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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EveR ∞ Lasti

第四幕     EveR ∞ Lasti

可以雨透薄雾的季节已经过去很久,​不妨说是又要即将到来了,这段时间里不停的雨水绵绵,天就这样一直,一直阴沉着,时而小雨不停柔柔的下,时而暴雨倾盆不带一丝温柔。

雨透薄雾是不可能的了,这样的天气是起不了雾的,雨时而大到跳过了雾成的时间,亦或早晨没有冷到成雾的程度,更别说那样模糊的美幻的意境了。在这样源源不断雨水的冲刷下,现在的学院是格外致丽的,一切都是格外清晰的,本身就处在污染最低的半郊区,空气是最好的,灰尘是最少的,此时可以说是整个地方都一尘不染了,树木掩盖着建筑的部分,虽然也为了切合自然把墙壁刷成了绿色的,以往看过去确是是隐入自然的景色中,现在看来,格外的分别明显,似乎此时就是神明真正揭露一切真相时间了,有些事情确实是发生了,早已经堆砌好的骨牌终究是不会倒下的,一切都秉持优雅,完好如初。

当然,这样的景色也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见得到的,此时是假期,这里可不是那些红色土地上学校,是因由寒暑而放假的,这座城的四季是模糊的,格外分明的应该只有雨旱两季,而雨透薄雾则是这两季中最模糊微妙的时候,它来的非常快,走的也非常突然,甚至于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是大雨瓢泼的时间了。

学院在大小姐的管理下已经改善了很多,新的私建的下水道管网让这里不如其他地方一样也会在这个季节积水起来,但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这段时间放假休息了,毕竟大多数人还是不情愿摊着城市内涝出门的,这所学院也不例外,现在学院里剩下的,这里的物业,些许保卫处的职员,以及极少数的学生了。

当然,与往常不变的,千今天依然在清晨起床,简单的梳洗,挑了一双不会侵水的小皮鞋,冒着一点雨,绕着点远路,来到第二音乐教室。

依然是秉持优雅呢,抽出纸巾,擦干自己手上的油渍,其实一直路上吃着的面包是几乎不含油的,但她已经是习惯了,哪怕有一点点,她都要试着擦一下,把所有可能脏到琴键的残渣擦净之后,她才会坐到琴凳上,准备上琴。

天又暗了一些,但此刻确是清晨没错,想必更多的云雨在酝酿吧,此刻窗外的雨声也只是稍稍大了些许,少女回到门边,轻推门,待门关上后,似乎又有些不舍什么的,她又再一次的伸手拉开,整个人依在门的内柄上,看了看两侧的走廊,依旧是空无一人。

“这里已经,没人了嘛…?大家都走掉的呢。“这时她才不舍的将门合上,用力跺了跺脚,将多余的水渍撒在门边,小步走走回琴前。

很轻巧的落座,臀部坐在琴凳前面的一半二分之一的位置。她没有着急把琴盖打开,仅仅是坐在琴前而已。窗外依旧是如往常一样的景色,只是今天格外的明显了,以往总是被树叶遮遮掩掩的去掉大半,最近的雨足够大了,把木叶打得萎缩了不少,此时才是真的看清了窗外的样子。虽说这里是很偏僻的第二音乐教室,但是有几扇窗对着操场的,当然这里的体育精神才刚刚兴起,也没有什么比赛,只是大小姐经营的期间扩建了一些,现在能看到的就是那部分。

“空无一人的田径场呢……”少女自言自语到,“好像我还没有真正的去跑过步什么的,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拼命过一次。”的确…是这样的,倒不妨说是在以另一种形式在拼命,日复一日的来到这里,但现在一切都结了。

少女稍许看着在窗外畅想了一会,便回到了现实,熟练的启开琴盖,找到练习曲最开始的音阶,开始如往常一样的弹奏着,重复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让这个故事画上句号就足够了,我们平静的来,安静的离开,过着别人期望的生活,接受所谓老师父母制定好给自己的人生轨迹,符合他人的预期,这就足够了吧……

依然是不变的几个曲目,依然秉持优雅的做到完美,当然这个优雅仅仅是对耳朵而言的,她的手法并没有那么好看,行内的人看上去就觉得她是些许凌乱的接着节奏,没有那种很漂亮的感觉。 不过这样才是好的吧,不用一直说是要弓起90°的角度,对从小被戒尺打习惯了的人或许无所谓,可对这样因兴趣而真正爱上的人便太过苛刻难堪了,当然,也仅此而已了,对换位跨音阶的指法她还是很熟悉的,只是看上去显得并不是那么有那种严谨的苛律感,更多了一份自然的感觉。

时间过得很快,时间总是在人在做想做的事情时候以最快速度流逝的,很快今天的练习就结束了,准确而言是在这间琴房的最后的献舞结束了,并没有说什么在最后把某首曲子可以重复的部分再重复一下,依然要完美的画上这个最终的句号,即使重复了几遍,经年之后,又会记得走的那一天在某台钢琴前多重复了几个所谓有着意义的音符吗?

是记不住的,正因为都已经回想不起以前的所谓的做过的有意义的,这样可以纪念什么的事情,所以今后大可以不再去做,她是为了一些明确的意义,明确的绝对理念而活着的,可不想某些女孩子只能所谓的凭着,直觉一点点摸着正确的路前行。的确,女性的直觉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帮助她们避过很多危险的事,她们的直觉确是有一种幸运的魔力在眷顾,但是殊不知的是,这样幸运魔力的背后只是一次次面对小事做出的当下最为短视的选择,正是她们这样的直觉阻挡了她们看得更远的视野。故此大多数这样的女性都看似活着很好,不过也仅在某个已经很糟的环境里活着很好罢了。

而她不是这样的,她相信自己与生俱来的不错的直觉,更笃信她信奉的神明,所追寻的正确的绝对理念,正因如此她没有和她人一样沦为短视之后再选择更糟决定的命运的玩弄之中。这样就足够的,是的,如往常一样结束便足够了。

如落座一样轻巧的起身,轻抬起琴凳,往后挪出可以让身体出去的位置,再放下,这样就不会损坏到蹬脚,主要是她很怕听见这样的摩擦声,当然,也是一处秉持优雅的细节。

是时候结束了,不用再期待什么了。她在心中这样念着,对,我还要做好这里的善后,毕竟已经是假期了,这间琴房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想到这里,她顺手拿起讲座上的抹布,在隔壁的卫生巾,摘一朵花的功夫里,轻轻沾湿它,这样既不会太湿浸到琴的内部,也不至于太干擦不净刚刚留下的灰尘,皮肤上掉落的哪怕一点点角质。她比她自己的所有物更爱惜这台公家的钢琴。 擦拭干净之后,再次合上琴盖,拧干抹布,

方形的叠一半的三角,重新放到讲座上。

是时候离开了,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这就是最后的结束了,当然这也是开始,相信在未来能录取进去的艺术大学里,还可以邂逅新的琴房,遇见各式各样的人,只是……

只是……她想不出来,总有一种困扰着她的违和感,总一种还没有结束的感觉,似乎还少了点什么,具体是什么,她说不出口,但确是隐隐约约有着这样一种感觉。

此刻,她也不再迟疑了,合上门,向着这间最后的室厅深鞠一躬,她很感谢能有在这样一所学院就读,虽不说是完全,但多少摆脱了这片红色土地上千千万万其他人面的只有一条路的命运。的确,那条路看似是最为公平的,也没有比它更公平的选择了,只是…这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不自由,仅此而已。固然不说是越来越多的教育资源的不平衡在一点点打破这条最公平道路的平衡,有些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她们天生适合学于一种手艺,或者天赋于某一种乐器,哪怕是交际花,成为风尘女子,乱世佳人,那也是一种学问。总不能先把所有人都赶去高考的工厂里,都试着加工一下,再让他们选择自己的路,这是极为荒诞的。

当然,她有幸从千千万万同龄人中逃出了那样的厄运,她来到了这所大小姐的私立学院,固然说没有完完全全逃出时代所迫,她至少这里的选择有很多,教育也给她了很多,并不是那样仅仅填鸭式的知识灌输,这里有的不仅是知识,更多的是有道德的教化,礼仪的学习,最重要的,是美的培育。

不过这一切也迎来了结束,她的心情很好,虽然没有在最后几天参加毕业典礼什么的,不过她依然很开心,因为她清晰的记得在这里确确实实活过,在结业最后的合唱中,在以往的课间教室里,一次次老师的亲力亲为的指导培育,以及最后在这里一天天的琴房里的演练。这些都是对她而言最珍贵的回忆,哪怕是她这样讨厌人群,些许社恐的女孩子,都在这里有选择的找到了自己的应许之地。

现在只需要回到自己的教室里,把课桌里还剩着的几本书带走,收拾打理好最后的,然后回到宿舍,等来接自己的车就好了。离时间还有好一会,她乘着现在的空余,绕到了操场回教学楼的路上,唯有这一段靠着台座上的遮雨版,可以一点都淋不到雨,其他地方多少都要湿身一点。走在上面,放眼远方,雨确是愈下愈大了,天空也越发的阴沉,本来该是越来越亮的清晨,可现在天却越发的黑沉。

不过她丝毫不在意,她很享受这样的雨天,喜欢听到这样的雨声,或许在他人耳中是杂乱无章的,在她听来就别有一番音律;其次的,这样的气压她也很喜欢,身在高原的城市,只有这样特别大的雨天,空气才会格外有一种凝重浓厚的感觉,一种真切呼吸感特别明显。一种,真实的,活着的感觉。

路坐到一半,来到中央的突出的高台上,向前望去,最前方的旗杆在风中稍稍摇晃,整个操场以这条中轴两边对称,从这里看下去视野是极好的,的确是…可以看见的

站在这里,她便找到了那挥之不散的违和感的一点线头,对,这里是大小姐所站着的位置。固然这所学院没有如其他地方一样,每周都有形式的训话和升旗,但每年总有那么几次大小姐要站在这里主持一些什么的。她羡慕那样的身姿,昔日大小姐站着这里对面的是几千人,她们配合的很好,她们总是很从容优雅的做好了过去了的一切。她由衷的羡慕,如果自己能有这样的一群人陪伴就好了。对的,她渴望这样的……不过又始终害怕开始这样的感情,自己本身就有点不善于包容他人,想要开口去建立这些关系,却始终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一次次的错失。

其实她心里是知道的,没有那么多理由去拒绝这些关系,她唯一害怕的只有一件事,她害怕被她人拒绝,仅此而已,于是她宁愿选择一个人,暗自做好一切就好了。宁可每次花上不少的时间把琴房打理的完美的干净,让下一个人有最好的环境,她也不会愿意说和其他人交个朋友,一起练习什么的,一句话她都不肯说的,甚至必要的时候,她都否认是自己打扫的。

不过这样的心态已经悄然改变了,神明的无形之中用音乐一点点调试着她的心,大小姐的出现也多少改变了她,纵然到现在,她们依然还未相认。但她已经憧憬了她很久了,人总是会向着某个自身认可的方向一点点试着改变的。

她站在以前大小姐站着的地方,轻轻唱到:“降り注いだ,冷たい雨,青い傷を,溶かしてった。”声音很小, 以至于在外面的雨声掩盖下,只有她自己听得见,不过她不在意,只是想着,在最后也像大小姐一样,站在她以往所在的位置,说了点什么,这便足够了。

是的呢……“原来,那个一直在我上面拉小提琴的人,就是大小姐。”

想到这里,少女不再驻步在这条中轴线上,继续向前,唱到“夕暮れの,涙が出そうな赤,私の中の君を,溶かして しまえ。”

依然是刚才的那首歌,只不过这一首她一直没有机会用钢琴弹出来,没有找到合适的谱子。就像是和大小姐一样,再也没有机会再去相认了。不知道是哪一次在她的门前探视她的小提琴的演奏,就是最后一次了,不过像她那样的人,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也不奇怪,只是……唯有她

对的,唯有她是,能让少女开口说是,想要交个知音什么的,只是她一次次的鼓足勇气,却又一次次的没有开口,每一次永远都是停在了呼之欲出的那一刻,慢慢她也习惯了,纵然每次都心有不甘,但至少每次还有机会能在门前看见她的身姿,安于这样的现状,便足够了吧。

但那份违和感依然还在困扰着她,心中屡次未能相认的不甘在这最后酝酿着,她压不下这样的情感,没有多少人能有大小姐那样的心理素质,能在最后巧妙的改口,再次秉持优雅。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已经人去楼空,又何来优雅一说,优雅又为谁看呢?

想到这里,她以往一步一阶梯,大家公认的最优雅的步子,立刻就变了,她的腿很长,不是那样玲珑小巧的小女孩,两三阶梯一步可能更适合她,快步上楼回到教室,用发卡顺着门缝探进去,用力一刷,门锁应声而开,到自己的座位上,取走剩下的几本有用的书,转身关门离开。

没有什么目睹自己曾经出的板报而回想起可能再也不见的同学而流泪的情节,也没有什么想着站到讲台上手持粉笔最后手舞足蹈学模学样的做回老师的情节,看到毕业照也没有过多感动,她已然准备好新的开始了。

事实上,小时候她是个爱哭鬼什么的,可随着进入这所学院,洞悉看透了很多之后,她就很少流泪什么,直到高中这三年,她一直没有怎么好好的悲伤或欢喜过,没有流下过一滴泪水。很多时候知晓真相之后,少女便已经见怪不怪,用学术的话来说,就已然不再去共情,或者说是共情能力的缺失。

之后继续去到教务处办好结业的手续,补上了学生会的印章。 “虽然没有大小姐的亲自签名,但这枚印章一样是结业的证明哦。”工作人员是这样说的,几句客套话打发走了少女。

沿着原路返回,天空依旧阴沉,雨没有任何要减弱的势头,依然这样不断的下着。中央花园中的泥腥味开始升腾,只有这样打的雨不停的下,这种土味才会渗透到空气里,雨仍然这样不停的下,少女一只手伸到雨里,接了一点水摸到脸上,她心里已经有着落了——来接自己的车会晚很久吧,虽然这里看去还好,没有积水什么,不过想必城市里一定很严重了。果然没一会,电话就打了进来,大致就是说这边内涝,或许晚一点水退了才能去。她也没说什么,简短了回了句知道了,最后带一句感谢,便挂断了电话。

她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晚一点便晚一点吧,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她并不介意两个月多的假期少了一天,回到家里也是闲着,不如在这里多待上那么一会。

一个小时…

三个小时…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仍然在下,千合上了那本读了不知道多久的《樱之庭の星》,这本小说她一直断断续续读了很久,雨一直未停,在这样的雨天独自一人读一本绘卷一样的小说是别有一番意味的。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了,她合上了书本,抽了张纸,擦拭了一下这双已经稍稍被雨浸湿了一点皮鞋,出去吃了一份校工的工作餐,最后一餐也没有什么娇作的,如往常一样光盘,放到该放的位置,便是最好的了。

雨仍在下,雨声仍然没有间断的在耳边回响。少女站在门口,往左走就是回到宿舍,继续等待,想必一会车就到了…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刚刚迈了几步,双脚便不听使唤了,快步的向右迈去,和往常一样的,去第二音乐教室的路,只有饭后的那一小会可以再在琴房坐一会,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已然无法改掉了,哪怕去了也没有意义,可是她仍想把最后的时间花在那里,在哪里渡过,要比其他地方都要心安的多…

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她内心的思念已然决堤,溢出了。哪怕这是徒劳的,也要去试着再去看看,就和大小姐曾经一样,不看到角落的最后一粒灰尘都不罢休。

以往三长三短的步伐已然乱了,曾因为这个步伐的调子被其他女孩子说是罗斯电码SOS的步子,近乎要三步并做一步的步调了,快速上了台阶,站在了以往总是小心翼翼,在门口窥视的教室门口,直接推开门,言到。

“大小姐!”

声音不算大,很快被雨声掩盖了。这间自己看了无数遍的音乐教室,从未进去过,现在也一样,她只是站在门口。

“什么呀……大小姐肯定早就走了。”少女跨进门。“人家在的时候,从未进来过,人家都走了,我才第一次进来呢…”如果…早应该就跨进这扇门,而不是等到现在。

打开灯,这里面和第二音乐教室一模一样的配置,都是一样的极简而优雅,只在讲桌上多了几个已经合封的提琴箱,想必大小姐每天都是来到这里,偷偷多一点时间可以一样的“练琴”吧。

对的,至少,她的琴还在,泪水已经在眼中要爬出,她知道,大小姐已经永远见不到了,再也听不到她的旋律,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姿,她的一切,真的成了奢望。只有面前的琴还在…只有这唯一剩下的了。

打开面前的琴盒,这是她的唯一了,一把标准配置的,保养的稍好一些的小提琴。她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虽然实际上她对这种乐器一窍不通,但仍然要试着做点什么…

轻轻拨弹,确是悦耳的音符。但试着用琴弓拉弹时,就是刺耳的锯木头一样的声音了。不过这些都被窗外宏大的雨声瞬间淹没了。

被这刺耳的声音一惊,少女已然崩溃了,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结局了。开始是悔恨,不甘,后面便被悲伤全然包裹了。少女并没有放声痛苦,她并不相信所谓哭出来了就好了什么的谎言。那不过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基因的自我欺骗,大脑分泌的化学激素制造的“会好起来的”的幻觉。

她已然现在的悲伤中浸溺了,任由自己在其中越陷越深,没有再去拨动琴弦,只是紧紧抱着这把唯一的唯一,只流下了两条浅浅的泪痕,在琴凳前身体稍稍颤抖的坐着。并没有再去打开琴盖想着要最后为她弹奏一曲,只是在这里,独自悲伤。

此时窗外的雨越来越大,这样的大雨持续了一天,现在到了晚上,更大的风暴依然不断的席卷冲刷着这里。好像就是神明看见这里藏污纳垢的所在之后,试着冲刷一下,却发现越洗越脏,只得把水龙头越开越大,或许足够的清水,足够多的纯洁之物,是可以洗净无论多污秽肮脏的存在的吧;不过亦或是说是,为今后这里即将被奴役规划的灵魂所哭泣,为今后即将碎成碎片的种种所悲伤流泪。提前流泪,以后再有什么冤屈,不公,都会是阳光普照的日子,天公已经为你所遭受的不公而公正的变换过了。

喜欢,雨天呢。这样离去的最后一日不是这样的暴雨倾盆,都仿佛对不起这样的结束。雨越大越好,才搭这样的悲伤,才搭得上这样的格调。

她们两个都是很倔强的人,是的,不看到最后一眼不罢休,宁可人后表现的风态万种,为彼此的喜怒哀乐报上百倍的同感,也不会在人前流露出那怕一分一毫。现在大小姐已然离开了,那么她就会在一直这里,在她曾经所在的地方,紧紧抱着留有她的气味,她的温度的唯一,独自抽泣呜咽。

没人知道这样会持续多久,可能晚上断电的时候就离开了,或许雨小一些,她就不再悲伤流泪了,或许只需要一个别人的电话,叫她上车离开的电话,她便离开了。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的,纵然心中万般不舍,但总是没得选。未来现在已经是可以遇见的了——二度と触れない愛が,ギュッてギュッて締め付ける,偽物のLOVEだっていいよ,ちょっとちょっと痛いけど。

想必就如曾经听到的歌一样,这份无法再触碰的爱,依然紧紧的勒住了她,以后的时光里会找寻无数赝品,榨出他们的爱之后,来弥补替代在今夜却失了这一部分,纵然这样做总会心中隐隐作痛吧。

​心中开始充盈这样想法的少女,精神崩溃后胡思乱想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走廊上的灯已经被一个身影遮住了大半。门如往常少女离开时的那样,用秒速3.9厘米的速度合上,这个速度正好是关门发出声音的极限。并没有什么神迹发生,命运永远只是随机性和一些明智的人能动性的所作所为,奇迹的发生总是足够明智的人运用他们的智慧在千万可能性中综合而成,被其他人叫做巧合的作为。

​一步,两步,大小姐的步履轻巧而坚定,与同龄人不同,她总是习惯于脚后跟先着地,并没有发出什么多余的声响,甚至连某几处特别的木板衔接的地方才上去会发出的嘎吱声都没有。雨声仍然很大,掩盖住了大小姐身上的水滴滴到地板上的声音,她早已是浑身浸湿了,​不知道是眼泪流成的,还是外面的雨水混杂的,一直有水滴从脸颊两侧往下掉,不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已然辨认不出是否是被窗外的雨声所掩盖。

大小姐一直在外面,​上一次她来到这里,只是验证了当时的,地点上的不看到最后一眼不罢休。现在她在这里,是验证了时间上来的不看到最后一眼,不看到最后一刻 。从毕业典礼结束后,大小姐便再也不是大小姐了,不过身边的人已经这样习惯了叫她,她本可以在这个雨季的时候,待在温暖干爽的家中。她并没有这样做,雨声越大,她越是压不住心中的那份执念,与她初识也是这样的雨天,或许两个人相连的桥梁就是雨吧,一开始的雨透薄暮只是思念的开始,现在的瓢泼大雨,就是渴望最后落幕相遇的祈祷。雨有多大,就有多渴望相见,就有多渴望彼此。

她实在受不住这样的煎熬,她熬过了那么多年在学校日理万机,管理着那么多人的时光,现在她累了,卸下这一切之后,她不想就这样任由这份思念熬着自己。以前的话或许她还能自我说服一下,可现在,过去已经是过去了,她要去追逐这份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感情。

跟家里说了下要去处理一下学校最后忘掉了一些文件,也没有叫家里的司机开车,搭了一辆快车直接从没有怎么积水的外环绕到学校。虽说没有城里严重,但还是堵到了天黑才到,门卫们都很识趣,大小姐永远是大小姐,这片土地永远是她的土地,都不用叫门,一只脚迈出车门,看见那独一无二,再认识不过的身段,大门就自动拉开了,没人会多问大小姐这个时候来到学校做什么,这里永远是她的土地。

是的,并不是文学意义上的修饰说是这片土地隶属于她,而是真正的隶属,是背后真的存有证明的隶属——这所大门口的第一块花岗岩地砖就是和大小姐流着同样血脉的先辈用金钱和汗水嵌上去的,并不如大多现在的城市建筑一样,是由自西向东流向的民工们一砖一瓦堆砌的。从建造上是这样,从所有权上亦是如此,这里从未被任何有颜色的资本赎买过,哪怕是早些年最大的那一次运动,最后通过了各种手段也让这里未曾被染指。而最为重要的,管理这里的核心成员,主要的经营者,永远都是那些和大小姐的家族有着古老契约的人,而公家来的,其他地方招进来的,永远只是暂时的补充。他们以前可能是府上的仆役,管家,师爷,现在仍然是家族的一部分,这份契约的内核永远没有变,只是所谓的大众眼里的时代进步,思想解放调整了内容而已。

这就是大小姐在这里的权力所在,就是她在这里的被崇敬所在,血统即是她最好的权力证明。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那份驱动着她来维护学院荣耀心中的炽炎,现在依然全部变成仅仅为她一人而燃烧的爱恋的炽火了。雨仍然不停的下着,虽然下车的一刻就有人撑着伞靠过来,为大小姐遮挡住雨,但她进校之后想把伞接过来时,手便挺住了,握了几秒,稍加思索又递了回去。

是的,不想要撑着这把伞,接过来身体又会开始机械的秉持优雅,想必步调又会慢上很多吧,随之而来的事又会变得更多。那人接回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大小姐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绝对明智有意义的,哪怕她现在选择不撑伞,哪怕所有在场看见她的人都会担忧大小姐被雨淋病的可能,但仍然不会有人去质疑她,人们如往常一样,尊重默认她的决定。

没有走平常教学楼的室内的路,这双沾上水的贵族皮鞋在教学楼被擦到能倒影出走在上面人的光滑地砖上是跑不起来的。一打起伞就不可避免的再次秉持优雅起来,那么现在干脆打破这一切吧,过去的形象什么的都不重要了,现在只管在雨中奔跑就好。雨打在她的脸上,她并不感到寒意,她的全身都鼓动的了了起来,她的双颊不再是以为完美稚嫩的白色,现在渗着深红。她的理智已然在燃烧了,这条看似毫无逻辑,仅仅是为了博取那1%可能性的,碍于自己心中感情的,通往疯狂的路并不顺畅。路途上她摔了两次,不过她是不会允许自己满身泥泞的出现在所爱之人面前的,并没有摔到哪里,触地的瞬间她很灵巧的用掌心就支撑起了身体,然后用一旁修整好的绿植上接的雨水稍稍洗一下尘土,双手一拍,在雨中清洗下,干净如初。

命运就是这样,这样最后的相见是注定的,来到楼下时,注定的,有一间教室的灯亮着,纵然不是以往千岁练琴所在的那一间,是自己拉小提琴在的那一间,不过她多一眼看了就明白了,是的,她也在思念我,在我平常在的教室里呢。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也一直被这样一个人,以不是大小姐的一面被爱着。知道喜欢的人喜欢自己,是莫大的幸福吧。

在雨中看着那盏亮着灯,大小姐想了很多,她知道这一切没有白费,她知道自己看到了最后一眼果然有了结果,她又一次征服了命运,是真正的为了自己而做到的,并不是以往那样是为了职责和其他多数人的幸福才做到的。

以往过往的一幕幕,那一直喜欢着的背影,那样一直喜欢的乐声,也是喜欢自己的。这份最后的倔强并没有白费,至少有了这样的最后救赎的一盏灯。

当然,潜在的理性思考是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或许里面的人并不是她,或许里面根本没人,只是某人走了忘记关灯了而已。

“目立ちたがり屋の,ゆうすけ君と,仲良しでよかった ,大切な事を ,笑ったり泣いたり,出来てよかったな。”因神的祐介,和爱引人注意的成为朋友,为了重要的事情,时而欢笑时而哭泣,这样的真是太好了。

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最后了。捋了捋自己湿掉的长发,双腿并拢,轻轻跺了跺脚底的水渍。这些动作在雨中其实都无所谓,秉持优雅呢,就算见不到,也要以最好看的样子进到这间艺术的归所中。

一上楼她就看见那个身影了,还是那么的熟悉,还是那样的曲线,还是不变的背影。如往常一样走进,最优雅轻巧的脚步步入,然后再把门带上,是的……不要再有什么大小姐的职责什么 不要再有任何人的打扰,现在……终于是两个人的世界了。

这场雨就是最好的帷幕,既可以掩盖住血夜弑杀的痕迹,也可以为现在的两人,掩盖住他们,不受外界的打扰。灯光从之前的白色,变换为了橘红色的暖调,屋内的气氛依然为少女们打造得暧昧起来了。涙(なみた)が出(で)そうな赤(あか),催人泪下的红,私(わたし)の中(なか)の君(きみ)を,将我心中的你,溶(と)かして しまえ,溶解消散。

面对近在咫尺的,哭泣颤抖着的少女,瑞惠心中百感交集,最开始的终于相逢相见的喜悦达到顶点,却现在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以往最擅长说话,最有能力的大小姐,现在却被很多话哽在了喉中。但无论如何,这次再也不会错过了,哪怕只是这样看着都好,多看一会都好。这一刻是有多么的奢望才得到的,是在这雨中祈愿了多少次才被给予的。

只是稍稍犹豫,瑞惠擦了擦自己的面容,然后顺势轻用力抱住眼前的女孩,凑在耳边说到:“千岁小姐,私自进入别人的琴房抱着我的小提琴是不对的说~”

并不是什么直直白白的告白,也非别的什么话语,即使这样的最后的相见,依然在秉持优雅,说了这样一句俏皮话。虽然嘴上是这样说,可是双手的力度坚固而轻巧,并不感受到被死死勒住的感觉,却能感受到,再也挣脱不了。

面前的少女抖动着的身体现在颤抖得更加激烈,也是稍稍犹豫,享受了一小小会这份来自身后拥抱,像是在确认这份身后温暖的真实。也是稍稍犹豫,千扭过头说:“那就请你继续抱着惩罚我吧,瑞惠大小姐。”她已然不是像原先一样继续抽泣着一抖一抖的哭着,泪水溢出双眼,嘴角弯成好看的月牙状,轻轻歪头,靓黑色的眸子与大小姐的目光相对。

千起手把琴放下,起身拥住了面前的大小姐。灯光变得更加暧昧,或许都可以说是些许明亮炙热了,更加明亮暗红的橘红色。明明是那么冷的雨天,大小姐或许是淋了雨感冒了一样,温暖到可以说是有点发烫的身体,一点都感受不到寒冷。两人在琴前紧紧相拥,不需要什么多的言语,就这样抱着,抱着就是最大的满足,所有的心意都在雨中,都在以往一次次乐曲的弹奏中,没有任何言语能表达这样的感情,不仅仅是相爱那么简单,是祈愿了无数次,掩盖了无数次,最后真实的告白相拥, 并不是只是出于懵懂的爱,而是禁忌的爱恋,掩藏在互为知音,互相爱慕的表象之下。

“我想…其实我们一直……”

“当然~我一直知道的…我的千岁,其实很多话,在毕业典礼那一天,我就要当众告诉你的。”

“是嘛,大小姐原来是那么坏的人,那个场面的话……可是在当众处刑哦。”

“你觉得,‘大小姐’会在乎这些吗?”

“……”

两人依然在相拥,感受这份暴雨的夜的温暖,感受这份禁忌恋火的炙热,无论周遭的一切如何变迁,在雨夜的帷幕中,这里就是最佳的秘所。

キミが好きよ,痛いほど好きよ,喜欢得作痛哟。だからもっと抱いて忘れさせて,所以再抱紧我点吧让我忘去吧,焼けるようなキスで,用灼烧般的亲吻。なぞる指先で,用轻抚的指尖。もっともっと白く染め上げて,愈加愈加染上纯白吧,繋いだ身体で解けそうなココロを,用相系的身体将这快要散开的心,少しだけ强く结び直していたの,稍稍修补缠联得坚固些。

这是一份高贵的信仰,但坚守这份信仰是多么的困难,这份信仰阻隔开了这个世界,但又因为这份奇迹的邂逅偶遇,让两人因这份信仰而相遇。

光有这样的因信称道是不够的,这是一份神圣光荣的使命,是一份无与伦比的荣耀,坚持守望她的人付出了她们整个的青春,当然…这些是不够的

崇高的信念需要的不只是这样的坚持,这样看似毫无尽头与希望的祈祷,需要的不是更加虔诚的内心。这份信念带给她了无上的荣誉,在混沌的潮流之中指引出她光明的方向。可是这份温暖,这份爱意,这份信念本有的热度,是大小姐传递给她的,光有最好的琴和最好的时光是不足够的。仍然要有一个带给她信念的人来传递这份爱恋的焰火,来驱散这份看似这份别人不该有的特有的孤独。

愿每一位骑士都能找到自己的“大小姐”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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