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一行字的瞬间，戴维德感觉到自己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抬起头，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平常，但却总感觉每一个人都在看着他。
总感觉每个人都在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眺望着这里。
“怎么了？”
常露的疑问把他从那越来越浓的恐惧中惊醒。常露还是第一次看到戴维德这个样子。
“有人跟着我们，回去。”抓起她的手，戴维德一脸僵硬地走向如萱他们。
“诶？”
恐惧来源于未知。尤其是出乎意料的未知。之前渊给他发送信息之后他的戒心就松懈了，但看到这个消息后他浑身绷紧了。
如果说这句话只是个玩笑，那未免太过恶劣了。戴维德很想相信这个消息只不过是个不小心错发的玩笑话，但是“情报部”这个词和那串完全不符合联邦信息部编码规则的数字让他不得不认定，现在他们正处于危险中。
冷静下来戴维德，不能慌。对方的优势除了身处暗处以外还有情报不对称。而情报不对称是把双刃剑，不对称情况是相对的，对方虽然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并不知道自己这边已经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通过昨天的事戴维德已经意识到自己仅仅只是个平民，和那群被训练过的武装分子相比还是太弱了。直接交锋的下场只有一条，这样做保护不了家人，还会让家人直接陷入危机。
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如果操起自己的老行当的话……
纪念馆位于冰江城郊区，这附近有大型的信号基站以及城市信号管理系统的备用机，如果用暴力破解软件攻击防火墙，用伪码入侵后就可以定位这里所有人的信号。根据之前的经验，那伙人电子设备发信编码并没有在联邦信息管理局备份，这样的话……
不，不对。没法确定那伙人是不是跟昨天的人一样，冒险黑入系统的效果无法确定，如果那伙人的编码并没有跟之前一样，那么定位完全没用。
那这样的话，入侵纪念馆的安保系统，设定假警报引起混乱，趁机离开这里……
不行，这样的话会把更多人牵扯进来，而且有效性无法保证。他的原则是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你还好吗？”看到戴维德有些苍白的脸，常露担心地问道。
“关键是怎样能……”他并没有听到，仍然一脸凝重。
“喂！”常露猛地把手抽了出来。
这下戴维德终于从思维出走了出来，常露看到他一脸茫然。
和以前那副淡然的表情完全不同，仿佛用尽一切力量，已经疲惫不堪的样子。
“没事的，渊说过了，他会搞定一切的。”常露试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虽然她明白这种情况即使渊在这里也会认为是突发意外。
“不能指望他，他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只能靠我们了。”戴维德低声说着，一脸烦躁地转身走向家人们的方向……
然后他就迎面撞上了一直在看着展览的麦琳娜，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拜这一撞所赐，之前戴维德都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能忍住的伤口这下是彻底被狠狠扯动了一下。严重组织挫伤的剧痛让戴维德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冷汗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流。
“非常抱歉麦琳娜小姐，他没看清路。你还好吧？！”常露连忙走过来试图拉起戴维德，但这一下又不小心碰到了他身上的伤口。
“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了……你这个瘀伤是怎么回事？”麦琳娜看到戴维德袖子露出来的胳膊吓了一跳。
“没……没事。”戴维德连忙把袖子往外一拉，但还是太晚了。
“别逞强！那已经是严重组织挫伤了！话说这不会是我撞的吧……”麦琳娜快步走了过来。
“没有，之前摔的。”戴维德往后退了一步。
麦琳娜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如果摔成这样也得去查一下骨骼吧？真的没事吗？”
“感谢你的关心，麦琳娜小姐，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他们在哪？别老是在一个地方等太久了。”拉着常露，戴维德立即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的背影，麦琳娜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
“牛虻一家并没有安全，请你注意。”
“你是谁？”
“与你无关，情报部的支援会尽快到达。”
………………………………
“老哥，我现在才知道咱爷爷是个很NB的角色啊！”如萱满眼闪光地看着戴维德走了过来，愣了一下。
“死丫头，说话文明点……你看我干啥？”戴维德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你的脸看起来很不好啊……是生病了吗？”她担心地看着戴维德。
“我身体好好的别咒我……走吧，咱们在这呆的太久了。”说完他直接拉着如萱走向远处。
周诗雨和程序意外地看着他此时有些强硬的动作，常露叹了口气，带着他们跟上了戴维德的步伐。
“轻点！你……”似乎是被戴维德抓的有些疼，如萱不满地抗议着。
“听话！跟上！”戴维德低吼一声，把如萱吓住了。
这是只有自己犯错的时候，自己的哥哥才会有的状态。
“我……我不就是说话随便了一点吗……”如萱有些不服气地小声说道，但是戴维德根本没听她说话。
走到十字大厅的位置，戴维德松开了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怪怪的？”看着正低头看自己终端进行操作的戴维德，如萱皱着眉头问。
这是他从来都不会有的状态，说起来从昨天他所谓的“拉肚子”开始，到现在戴维德情绪的突变是他这十几年来都少有的。
“一楼你们逛的如何？”戴维德直接问道。
被他这句话问懵了，如萱歪了歪头：
“啊？”
“我说，一楼你们逛得如何？”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只逛了一点，我说你是不是发烧了？明明我们是一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戴维德就指着楼梯的方向。
“去二楼吧，和妈妈和程序一起。”他已经很久没说“妈妈”这个词了。
“为什么？”
“听话，别问了。”
如萱自然是不会这么就服从的，只不过戴维德并不准备跟她多说。
正准备多问一句的如萱看着戴维德此时有些冰冷的脸傻了。
她终于明白戴维德此时或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了，因为她记得过去他曾经也是这样。
所以如萱乖乖点了点头。
长出了一口气，戴维德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他伸出手拍了拍如萱的头：
“谢啦，回来我请你吃冰糕。”
该死，这句话好像多少年没说过了？
“都多大了还吃雪糕……我要香芋味的。”如萱白了戴维德一眼，然后转身走向周诗雨他们。
“乖孩子……”轻轻喃喃着，戴维德眼中最后一丝温柔消失了。
常露的终端震动了一下。
“怎么了？”发现那是戴维德的通讯码，意识到可能和昨天一样，这次常露主动戴上了耳机。
“带着我妈他们去二楼，拜托了。”戴维德的手开始切换终端的备用系统。
“你要干什么？”
“我厌倦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了，记住，无论如何，保护好他们，二楼有不同的下楼通道，带他们从不同的地方走。”深吸了一口气，戴维德冷冷地说着。
常露的心跳停滞了一下。
她看到远处的戴维德向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怎么了？”周诗雨疑惑地看着常露。
“是戴维德，他说他在二楼等我们。”常露撒了个小谎。
“这孩子走这么快？”
……………………………………
如果是过去，他不会不信任渊。但自从这半年来发生的一切超出了戴维德的预期后，他意识到现在自己真的是只能相信自己了。
因此现在，当那个神秘人通知他危险并没有消除时，这个警报立即让他进入到戒备状态。
也让他明白，有和渊不一样的人在暗中注视着自己，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个人的立场，但至少可以肯定现在他并不是敌人。
那串联络码并不能联系上那个神秘人，无法定位，更别说寻找地址。但既然那个人在注视着自己，说不定可以用些古老而非常规的方法呼唤他一下。
同时还能给那群幽灵们放个烟雾弹。
寻找纪念馆主控室服务器位置，一般这种场所是不会与网络断联的，而且防卫等级实在烂到发指……
很好，获取员工权限，控制所有显示板……
“给未露面的神秘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是显示在所有纪念馆官方显示屏上的一句话，尽管只显示了5秒。
但对于“监视者”来说，已经足够了。
戴维德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群人的对手，那群人在暗处，那么只能用这种简陋至极的手段稍微“向他们宣战”。并告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存在。
“你想怎么做？”那个神秘的人终于与戴维德取得了联系。
“你知道那群人的位置？”戴维德淡淡地问道。
“我不能在那里露面。”
“不需要，告诉我他们的位置。”
“无用的措施。”
“不用你操心。我有我的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戴维德的终端上收到了一个匿名的来信。里面是一个特别的软件。
“红点是他们的定位，另外说一句，下一次想当烟花的时候记得身上多带发信器。”
那个人知道自己用自己的终端模拟了周诗雨如萱他们的终端信号。
这再次证明这个神秘人可以绕过情报部监控网络。
“感谢。”
“奉劝你不要自己作死，情报部的人正在往你那里赶。虽然渊是个混蛋，但他起码在工作方面很靠谱。”神秘人冷冷地说着。
“在他们赶到前我妈和我妹妹就会被那群家伙伤了。”装作不经意从柜台处顺走一只电子笔藏在袖子里，戴维德的声音很决绝。这是他手上唯一持有的“武器”。
“总比……”那个神秘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通讯突然单方面中断了。
这里并不存在通讯障碍，戴维德皱了皱眉，但还是悄悄跟着人群向红点们走去。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亚洲人，在他旁边是个壮硕的黑人。
正向着楼梯处走的另外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情侣一样。
就在这时，那几个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目光投向了戴维德这边。
红点们移动了，戴维德暗骂一声，向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看来他们知道自己的长相，也一直监控着自己的信号。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二楼应该没有他们的人，而且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自己这边。
不知道能哄他们多久，但至少自己要将他们引到远离另外一个楼梯口的方向。
为了做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同时也为了尽快让他们远离楼梯，戴维德的步子越来越快。尽管这样做让他浑身都感觉到阵阵剧痛，但疼痛这时成为了最好的提神剂和兴奋剂。
“疼痛是生物进化出的自我保护机制中的一种。尽量将疼痛作为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敌人。”他脑中不由得想起理查德跟他说过的这句话。
虽然当时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这时候戴维德才明白他说的其实是对的。
仿佛今天就是一场检查当年父亲教给自己知识的考试，只不过不合格的代价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红点们跟着自己走出了展厅。
然而就在他快走到出口时，那些红点消失了。
戴维德的内心突然掉到了冰窟窿里。
“真巧啊！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贺元一脸惊喜地看着戴维德，而后者则一脸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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