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帆的父亲装作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他招呼大家回到客厅,他还特意看了我一眼,我也只能跟着过去,还是刚才的次序,夏帆的父亲背着字画,坐在了主人的位置,杉惠姐和梨月面对夏帆的父亲坐着,而清城霜雪和木槿依旧坐在夏帆父亲的左手侧,我就坐在夏帆父亲的右手侧。
小狐狸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但是桌子上的煎肉也没剩下多少了,包括那些素菜。
杉惠姐亲自给夏帆的父亲舀了一点饭,并夹了几块煎肉和一些蔬菜,让清城霜雪递给了夏帆的父亲。
夏帆的父亲有些受宠若惊,他好像是如梦初醒的样子,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笑着说:“啊,抱歉,在家都是夏帆给我盛饭的,坏毛病,我还让客人给我盛饭,真是的,抱歉抱歉。”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夏帆没有说你要回来,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果然,在我躲在厕所的那段时间里,杉惠姐她们面前的饭食都已经吃得干干净净了,就剩下我和夏帆两个人的盘子原封不动地放在那,我端起了自己的那盘,往小狐狸原本坐着的位置挪去,并若无其事地接着吃饭。
我是真的饿了,要不是饿着肚子,我刚才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夏帆和夏帆的父亲控制住的,趁现在吃点东西,恢复体力,等下打起来也有力气逃跑。而我脑海里的礼姬等人也没有继续吵了,似乎在夏帆回房间的那时候,她们就安静下来了。
就算等下真的要“意外死亡”,我也得好好吃个饱饭再说,到地狱可是没有饥饿感还有食材的,说不定能延缓一下我变成骷髅的过程。
“不愧是打败金厨的厨师,这煎肉的火候和味道都很不错啊。”夏帆的父亲也饿了,他大口大口地开始消灭那盘饭,似乎也在调整自己,积蓄力量对付我,不过他也没忘记回答杉惠姐的话。
“今天周六,原本是休息日。但是公司昨天就跟我说,明天也要上班,还有业务。我也没办法说不去,夏帆呢昨晚也说她不会来了,我也有点担心的说实话。今天一大早到公司,原来是给我开一个加薪惊喜派对,也的确有业务给我,我跑完业务第一时间就回来了,我想夏帆应该也回来了吧。”
夏帆的父亲拉家常一样跟我们说了他今天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了一顿他说:“哦,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是二之宫助健,是夏帆的父亲,夏帆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女儿,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说着,二之宫助健还瞥了我一眼,但很快他就继续吃饭了。
“恭喜恭喜,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我也希望我能加薪啊,但是我的老板太抠门了,加薪无望。”杉惠姐稍微鼓了鼓掌,有些自怜自艾地抱怨道。
“你都打败金厨了,来你们饭店的人不是会更多吗?还不加薪,万一你跑到别人的餐厅,给别人当招牌,到时候你的老板可就后悔死了。”
感觉杉惠姐和二之宫助健挺聊得来的样子,在某个角度上说,他们的确有共同之处,都是上班族,都要赚钱养家,也难怪他们可以正常交流。
而不知不觉之中,杉惠姐好像变成了我的家长,她代表我,正在和二之宫助健交涉,而二之宫助健也在试探杉惠姐的反应,毕竟他知道杉惠姐并不是我真正的家长。
“到时候再说吧,夏帆她,去哪了?她的午饭还没吃呢。”
杉惠姐毫不设防地问道,有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感觉。
“她啊,她——”
二之宫助健被杉惠姐的话呛到了,他估计没料到杉惠姐会这么问他。
在座的其他人完全没有说话,清城霜雪看着字画仔细欣赏,木槿看着那锅还没吃完的蔬菜垂涎三尺,梨月一脸冷漠地坐在原处,我埋头吃饭也不想说话。
木槿的精灵耳朵应该不会被头发盖住的,但现在我也没看到木槿的精灵耳朵,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二之宫助健也没有发现。
“我肚子不舒服,现在好了。”
夏帆忽然从走廊外走进了客厅,并坐到了我的身侧,当然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埋着头吃饭,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他们,我只想快点吃完,快点离开这里,我担心夜长梦多,既然夏帆的父亲回来了,有什么事情,他们应该会好好商量的吧。
“所以你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二之宫助健舀起一勺饭,但没有吃,他要开始旁敲侧击,了解一些事情了。
“我们两姐妹是一御的邻居,我妹妹和一御是同班同学,至于夏帆和清城霜雪,一御是怎么认识她们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大家都在一个学校,认识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夏帆没有跟你说吗?”
杉惠姐果然是在暗暗挑衅二之宫助健,她料定对方的家庭很讲礼仪,可能是通过屋子的装潢,还有墙上的字画看出来的,他应该不会随便和讲礼貌的人翻脸。
二之宫助健被杉惠姐的话说得哑口无言,说不定有被气到,他要是想反击的话,就要说他当然知道,那就自相矛盾,在气势上就被杉惠姐压过去了,因而他没办法反驳杉惠姐。
“我们也是最近才认识的,爸爸你之前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可能没有记得我跟你提起过他,后来我也没有说了。”
夏帆稍微维护了一下自己的父亲,她吃得很慢,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胃口。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当中,我也趁着这个时间,迅速把盘子里的食物消灭了。头先我还想帮忙收拾碗筷和洗碗,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如坐针毡,还觉得帮忙洗碗就像是过家家一样。
很快我就反应过来,在和夏帆摊牌之前,我还觉得我和夏帆的关系很亲密,而摊牌之后,就像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就好像宫良身边的女孩子就从来不会重复过,不管是交往的还是没交往的。
宫良曾经说过,男女朋友之间永远没有纯洁的友谊,除非你们永远见不着面。
“那,我们午饭吃完了,下午我们还有事情,那就打扰到这里了,二之宫先生。”
杉惠姐适时地打破了沉默,她率先起身,朝着二之宫助健微微鞠了个躬,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就连清城霜雪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她也跟着大家一起向二之宫助健示意,并说:“打扰了。”
“那你们路上小心点,我送你们出去吧。”
二之宫助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夏帆一眼,夏帆这才站了起来,和平时的活泼的她完全相反,她很娴静地跟在二之宫助健的身后,领着大家到门口去。
我们几个的鞋子都在庭院那里,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拿回自己的鞋子,才跟在他们身后,走到了门口。
“欢迎下次再来。”
二之宫助健的话对杉惠姐来说可能是真心的,但我觉得对我来说就不是真心的了。
心里的不安还是驱使我偷偷看了夏帆一眼,她眼角红红的,是无法掩饰的哭过的痕迹,她似乎知道我在看她,但她忍住了没有看我。
夏帆家的屋子果然是个老式的大宅子,在庭院的时候只能看得出是两层的旧屋,而走出她家就是一条下坡路,看铁门两边延伸出去的石头围墙像是没有边际,也不知道夏帆家实际的占地面积有多大。
出到外面,我们很快就感觉到来自盛夏的中午的热度,光是站在门口都开始出汗了,更别说刺眼的阳光像是一根根针一样,刺在皮肤上面,火辣辣的疼。
两只白色的飞鸟落在灰黑色的屋檐上,鸣叫了两声,很快又往那边的电线杆上飞去,最后藏到了某户人家的树枝里。
“走啦。”
杉惠姐拉着我就要走,完全不管我想走没有,我差点被她掼倒在地。
“很痛啊,我自己会走啦!”
我很快恢复了平衡,并挣脱开杉惠姐的手,自己一个人走。
“下午要不要去换个地方摆个小吃摊呢?”杉惠姐一边走,一边从她提着的袋子里,掏出一顶帽子,一把折叠伞,还有一条毛巾。
木槿接过了帽子,像是得救了一样对杉惠姐说:“谢谢,感觉人间好像变热了很多,请问这里附近有小溪吗?不如我们去喝点水吧。”
我们顶着太阳才走了几步,木槿就已经像是行走在沙漠里的旅行者了,她紧紧抱着头上的遮阳帽,但她身上的其他地方还是被晒着。
杉惠姐和梨月则共用一把伞,那条毛巾就是给清城霜雪用的,我还没问为什么要给清城霜雪一条毛巾,小狐狸忽然凭空出现,骑在了我的头上。她的身体凉凉的,倒是缓解了一下我的炎热。
“我还想去洗个澡的,都怪一御,没事玩什么感情游戏。”杉惠姐一手拿着雨伞,一手给自己扇风,即便这毫无遮蔽的混凝土地面,就像一块大大的铁板,她的那点风毫无意义。
“老夫的烤肉还没吃完呢。”小狐狸也很遗憾地说道。
“哼,一御这根木头,恐怕是枯木逢春了,都学会吊着人家了。”梨月这才生气地说了一句话,从我再次回到餐桌后,她就安静得有点吓人。
“什么是吊着人家?”木槿对梨月说出的新词汇很感兴趣,连忙问道,
“就是钓鱼的时候,人家鱼儿都咬钩了,而你却一直不收线,就一直让鱼儿咬着钩,人家鱼儿也会疼的啊,但它又想被钓起来,于是你就等于钓着人家了。”杉惠姐这次的解释倒是很正经,平时肯定就会以我为主人公,瞎编一些故事,来解释一个名词的同时,顺便污蔑我。
“钓鱼啊……我觉得挺残忍的,我们精灵和小动物都是和谐相处的,不过钓鱼我知道,这样真的很残忍呢,但是没有看到一御的鱼钩,人类也会咬钩的吗?”
看来木槿对杉惠姐的解释是一知半解,她一下子把钓鱼的隐喻变成钓鱼的明喻了,这已经跟“吊着人家”相差甚远了。
但我也不会为了纠正木槿,而解释那么多,更何况我也没有想吊着人家,只是事情发生的密度太高了,我也没有空去跟夏帆说清楚,原本以为拖着拖着,夏帆也应该明白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就该死心了,哪知道人家夏帆这么情深义重,我就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人家。
“我得替我自己辩驳一下,我从来没有想过吊着人家,我实在是没空,要么就是去摆摊了,要么就是南央失控了,要么就是堕天使来找麻烦了,我又不是超人,处理起来又要花时间,一来二去,算了,反正都怪我就是了,但我真的没吊着人家。”
诚然,错的人肯定是我,我也可以很坦然地认错,只是不应该把一些无关的罪名安在我的身上。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虽然我是有些惋惜,不过并不是真的分手,而且我也没试过分手,和一个喜欢自己的女性朋友说要成为普通朋友,我也没试过。
“一御,你和夏帆是怎么回事,不喜欢的话,一开始说清楚不就好了吗?”杉惠姐问道,但她也选择了相信我,她又说:“不过你也没时间说,你啊,比大公司的老板还忙,但都是些无意义的忙碌。”
我们一行人贴着路边的墙壁走着,偶尔会有树荫遮挡一下炎热的太阳,本来是想让小狐狸把我们送到清城霜雪家的,但我觉得会被人看见,还是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再说,这里我们很少来,于是我只能顶着烈日往前走。
“反正一开始,礼姬跟我说夏帆体内寄宿着厄运,而夏帆忽然跟我告白,礼姬说要是我拒绝的话她会有生命危险,我只能假装接受了,等解决掉厄运以后,真的是没时间说,刚才也是梨月提醒我,不能再拖了。我也不擅长处理这些感情问题啊,真是的。”
我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头,把它踢到墙角下,炽烈的阳光在毫无遮蔽的道路上反射到严重,再加上极高的温度,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估计快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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