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教学大楼的顶层,午餐、逃课、打架的集中地,传说中的禁区——天台,因为我和不良少女头目铃的对峙,正化为时间停滞的狭缝,被一片腥风血雨包围着。
——怎么可能。
首先,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生,和“不良”搭不上半点关系。
至于铃……至少是现在,也不过是寻常的高中女生,看不出丝毫凶暴的气息。
还有本来应该躺在医院,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身边低声私语,发现我的到来后用很不自然的口气说了句“那么这里就交给男主角我暂时先退场”就匆匆遁走的镜茗,也让我陷入一团的茫然。
——放学之后我准时来到了天台。
——铃也如她的约定在这里等我。
——镜茗和铃私下商量了些什么。
这是我目前为止能确定的事实。换句话说,我这个被约定了谈判的一方完全是无备而来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和铃完全无法在同等的级别上唇枪舌战。
可恶——果然不问个明白不甘心啊!虽然面对着身为不良头目的少女我完全没有自信。退一步说,既然已经踏上了战场,就只有尽全力奋战到底。
反正已经被她海扁了一次嘛!
抱着必死,不,必定会死的信念,我朝着铃的方向跨出了宣告决战的一步。同一瞬间,原先背对着我的铃像是应和我一样侧过了身子。
……真是个美女啊。
心里突然冒出这般不争气的感叹,我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以“美”的角度来说,铃最多和镜茗平起平坐,一头男生气的短发更减弱了女生天赋的魅力,完全无法和夜鸣相提并论。然而此刻,在即将西沉的太阳余晖映照下,铃半边的面庞有如黄玉雕刻,简单而精致;微微下沉的嘴角,也不带日常的暴戾,反而满载女生嗔怒交集时的异样风情……
这个家伙确实是美女啊——在某些场合下。或许是因为我面对她时只有恐惧,自然而然就无视了她本身的魅力吧?
——怎么样都好,总之和我无关吧?退一步说,当着她的面说出“你其实是美女”,也不会得到任何的感谢,反而会引发诸多毫无必要的麻烦。
所以暂时停下脚步,等待铃的回应吧,一开始就是她把我约到天台上来的。
或许铃也抱有和我相同的心情,接下来整整两分钟我们就在彼此的凝望中维持着尴尬的沉默,直到铃终于耗尽耐心:
“说点什么!”
居高临下的傲慢气势,果然还是铃本人啊——和容貌不相称的脾气令人遗憾。
不过……我能说点什么?明明是你把我约到这里来的。
“……嗯?”
不说不行——铃的口气里明明白白地冒出胁迫的火星。我扭过头去确认楼梯口的铁门没有关闭,然后是一次深呼吸:
“那个……你很美……”
自寻死路啊!竟然真的当着她的面说出口了!这种禁忌的开场白和“请马上就杀了我”有什么分别啊!我下意识地抱紧脑袋准备防御她再次的穷追猛打,结果——
“谢了。”
竟然向我道谢了啊!虽然有气无力言不由衷。
也许只要是女生,听到如此这般的赞誉多少都会开心吧?毕竟铃也不过是普通女生而已。不过在我抬起头后,目之所及,铃的神色一如石像,说不上有多么愉快:
“然后呢?我约你到这里来,不是想要听你那么几句废话的。”
“……”
轻轻巧巧,烫手的烤番薯就丢回到了我的手上,除了叹息,我暂时也无言以对。奇妙的是,这种场合下本来应该指着我的鼻子怒吼的铃,也如同空中时聚时散的云朵,莫名其妙地忧郁起来:
“那个啊……我说……我是个很奇怪的人吗?”
“……?”
真是在心里预设过一千次也依然没有预料到的开场白,让我无法确定背后潜藏着怎样的陷阱,除了沉默依然只能是沉默。铃似乎也不在乎我的答案,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不仅是你,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吧?无所谓。”
“……是啊。”
我难得地找到答话的时机,不过并不是赞同她“我是个奇怪的人”,而是她“无所谓”的态度。非要说个理由,因为我本人也一直“无所谓”着别人对我的诸多轻蔑,看起来这一点和铃是殊途同归。
但是,铃会提起这种问题的理由到底是……
“我呢——其实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不过……和你说这些也没用吧?”
应该有着很复杂的意味——确实和我说了也没有意义。
话虽如此,既然把我约到这里,既然和我说起这些,就应该有哪怕是最浅薄的理由。为了确定自己的立场不致于陷入困境,我勉强地跟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我高兴这么做吧!”
毫无说服力的答案——不过还真是满满的铃式风格。
“那个啊——考虑了一个下午,果然我还是做不到。”
“做不到?”
“关于亲卫队的事。”
“无法解散?”
“这不是我这个亲卫队长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说的也是。”
亲卫队的所有人都不是因为铃,而是因为对佩菲特的狂热聚集在一起,如果铃提出解散,结果不外乎铃的队长被别人取代,而后亲卫队继续在学校暴走。
一直以为只要说服了铃就能解决一切,这确实是我在计划上的一个致命失误。然而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临阵退却已经是妄想,唯有硬着头皮奋战到底:
“那么……你认为该怎么做?”
“刚才镜茗也和我谈过了,啰啰嗦嗦的让人火大,但是……如果把你们两个人说的合在一起考虑,并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也许有必要那么做。”
真不愧是镜茗,言而有信得让人敬畏,甚至不顾自己的健康也要跑过来履行承诺——明明我没有尽到保护的职责让你受伤了啊。
虽然不知道她和铃说了些什么——或许还做了某些交易才让铃的态度敌前大转向,总之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向她道谢和道歉吧。
“虽然我说服不了她们,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你也会负责到底吧?”
“……说的没错。”
不祥的阴云毫无征兆地开始发起包围,而我却眼白白地坐视自己逐步陷入险境无法脱身——
“那么——决斗吧。”
“……啊?”
“决斗,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一直背对着我的铃终于朝我转过了身子,奇怪的是嘴里说着“决斗”,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杀意,相反,迎着黄昏的微风轻捋着被吹乱的短发这般姿态竟然有些说不出的美妙,甚至让我的视线都不自然地有些模糊:
“你说决斗,也就是说……”
“简单地说,就是打架。”
侧着脑袋轻抚脸颊,毫无杀意反而满是迷惘少女的风情,一边从嘴里冒出“打架”的恐怖台词,如此这般的矛盾以极不和谐的节奏融合在一起,不愧是属于铃才有的异世界魅惑,让我一时之间找不着北,好不容易才冒出一句:
“为什么?”
“在她们面前证明你的实力,就能让她们心服口服了吧?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别看那些人围在一起的时候很威风,其实整个亲卫队里能打架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吧?”
“明白是明白但是……”
简单地说就是直捣本阵的将军策略,如果能做得到,确实会产生最大限度的效果,然而前提是“做得到”——
“有什么犹豫的吗?”
“……如果我答应,你会在决斗的时候放水吗?”
“怎么可能,我当然会全力以赴。”
“所以说做不到啊!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透过刘海的目光里立刻就带上了不留情面的鄙夷:
“作为一个男生——你还真是一个让人失望的家伙,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女生喜欢你。”
“这和你没关系吧?”
“至少也尝试一下吧?狗急跳墙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当然另一种办法也同样存在,或许你也会有选择的兴趣吧?”
“只要是和平的方法……”
“那么——来做我的男朋友吧?对你来说这或许还是一种意料之外的幸运,不考虑一下吗?”
“并不是考虑不考虑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无法理解……”
“你想要理解到什么程度?能成为我男朋友的人至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吧?”
“和‘在决斗中打败你’是同等的意义吧?”
“难得你能明白,值得赞赏。”
“但是我并不认为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或者说,你根本就不会喜欢上我这种人。”
而且从你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告白”的意味,说到底不过是在戏弄我而已吧?真是抱歉,我确实是个一无所能的人,但至少还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我在心里如此这般地否定着铃说的种种,然而铃的下一步反应依然出乎我的意料:
“那也说不定呢——你可是第一个敢把我叫出来谈判的男生,到底是勇气可嘉还是不知死活呢?总之你让我感到有些愉快,所以我现在说的未必就是谎话。”
说出这番对白的时候,之前鄙夷的眼神意外地认真起来,让我开始怀疑她或许真的会产生如她所言的想法——这种建立在完全是征服感的“愉快”之上的“喜欢”实在是太恐怖了一点,出于谨慎,我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无法接受……”
“这么说你选择了和我决斗?真是遗憾,不过我会应战的。”
别擅自就作出决定啊喂!你就那么热衷于痛揍我吗?
说起来,如果她刚才的“告白”是真实的,那么她选择我成为男朋友的理由也不过就是我能满足她的征服,不,虐待欲望……
这家伙是S女王啊!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结论了!所以在这种结果发生之前赶快逃跑才是王道……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明天同样的时间,还是在这里,我们决一胜负。”
“喂喂——!”
“我会把亲卫队里所有人都带过来的,别想逃跑,既然你是这样选择的,就一直努力到最后吧。”
……已经是第几次被强迫了?总之多这么一次也不算意外吧,虽然这次同样是要赌上性命,和前一次与凶兽搏斗相比多少算是轻松了,至少铃没有匹敌凶兽的实力吧?
不过,上次可是靠了佩菲特,还有某些武器的帮忙才做到的,一旦赤手空拳,我真的能独自对抗?
受到多重冲击而石化,我呆站在原地等待着僵硬身体的自动软化,就连铃什么时候离去也一片茫然,等到清醒以后,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上了。
女难,果然还是糟糕到极点的女难,无时无刻都跟随在我身边挥之不去。
暂且先回家吧,至少家里还有一个不会变成女难的夜鸣在等着我——某种意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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