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放眼望去,一切景色都被隐藏在黑色的背景里,光是呆在这里亮堂堂的,甚至连泥土里的草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已经早上十点了呢。
我在很努力地酝酿悲伤的情绪,但事与愿违,我回想了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让自己哭出来,虽然想起来是很伤心,但不至于哭出来,有可能我昨晚上的情绪释放,让我对伤心的感觉变迟钝了,以至于我呆呆地坐在原地,从酝酿泪水变为积攒烦躁。
而在我怀里安分了没多久的礼姬,已经坐不住了,她探头看了一眼平躺在地的哀酱,没有什么反应,旋即她就仰起头想看我,她生气地说:“你在搞什么啊,怎么还不哭啊,这样哀酱怎么醒啊,要我给你来一拳吗?”
“我已经很努力在哭了啊,但是哭不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我也很着急啊!”
先不说能不能故技重施,通过哭泣让哀酱醒过来,顺手解除掉这条灵魂锁链,但留在原地的时间越久,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也不知道头顶上的圣光什么时候落下来。
“那个叫锡蒙利的恶魔,我找到了,他说老头子正在和天使争吵,暂时没办法操控法阵,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达成共识,希望我们赶紧离开。我也问了叹息之墙的事情,他说他没看到有任何人在维持,很可能也是老头子弄出来的。”
礼姬伸出小手,狠狠地在我的大腿上掐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都是没有用的恶魔,一个个都是怂包,就会趋炎附势,阴阳两面。不就是教会吗,一个字就是打,干扰他维持法阵,我们不就出去了吗!反正哄哄人类骗骗灵魂的把戏,迟早会玩脱,还不如全都沉睡了,好给大家一个清静。”
礼姬越说越激动,她掐得我都快疼哭了,但这种哭似乎对哀酱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我只得制止了礼姬,问她说:“礼姬,刚才你不是在作战吗?你这么跑上来,就不怕亚巴顿伺机进攻?”
我发现礼姬现在的作用,就是传话筒加自尊践踏机以及身体伤害器,还不如给我个铁锹,我还能挖出一个防空洞之类的,把哀酱藏在里面,比我用身体抵挡圣光的冲击要来得实用。与其让礼姬留在这里,还不如让她回去。
“哼,乌合之众,我三两下手脚就解决了。”礼姬气呼呼地说道,似乎不掐我就找不到宣泄的地方。
“食尸鬼被教会净化了,一部分灵魂被吸引到食尸鬼身上,时雨的力量被大大削减,要不是哀酱把这些灵魂送了回来,让时雨恢复了力量,说不定我就要强制把你献祭了,好获得反击的力量,虽然也没有舍不得就是了。”
礼姬简简单单地给描述了一下和亚巴顿的大战,听起来一点都不凶险,但她在我大脑里大喊的时候,告诉我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不过后面的“献祭”是什么意思,我就不想去深究了,要是礼姬想做什么,其实也不需要征得我的同意。
“这不对劲,和昨晚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越想伤心的事情我就感觉越烦躁,就像是我大脑负责情绪管理的那部分坏掉了,把伤心当成烦躁来处理了,我压根伤心不起来啊!”
我十分“伤心”地说道,我想起小时候被欺负的事情,内心却在说为什么我就没有欺负我的人那么健壮,我想起手上起泡还搬了好几天的砖,内心却在说为什么我不是有钱人,我想起杉惠姐病了躺在床上,内心却在说为什么自己那么没用,换成别人,肯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那种近乎愤怒却又和愤怒不一样的感觉再次出现,和伤心完全是两个层面的东西,要是把愤怒比作烈火在心中燃烧,那此刻我的内心一定满是尖锐的木刺。也正是这种情绪在蔓延,我又感觉到我身上的疼痛消失了。
“我知道了,这条灵魂锁链原本是用来禁锢我的,如果你是用悲伤的泪水,把禁锢哀酱的灵魂锁链破坏的话,那么这一条锁链,同样的方法是没有用的。”
礼姬这次不掐我的大腿了,改为用小拳拳锤我,然而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么说,我哭不出来,还跟这锁链是谁的有关系?
“我就说大家都有这条破锁链,怎么我就没有,也难怪哀酱经常要躲起来,她一定是躲起来,独自承受锁链的反噬,傻哀酱,你一个人的力量只够一条灵魂锁链啊,亏你想得出来。”
看到礼姬安分了不少,我也任由她钻出我的怀抱,礼姬爱怜地摸了摸哀酱的头,脸上的狞笑看起来特别的难受,也不知道她的脸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幸好有个天使在和梅丹佐争吵,给我们争取了一点时间,有机会的话还得跟人家道个谢,要是我们能从这里逃出去的话。
“那现在是怎么样,我们离叹息之墙都这么远了,哀酱还是没有恢复,这么说叹息之墙完全阻断了哀酱的力量了啊!而且你这条灵魂锁链根本不重要吧,在她那条灵魂锁链消失以后,哀酱还是可以发挥她的能力,不是吗?”
我也搞不懂现在是怎么了,那晚上祭司也说哀酱醒不过来是有什么东西禁锢了她,而解掉封印后,面对天使和教会,哀酱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了,为什么又会昏过去了呢?
“这条灵魂锁链,会吸收佩戴者的力量,并且限制佩戴者使用力量。你看时雨,她的灵魂锁链被解开后,就恢复正常的状态了,南央一直说是你解开的,但我们都觉得只是凑巧而已,但哀酱的这条你也解开了,现在我有几分相信,你是解开灵魂锁链的关键,毕竟——”
礼姬扭过头来,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并没有往下说。礼姬可能是想哭,但是她的双眼红红的却没有一滴眼泪,比起哀酱动不动就血泪纵横的磅礴,礼姬的忍耐能力还是很厉害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到了礼姬的身侧,我把她抱入怀里,我小声说:“只要能用得上我,我赴汤蹈火就是了。但是我觉得你还是把衣服穿起来比较好。”
“为什么我对你的态度那么差,你每次都不生气。”
礼姬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了,吓得我差点想松手。
“生气啊,但没生你的气而已。我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比我优秀,在各方面都是,但是我一直想当个很普通的人,兴许就是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拖了你们后腿,你说得其实也没错,我帮不上忙,和废物没什么差别。”
我抚这礼姬的粉色长发,微微眺望着毫无光明的前方,我说:“虽然没什么用,但我真的想大家都过上无风无浪,和平快乐的日子,我也知道我没这个能力,但我还是想说,我想保护你们,帮助你们。”
说着说着,我感觉脖子那里湿湿的,很明显,礼姬哭出眼泪来了。
“恶魔是没有眼泪的,要是有的话——”我想起了哀酱说过的话,内心的那股烦躁感和不安感忽然消失,刻骨铭心的疼痛再次缠绕我身上,我一时间没把下半句说出来。
“这只恶魔肯定心怀善良。”
忽然有个声音,补完整了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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