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并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霜雪这时也给大家各自倒了杯新茶,此后也安静地坐在了椅子上。
“所以不考虑住下吗?”
霜雪似乎很希望我们留下来住,但有夏帆这个前车之鉴,我忽然有点担心我的为人处世方式,会不会让霜雪也有所误会,万一她忽然也想通了,要我给她个确切的名分,那还怎么履行忠伯交代我的事情,照顾好她呢?
“虽然这里环境不错,但是我们也不能经常来打扰你的。”
“没关系,我随时欢迎你们。”
霜雪倒是意会得很快,她也没继续问下去,也没死缠烂打,看来是我成了惊弓之鸟,霜雪也不是夏帆那种性格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做同样的事情吧。
“先说好,要是你们学校的临时宿舍环境也很差的话,我可是要来霜雪妹子这里住的,霜雪妹子你不会嫌我麻烦吧。”
杉惠姐倒是没什么脸皮的样子,她伏在桌子上,假装一直没有离开过,还直白地跟霜雪提要求,不过有杉惠姐在这里,要是学校提供的食物很差的话,我也要来这里蹭饭。
“不麻烦。”
霜雪有些开心地说道。
“唔唔,凡人,你这样风流成性,很容易自毁其身的。”
小狐狸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的头上,她明明可以漂浮在半空,像个真正的仙人般不食人间烟火,但她这样骑着我的脖子,更像是长不大的小女孩。
“我没有风流好不好,狐仙大人你就不要随便用有些奇怪的词汇来形容我了!”
说着,我端起了霜雪沏的茶,喝了一口,也学杉惠姐那样趴在了桌子上,我真的累得不行了,也不想和小狐狸继续理论了。
“一御你怎么了吗?没事吧?”
梨月看我这个样子,她倒是紧张起来了。
“没事,我有点累了而已。”
我有气无力地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这么累,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体力和精神力,就剩下一些基础的能力维持着生命。
“接吻的时候,心跳加速,呼吸加快,脉搏增加,还要调用面部肌肉,舌头等,这都会消耗大量的能量,甚至引起短暂的窒息,从而导致体力透支和大脑缺氧,临床上就会出现疲乏无力,精神不振的状态。”
要是杉惠姐不是厨师而是医师,我猜每天肯定会有很多人慕名而去,装病求治疗,连号脉都不用,就知道我得了什么病,这就是神医啊。
“原来是这样啊。”
我有些佩服地说道,但很快我想明白了,杉惠姐不是料事如神地知道我的病因,而是她刚才就躲在门后面一直偷看!
但我没力气去反驳杉惠姐了,毕竟那是真实存在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反驳得了。
“一御,我来给你按摩一下,提神醒脑,麻烦狐仙大人让一让。”
“好的,凡人给你了。”
霜雪听了杉惠姐的话,起身给我捏肩捶背,按压脖子,还别说,手法娴熟,非常舒服,一双巧手上下翻飞,几处穴位酸麻过后便舒爽无比。
“一御,我们之间的亲吻可不是什么朋友之吻或者是亲人之吻哦,是比朋友和亲人的感情还要深刻的——”杉惠姐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似乎是故意的,才说:“恶作剧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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