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怕是戴维德这些年来最噩梦的两天。
众所周知，研究生每周都要交周报，汇报这一周的工作。对于工科的学生来说，每周的周报就是这一周实验结果以及论文的总结，同时要对下一周的工作进行规划。
听起来很公式化，不过对于戴维德和林井两人来说就不一样了。阿迪带的研究生就只有他们两个，而他本人属于那种平时好说话，但是关键时刻格外认真的导师。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平时的生活也挺充实的，周报还是不用担心的……
除非还要指导一个比他还文科小白的人写至少2万字的历史论文，最后期限的那天恰好也是周报前一天。
更糟糕的是这周的周报该戴维德做汇报了。
“早啊，老哥……你……你真的是我哥？！”睡眼朦胧的如萱看到布满血丝的戴维德吓了一跳。
同时还胡子拉碴的。
然而已经通宵两天的戴维德连平时的反驳都没心情说，只是翻了个白眼一脸懵逼地走下楼。
“今天是怎么了……呃，常露姐？”
如果刚才戴维德浑浑噩噩从房间走出来就已经很震惊了，那么现在头发混乱顶着黑眼圈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的常露直接让情况复杂了起来。
“早上好……”
基本上算是把有气无力写在脸上了。
“你们……”看了看楼梯又看了看常露，如萱一脸怀疑地皱了皱眉。
“论文真是一个恐怖的敌人。”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有气无力，但常露还是格外认真地说着。
“啊？”
“一定要小心。”
……………………………………
戴维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早饭的，他甚至差点忘了拿自己的终端，就在周诗雨和如萱两人担心的目光下离开了家门。
他是熬过夜，但是和实验室不同的是这次他要处理的东西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在心里把渊咒骂了不下十次后他成功撞上了充电桩。
“你还好吗？”常露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可能是大脑分析能力下降之后视力也出现了一些症状，总之常露的表情在他眼里几乎等同于面无表情。
“没事。”揉了揉大腿，戴维德叹了口气。
“论文很感激你帮我。”看着他的背影，常露认真地说着。
“只是教你该怎么查资料。主要还是你自己动手，我只是个工科生，文科生的论文写法我还没写过。”戴维德没有回头。
“虽然如此还是要谢谢你。”
“没事，就当做是复习历史知识……”
战前历史。是自己出生之前几十年到一百多年前的历史。
如果只是搜集文献记录的话可能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如果加上图像那就不一样了。
可以说是和现在相比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有些地方比现在还要先进的时代。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学者在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感言生活仿佛是一种幻觉一样。仿佛现在仍然也是过去，而不是那段历史之后。
可能最显著的区别是，那个时代，世界上的人们仍然以“国家”这个概念分割甚至从思想的角度发生分化。
然后从思想的分化开始无法调和，直至那段惨痛的历史发生。
“戴维德？”常露的话把他从回想中叫了回来。
“没什么，在想事……”话还没说完他就狠狠撞上了第二个充电桩。
常露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提醒他的。
这次比第一次严重，因为小腿迎面骨结结实实地磕在上面了。
看着他抱着小腿浑身颤抖的样子，常露叹了口气。
“果然，论文是恐怖的敌人。”
想着如果再撞上充电桩自己就是**，戴维德顶着黑眼圈来到了咖啡厅。
“早上……好？”刚准备把黑咖啡递给他的麦克斯愣了一下。
“你还好吗戴维？等等，小露也……”何美玲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们俩。
戴维德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已经是早上的常态了。
“虽然学习重要但还是要注意身体，毕竟身体是本钱。”看了看他们，王海平一脸平静地把咖啡从麦克斯手里拿走递给他们。
“啊是……”
“听周姐说小露现在是你学校的留学生了，身为土著你得多留心啊。”麦克斯则是一脸严肃地拍了拍戴维德的肩膀。
“啊？”
“温理工可是地狱啊……年轻的小伙子们肯定会……疼疼疼疼！！！我知道了，我回去工作……快窒息了……”
面无表情地松开麦克斯顺便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王海平摆了摆手。
戴维德无奈地叹了口气。
“麦克斯在说什么？学校很危险吗？”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常露一脸严肃的表情。
这个表情可能是被咖啡苦出来的。
“没什么，别跟奇奇怪怪的人说话就行。”戴维德也只能这样说了。
………………………………
刚到校门，如萱就看到拄着拐杖的程序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老实说，有点惨。
“早上好，学姐。”他倒是提前打了声招呼。
如萱总感觉内心充满了负罪感。
“怎么见我这幅表情啊……”看到她沉重的表情，程序无奈地问道。
“伤还疼吗？”看到他用夹板固定的伤腿，如萱还是开口发话了。
有些意外她会直接问这个，程序笑了笑。
“没什么事，不能使力而已。还好这是用复合材料做的夹板，要是石膏就麻烦了，我可不想跳都跳不起来……疼疼疼！”
本想实在逞强一下，但是就情况来看还是少做这种事比较好。
如萱脸上的愧疚更深了。
“那个……抱歉，是我……”
“如果继续再站着可就迟到了。”程序打断了她。
“是……是啊。”
“没什么事，学姐不用放在心上。你不是当时第一时间把我送到医务室了嘛。”一边走着，程序满脸不在乎的表情。
“可如果不是我，你……”
“这是我的事，和学姐无关。如果学姐还感觉到愧疚，那么中午就请我吃一顿食堂二楼的盖饭，然后就一笔勾销了。”程序的表情很灿烂，一股“今天中午的饭搞定”的愉悦。
“你是属盖饭的吗……”嘴上这么说，但是如萱看起来稍微松了口气。
“我想吃麻辣牛肉盖饭。”
“喂，这是一个伤员该吃的食谱吗？”
“谁知道呢，麦琳娜老师应该也会允许的。”
“这句话我可不能当做听不到啊。”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吓了两人一跳。
穿着白大褂的麦琳娜·相原一脸微笑的表情。
“麦……麦琳娜老师？！”两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仿佛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麦琳娜。
“虽然是骨裂，但是也要吃清淡和有营养的，要吃医生不允许的食物起码也得在我不在的时候啊……”
“老师为什么在这……”如萱有些汗颜。
“因为起晚了，在避免被交警追上之前总算赶上了。”麦琳娜的表情写着“走运”两字。
如萱和程序已经不想再吐槽了。
“对了，之前的对话真是充满了青春的魅力啊~虽然不愿承认，不过老师我可是感觉自己已经老了呢~”
两人的脸瞬间红了。
“这……这只是……”如萱挥舞着手试图解释。
“对了，中午就吃麻辣牛肉盖饭吧，我还没试过呢~”
“不是啊！”
………………………………
“真不愧是兰斯尔顿的高材生，论文写得很不错。”相原哲也一脸欣赏。
“您过奖了，相原教授。”常露微微低头。
“论文是用来说明最真实的内容的，和其他文章不同它不需要修辞，只需要用最简单最直白的文字表达它该有的内容就行了。”哲也从办公室的书架上拿起一本书。
“就像报告书一样，是吗？”常露一脸认真。
“当然。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写2万字的论文吗？”哲也打开了书，并没有回头。
“是课程要求吗？”常露疑惑地问。
“某种程度上算是吧，不过我的专业是语言历史系，这篇论文内容只是针对战前历史的部分。”哲也笑了笑。
“是……”
“我们现在是在用什么语言交流？”哲也突然问道。
“汉语。”
“准确来说，是汉语中的普通话。汉语同时也是当前联邦几大通用语之一。在几十年前，这也是当时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但是……”
“和现在相比，汉语的普及程度还不至于是每个人都能掌握的程度。虽然是当时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但是基本上集中于东亚和南亚。当时使用最广泛的语言是英语，不过……”
常露注意到，在说到“英语”这个词的时候，哲也从汉语换成了英文。
在他接下来说的话，都是在用英语在说。
“当然，现在，汉语不仅仅是联邦通用语，也变成了联邦使用人数和覆盖面积最广的语言。可能在欧洲区和美洲区，大家还都是用英语稍微多一些，不过可以保证的是亚洲区的人到那里不会陷入语言障碍。”他又换成了汉语。
常露一脸平静。
“不会陷入语言障碍一是因为亚洲区的人都会英语，二是因为，相对于词库已经超过300万，战前日常用词超过3万的英语，汉语在交流方面有更大的优势。虽然现在语言学习都可以通过记忆学习速成，但这个优势是不会改变的。”哲也笑了。
“是……”常露已经感觉到头皮发麻了。
“下午有我的课，别迟到。”似乎是看出她现在头脑满是混沌的样子，哲也笑了笑，结束了还准备继续说的内容。
就在她即将离开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哲也突然叫住了她：
“虽然现在在亚洲区，英语忘这么快也不好啊，你可是兰斯尔顿的学生。”一边喝着茶，哲也懒洋洋地说着。
常露回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看着她的背影，哲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
亚洲 辛德拉图 联邦情报部总部
总部大楼的设计格外朴素，标准的联邦政府机构办公楼的外形。但是这栋大楼可能算是联邦所有政府机构最神秘之一了。
或者说，它正是最神秘的地方。
情报部的内部环境和它的总部大楼外形成鲜明的对比。由于工作性质，大楼的科技水平投入可以说算是整个联邦最高等级。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造价不菲的办公大楼，部长办公室里却是烟雾迷绕。
需要申明两点，一是情报部大楼的空气调节系统很先进，二是这是渊自己关上自己房间的通风设备的。
拜此所赐，不是烟枪的情报部工作人员每次进他办公室的时候都得皱着眉头。不过渊基本上也只有几个人会经常到他办公室。
“部长，这……咳咳咳……”在这栋大楼里唯一穿着军服，刚准备汇报情况的男人被灌进嘴里的浓烈烟味呛得直皱眉头。
“抱歉抱歉，老毛病犯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抱歉”的成分在内。
不过他还是打开了排气扇。
效果很显著，那仿佛可以致命的呛人气息很快少了很多。
“IDSOG的人难道不都是老烟枪？”白了他一眼，渊接过了他手里的电子板。
没有理会渊这句算不上调侃的“调侃”，男人一脸严肃：
“苏门答腊的禁区，您之前派出去的K小队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渊的表情看不出他此时在想什么。
“当地驻军呢？”
“已经通知了，由于情报权限，他们负责外围的警戒。这是申请5级主管调查的报告，请您……”
“我亲自去。”关上电子板，渊沉声说道。
男人似乎是已经习惯他这样突然的决定。接过电子板敬了个礼就离开了办公室。
“小王，给我准备到联邦陆军45817部队的专机，我现在就去。”拿起终端，他用果断的声音命令着。
“现在？”正忙着签字的中年人愣了一下。
“没错，还是苏门答腊，你跟我一起去。”
听到这个词，中年人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
所谓专机，其实只是用联邦空军的轻型运输机加强了电子设备和发动机方面的改装，舒适程度连民航都比不上。
毕竟无论哪个时代，相对于舒适度，军队更看重实用性。
如果戴维德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震惊渊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他上次被关禁闭的那个军事基地。
同时也是联邦太空局与联邦工业部联合选定的太空电梯基站选址附近。
“部长，K小队正在目标地点警戒，当地驻军会送我们到那里。”被称为小王的中年人领着他走到吉普旁。
“没有多余的人在那吧？”渊打开了IDSOG的简报。
“没有，驻军只是保证目标地点方圆30公里的安全。”
“禁区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是吧，少尉？”看着郁郁葱葱的丛林，渊眯着眼问道。
“这个词很有意思，不过有意思的同时也有危险。”那个被他提问的少尉耸了耸肩。
他正是上次那个把戴维德和林井放出来的值班军官。
“机遇和风险并存，我听说几个月前这里出了点小问题？”
“那就不知道您所说的是哪个问题了。”军官的声音有些郁闷。
“据说你们的指挥系统出现了短暂的停机？”渊眯着眼。
“不知道从哪来的该死的黑客攻击。我已经5年没见到这么邪门的事了。”军官摇了摇头。
“有意思，针对军方系统的网络攻击……这里就是了？”看到吉普停在一台巨大的机甲残骸旁，渊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前面就是我们的情报权限无法进入的区域。我们会负责外围的警戒。”
实际上越过封锁线还得走一段崎岖坎坷的泥泞“小路”，不过渊和小王都不是那种办公室待太久体能不行的人。
“IDSOG亚洲分部K小队。部长，这里就是了。”没有任何军衔和个人信息标识，但是穿着联邦陆军军服武装到牙齿的壮汉用他嘶哑的嗓音汇报着。
在他身后，是一片与之前由特殊合金板和电子元件组成的废墟森林不同“废墟”。
更确切的说，那是一片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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