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香被江月提着狂奔数里,毕竟已过了两年,江月模样已变,又少于梳洗,一时竟没认出来,不过也知此人功夫极高,此时有正在救己,便也不多问。不多时,两人窜进了一草屋前,走进篱笆围就的院落里停下,陆香抱拳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台相救,敢问这位兄台名讳,陆某也好报答。”
江月道:“陆公子,我是江月啊。”
陆香上下端详一番,心头悲喜交加,将剑掷于地上,一把抱住江月,说道:“是江小兄弟,想不到再次相逢,你我竟是如此境遇。”
江月刚要问话,草屋里走出个庄稼汉子,见屋中站着两个陌生人,一个破衣烂衫,一个白衣血污,便慌了神,颤微微问道:“你们……你们是谁?”江月转过头去一看,心下大喜,叫嚷出来:“爹爹,我是江月啊。”那人正是江老儿义子江陵,自黄州一别,他们夫妇迁徙数次,于去年来到此处落脚,他们不懂江湖事,只是偶尔听一些江湖人物说道近来有个唤作“江月”的大魔头,四处害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所识的那个干儿,可如今见到江月模样,身边这个白衣公子又满身是血,莫非……
江月道:“爹爹,怎么了?不认识孩儿了么?”江陵将信将疑地瞧着江月,走进打量一番,喜道:“真是我的儿啊,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江月也不详知来龙去脉,被他如此一问,却也不知如何作答,陆香见状道:“我们被恶人冤枉追杀,逃至此处……”江陵忽道:“咦,你不是陆大公子,哎呀,大恩人,你却在这里。”江陵赶紧招呼两人进屋,江月便帮陆香查看伤势。江陵一边端茶递水一边说道:“去年我与你你干娘来此处,受人欺辱,多亏了陆大公子仗义出手,还将几亩薄田舍于我……陆公子,那些人为何要害你?”
陆香素来乐善好施,至于一年前救过江陵,早就忘了,此时只道:“这一年来,江湖上不知何处传开留言,说家师拂衣乃乌荆阁之首,且有人假冒我与江月在各处害杀富商,这些罪名最终都算在家师拂衣的头上。”陆香许久未见江月,只知他先前被关在普陀山,此时却如何出来?便又问道,“江小哥,你却如何在这里?”
江月道:“我从清灵派逃出来,原是想回少林探望爷爷,不想爷爷却失踪了,又在江湖上听了些最近发生的事,也是一头雾水,又打听到那些人要在五月初五相聚飞来峰对付拂衣大师,便赶了过来一探究竟。陆公子,这究竟怎么回事?”
陆香道:“说来也蹊跷,那些被杀的富商皆死于‘脱剑’剑法与‘天罡地煞’的功夫,据我追查的消息,杀人者亦是两名公子模样的人,这当今世上,拂衣大师仅我一个徒弟,那般年岁会‘天罡地煞’功夫的,也仅江月一人,他人自然怀疑是我两个所为。”
江月道:“我曾听洪舒提到,龙虎山的男弟子素来修习‘天罡’,女弟子修习‘地煞’,虽说‘天罡’、‘地煞’可相互传功而不损,但若功力不济,也是传不得的,这天下能兼容‘天罡地煞’功夫的少年,却也只我一个了。”江湖说到此处,忽然又想起老陈头当日所言,便道:“陆大公子,怎地不见陆家庄之人出来相助?”
陆香道:“江湖上的人物误会的是我,我岂能连累家人,两个月前,我便与陆家庄断了干系,不过爹爹与陆英这两月来也在暗中相助于我,我本想寻个世外桃源住下,只是听说那些江湖人要害家师,我放心不下,便来此处,不像却中了他们埋伏。对了,你刚才说江老失踪,却是怎么回事?”
江陵惊道:“什么,义父失踪了?月儿,是真的么?”
江月道:“我也不知,我从少林僧人那儿打听到,说江老听了祖风大师傅所传的口信,便赶往杭州来,却再也寻不得踪迹。”
“却是奇了,我也曾收到少林派的帖子,说江老要来临安府,却始终未等到他。”他们在屋中稍歇之时,那些江湖汉子已然赶到此搜查,有几个吵吵嚷嚷闯进院子,陆香闻声道:“他们追来了,我们得走!”江月与陆香一同起身,被江陵止住,说道:“月儿,陆公子,那些江湖人已经堵在屋外,你们还要去哪里可去?我那卧房内有个地窨子,是原来的主人家留的,你们可躲上一躲。”说着便拉着陆香与江月走到卧房,那地窨子在卧榻之下,江陵见陆香浑身是伤,便对江月说道:“月儿,过来帮忙将床搬开。”江月与江陵将床轻轻挪开,里墙有一丝龟裂之处,江陵指着那里道:“我去前屋打开机关,你们两个待会从这进去。”他并不等这两人回话,只因时间紧迫,他跑到前屋厨房之中,对着墙上挂刀具的突起之处深深一摁,那龟裂的墙便缩了下去,原来是一整块石板伪装,里墙霎时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深洞,原来这两屋中间有一隔墙,恰能容一人进入,通往地下窨子,两人依次进入洞中,顺着阶梯往下走,听到“轰隆”一声,大概是江陵又把石墙关上了。两人到了底下,陆香从墙角拾起一个火折子点亮,寻到墙根处有一蜡烛,便点燃它,火苗微微晃动。 这地窨子约两丈见方,屯了些干粮、钱币,想是江陵存储以备祸患,此处更不似江南地界,竟是如此干燥,无有一丝水气。
两人席地坐下,江月以真气替陆香疗伤,听着上方密集脚步声响,心中无比紧张,待到声响稀稀拉拉逐渐消失,心中方才安定。两人运功疗伤,一时竟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月已感腹中饥饿,而那石墙终没有人再打开。
江月运气稍停,陆香睁眼忽道:‘糟了,你义父怕是糟了毒手。’
江月惊道:“陆公子为何如此说?”
陆香道:“那些江湖人士显然已走远,可你爹爹始终未再开启石墙,怕是已丢了性命。”
江月恍然大悟,在此与义父多年不见,一相逢既是永别,心中无比悲愤,道:“爹爹,他是为救我们而死……对了,还有娘亲,方才没有见到我的娘亲……”
陆香道:“我们运功不下四五个时辰,既是你娘亲出门,此时也早已回来,只怕……”江月当即明白,满目含泪终究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陆香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说道:“只怕我两个,也快要下去陪伴你双亲了。”江月只顾哭泣,也不知是否听到陆香话语,陆香只接着说道,“那开启石墙的机关在外头,按理说这地窨子里也当有开启的机关,如果我两个找不到,只怕也会困死在这里头。”江月也一时收拢,意识到陆香所言非虚,便站起身,与陆香一同找寻起来。
陆香见地上蜡烛火苗晃动,心想这地窨子显然与外界想通,否则早已灭了,他见江月再墙上敲敲打打,毫无反应,自己便开始蹲下,在地上敲敲打打,爬满了整个地窖,始终找不到机关所在。陆香叹了口气,坐在地上怔了半响,忽哑然失笑:“我当真蠢极。”站起身来,走到一墙根处,使劲推撞,却怎么也推不开。
江月见状一愣,陆公子莫不是找不到机关心中恼火,便开始撞墙?便问道:“陆公子,你这是作甚?”
陆香停下来说道:“江小哥,这间地窖只怕不是你义父挖出来的,此处摆放的物件虽然杂乱,但那些干粮与水缸搬开之后,这里的地砖却是按照先天八卦而列,又隐隐有六十四卦象,暗合六十四方位,世有乾坤,卦有阴阳,方才我们进来的石洞曰“地天泰”位,除此之外,有另一卦位也可出去,便是此处,常言道,地下从风而走,伴水而行,风在前,水在后,便是这“风水涣”位,我方才敲打过了,这背后是空的,只是这石门……我重伤未愈,无法推开。”
江月走至跟前道:“不如让我试试?”陆香应了声,便让开几步,江月蹲桩蓄劲,使出金刚力,此时情势危急,江月一心想早些出去,便使足了十二分力道,侧过身去,双手一上一下,使“天猛相”猛推,便如那日推山路中千斤巨石一般,陆香所言不虚,此处确是一块厚石板堵住,江月使力一推,此处竟“喀喀喀”作响,只是一时还未推开,江月忽又觉丹田一阵隐痛,此时却顾不得太多,咆哮一声,内息由周身扩散而出,那那堵墙登时碎裂,赫然一条长长幽幽的通道。
两人见状面面相觑,心中均已会意,便向那通道走去,曲径通幽,复行数十步,竟还有台阶向下,两人当即走下去,忽欲磷火焚灯,树根柱子上的灯火一时通亮,二人豁然开朗,放眼望去,这底下方圆竟是无比浩大,四周摆满了各种军械铠甲,俨然有序。“此处竟是个偌大的军备库?”陆香道。
“我义父是个乡下汉子,怎会……”
陆香四周瞧了瞧,说道:“此处原是我陆家买下的一个村屋,本是家中管家居住,我跟随师傅学艺时,管家白天上山照顾我,下来便住在此处,从未曾听闻这里有个军备库。我艺满下山后,此处便荒废了,于一年前舍于你义父,一年的时间他哪能造就如此庞大的军备库。”江月点头称是,那陆香走到一排长戈前,又打开几箱箱子,接着说道:“你且过来瞧,此处装备精良,数目更甚,足够装备十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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