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剑道部也不会开在那里，说不定剑道部也开不成。”
“啊？”
霜雪说起一件我完全没有记忆的事情，武道馆的打扫是什么时候？我很认真地回忆了一遍，好像有了一点很微弱的记忆，但却无法和武道馆联系起来——我勉强考上圣天镇私立中学后，在正式上课之前，按传统学校组织了新生集训，为期半个月。
集训的目的有几个，第一是让新生熟悉新学校和学校的规矩，第二是提前让新生彼此间熟悉一下，但我觉得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东西，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让我们充当免费劳力，整理和清洁学校里的一些肮脏角落。
那个“校园十大不思议事件”，或者说“活动楼十大恐怖故事”，就是在集训期间被一传十，十传百，成为流传甚广的校园谈资。而且这些恐怖故事的源头，出自于毕了业的学生会副会长，也就是当时还是三年级生的，后来被会长罚去打扫活动楼的源吾林海所说的。
会长的惩罚理由是，身居要职，无中生有，造谣生事，罪加一等。
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会长为了证明活动楼并没有任何超自然的存在，惩罚副会长放学后去打扫的同时，还给副会长点了几个壮丁，其中就有我和宫良。
宫良不用说，他的父亲在祭典里是给神明抬轿的，他才不相信有鬼怪，而我是个比较理性的人，一看到活动楼的活动室的脏乱程度，我就有种被会长和副会长坑了的感觉。
后面的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了，活动楼里的确没有鬼怪。我们十几个人分了工，一人负责一个活动室，我被分配到一楼的活动室，那时候并不是武道馆。
不过，在我们打扫完出来的时候，又有新的传言说，会长指派了十二个人，出来的却是十三个，反而印证了副会长的十大恐怖故事的真实性，以至于到现在还在流传。
所以我打扫活动室，和霜雪的武道馆的存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抱着这个疑问，我咨询了一下霜雪。
霜雪刚开始也很惊讶，但很快她明白了，她说：“是这样的，入学后，我准备加入这间学校的剑道部，哪知道剑道部三年前就废部了，我想重开剑道部，活动楼一楼的活动室就合上，比较大，可负责的老师让我换个地方，说那里年久失修，光线也不好，还让我换个部门，说剑道部没什么人气。”
在霜雪的坚持下，老师说，要是她在三天内能把那间活动室打扫干净，就批准剑道部重开，但是那几天正巧是清城家和铁川家的比武大会，整整三天她都请了假，原以为回来以后只能换地方开剑道部，哪知道阴错阳差，我却替她打扫好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那里乱七八糟，又脏又乱，都不知道多久没去打扫了，那些灰尘都能扫出一大桶，那些蜘蛛网，都能捕捉活人了。其实帮忙打扫的不止我一个人，副会长还有几个同学都有过来帮忙的。”
说起来，在打扫了没多久以后，原本分配在二楼三楼的人，都在副会长的带领下跑到了一楼，并且神色凝重地帮我打扫起来了。我当时也没多问，生怕把他们吓跑了，以我一个人的能力，起码要四个小时以上，才可能把这么大的地方清理干净。
结果他们几个只是心不在焉地替我挑了一些蜘蛛网下来，但也节省了我好多时间，其实很多事情都差不多的，如果能像工厂流水线一样，机械性重复的同一个操作，很快就能把这个活动室清洁干净。
“是吗，比武大会结束我马上赶回学校，只看见你一个人在擦地板。第二天我特意问了同学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忽然跟我说什么，还有一个在里面打扫吗？那不是有十三个人，比进去的还多一个。”
霜雪的回答，在无意中解释了那个“进去十二个出来十三个”的传言了，原来我就是那第十三个人，而这个传言的始发站竟然是霜雪。
“我不就是打扫了晚了一点而已。”
我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离开呢，我到楼上看了下，都没怎么打扫干净，也没其他人在。”
霜雪轻轻挪了挪她的头，像是想找到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我是没依靠过别人的肩膀，我不知道肩膀这个地方都是骨头，怎么靠得可能舒服呢？
“咳咳，这个嘛……”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呢，我刚才的描述已经很努力地在淡化被派去打扫活动楼的原因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挑选几个人，陪副会长一起受罚的，
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一起被罚。
“其实我知道的，是一御你打扰人家女同学，所以才被罚的，所以我想问，其他人都偷偷走了，你怎么还那么认真在打扫？”
霜雪毫不犹豫地把替我把真相揭穿了，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我最讨厌了，人品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测试的吗？
“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都是宫良和他的女朋友合伙骗我我才上当的，他和他女朋友假装不认识，互相把手按在对方的胸前，说这是学校的传统打招呼方式，当然也怪我自己竟然轻信了，但是这么好的借口不去试一下……”
然后我就被梨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而我也马上学会了不能轻信别人和不要乱在别人身上摸来摸去的道理。
我解释得有些慌张，把我的真实想法都说出去了，我赶忙改口说：“说是诚心忏悔就有些虚伪了，我只是觉得反正都已经开始了，顺手就弄干净了吧。要是弄干净了，下次被罚，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所以你怎么不进来帮忙，万一我没弄干净，你不也是开不成武道馆了吗？”
我赶忙把话锋转向了霜雪，既然霜雪看见我在打扫，她又很想重开剑道部，于情于理都应该过来帮忙吧，那天打扫完，第二天我全身都像是散了架了，连伸个懒腰都浑身难受。
“我又不认识你，大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影响不好。看你打扫得那么认真，我也不想打扰你，我看着你打扫完，我进去检查了一遍，非常满意，我也就安心回去了，我和剑道部都很感谢你。”
霜雪回答道，她散乱的发丝轻轻滑落，看不清她的脸，她的声音柔和得让人沉醉。
“我也不是特意帮的你，所以你也不用特意谢谢我。”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屋外的凉风轻轻吹过，但我还是觉得有些热。
但这份炽人的热度，随着霜雪忽然的起身，在瞬息之间消散，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来自肩膀上的负担，霜雪站在我跟前，背对着我，如瀑的长发倾泻在她的后背上，乱糟糟的便失去了几分英气，她说：“我自己做吃的就可以了，你早点休息吧，谢谢。”
“好吧。”
本想争取一下给霜雪做饭的权利，但想起这并不是我家，既然霜雪都说了要自己做饭，那我就去休息吧，等了那么久，我也的确是累了。
在杉惠姐的安排下，我就地躺在了大厅上，枕着自己的双手，看着长出了毛刺的横梁，有些发黑的二层隔板，原本也只是闭上眼休息一下，等下就起来帮霜雪的忙，哪知道一合上眼，那些自以为的清醒慢慢就被蚕食殆尽。
“叮铃铃……”的刺耳电话铃在耳边响起，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我，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有人从我的身侧离开，跑去接电话了，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刚张开的眼马上又合上，翻了个身我想用手挡住眼睛，然而我感觉我的另一只手好像被别的东西压住了。
“喂，你好，啊，我不是清城同学，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情吗，明天复课啊，好的，我们知道了。”
梨月的声音就在走廊外，而霜雪粉雕玉琢的脸近在咫尺，淡淡的呼吸，起伏的胸脯，恬静的表情，毫无防备，就像是供人欣赏的花，又像是人人采摘的果。
也不知道梨月有没有发现霜雪和我这样暧昧的躺在这里，但很可能没看见，她急着接电话，路过这里没看见也不是不可能。
“啊？对的，我是一年一班的纱和梨月，啊，抱歉，我们家没了，昨天就住在清城同学家，非常抱歉我们没在帐篷那里，好的我会通知其他人的了，好的谢谢老师。”
听梨月聊电话，我也知道时间不多了，我轻轻把我的手从霜雪的脖子下面抽了出来，打算若无其事地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假装继续睡觉。
就在我往另一边翻过身去的时候，杉惠姐斜躺在地上，一只手托着头，若无其事地跟我说：“早啊，一御，昨晚睡得还好吗？”
像是做坏事以后马上被撞破，我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嘴里回了句“早”，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杉惠姐在那里多久了，她为什么躺在那里，为什么杉惠姐安排我睡大厅，还有那么多人忽然出现在大厅里，难道大家就不能根据安排，好好地在自己的区域里睡觉吗？
“啊，一御你醒了啊，那个，我刚刚接了个电话，是三班的班主任崛北老师打过来的，他通知我们，明天学校复课，大屋老师也在旁边，说到处都找不到我们。可是住临时帐篷哪有住在屋子舒服呀……”
梨月越说越小声，毕竟有的真心话说出来是非常尴尬的，我也明白梨月的意思，虽然霜雪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的房子什么时候重建好也不知道，一直打扰她也不是那么好，但是临时营地的环境怎么能比得上一间屋子呢？
当然，由于纱和伯父，她们也不会住进纱和伯父给大家准备的酒店房间里，即便那是纱和伯父特意给她们准备的。
“我的好妹妹，请你不要哭泣了啊，这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了啊，怪自己遇人不淑，怎么遇到了一御这样的，不思上进的男人呢？”
杉惠姐忽然带着哭腔说话，吓得我立刻去看了她一眼，果然杉惠姐正在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但我和杉惠姐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才不会被她的眼泪骗到呢，她表面上是在抹眼泪，暗地里肯定在偷笑。
而且房子的事情，责任也不全在我身上，虽然我的确是不思上进，但也不能把什么问题都往我身上推啊。
“但这也不能怪一御，男人都一个样子，不负责任。”
说着，杉惠姐单手捂住了半边脸，像极了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女孩，与此同时，我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一块磁铁，总能轻易地把刀子吸引到脖子上，那冰冷的触感让人不寒而栗，我更是不敢乱动，生怕划出血来。
幸好我的身边还有霜雪，只听耳边传来几声拳**加的闷响，我的脖子总算安全了，就看到霜雪摆好架势应对铁川流云，铁川流云反手横着软剑，伸出拇指擦了擦嘴角。
“放心好了，我用的是没开锋的背部。”铁川流云看了我一眼，便看着霜雪说：“不负责任的男人，该杀，我只是警告他不要始乱终弃，赵媛松。”
“如果你是客人，哪有客人在主人家亮剑的道理，如果你是敌人，那我可要请你出去了。”
霜雪毫不客气地应道，看来也就只有霜雪没有被杉惠姐影响到，铁川流云已经成功地被杉惠姐洗脑了，都不知道灌输了些什么奇怪的信息给她了，一大早又对着我喊打喊杀的。
杉惠姐也发现自己的玩笑有些过火了，她赶紧过来打圆场，说：“不过一御现在还年轻，等他长大一点，估计就明白了，流云妹妹你给他一个机会吧，霜雪妹妹说得也对，在这里还是不要动刀动枪的，太危险了。”
“现在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等以后他就不长记性了！”
铁川流云气冲冲地把软剑收了回去，大夏天的，她还是穿着一身漆黑的长袖长裤，像是一点都不怕热，要不是太阳还没晒进来，我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很快就要中暑了。
“喵！”
屋里忽然传来了猫的叫声，在庭院里的木槿被吓得喊了一声，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一只黑猫迅速跳到了杉惠姐的身上，乖巧地枕着杉惠姐纤细的腰身，而屋外传来了我们现任学生会会长浅野樱的声音。
“清城同学，请问你在家吗？学校通知，明天复课，请问有人在吗？清城同学？”
伴随着浅野樱的呼喊，知了也被吵醒了，无所事事的它们，又开始了聒噪的一天。
一大早就那么热闹，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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